刁大明:就让特朗普救救共和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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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美国《时代周刊》即将揭晓年度人物之际,有朋友询问我心中的人选。从专业出发,我脱口而出,自然是唐纳德·特朗普!
最终,或许是为了彰显国际范儿,《时代周刊》选择了已任总理十载之久的“欧洲妈妈”默克尔,而把我的人选留在了特别关注的短名单里。这样一来,除非明年真的赢得大选,特朗普应该再无机会登上年度封面。不过,即便特朗普无缘白宫,其在2015年的种种也已足够改写美国政治的常识。
自7月20日以来,毫无一线政治经验的特朗普在分属不同光谱的多家民调中开始持续领跑共和党初选,让全世界眼界大开。超越常人理解的是,特朗普屡次挑战“政治不正确”高压线的过激言论反而黏着了狂热的公众青睐。特别是在巴黎系列恐怖袭击之后、全球同仇敌忾之时,特朗普禁止穆斯林入境的民粹主义论调虽招来猛烈抨击,但却仍未撼动民调优势。这种显然无法符合总统政治严肃美学的“反建制”参选人一旦在初选中胜出,共和党时隔八年重返白宫的美梦也就只好提前惊醒了。
时至今日,关于特朗普作为民主党“卧底”来搅局共和党的阴谋论推测依然时常被提起。甚至有观察人士猜测,2016年7月在俄亥俄召开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说不定要杯葛特朗普赢得初选的可能结果、转而动员各州党代表们共同推出共和党高层认可的其他人选。
冷静预期,特朗普能否拿下提名,至少还要看明年2月份头四场初选中的表现。只要在新罕布什尔和艾奥瓦之间二选一地胜出一州、再将南卡罗来纳初选收入囊中,特朗普最终代表共和党角逐白宫的前景才能明朗。但即便如此,共和党党内高层还是应当明智地选择向民意低头,不要因为某一个政治人物、某一次选举胜败而在无视公众表达的情形下绕开当前的初选制度安排。否则,“换普”可不像“换柱”,1968年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被抗议的民众包围、当年未经初选而获得提名的赫伯特·汉弗莱遭遇惨败等一系列恶果难免会一一重演。极端却有民意支持的特朗普,未必会弱于一个没有通过民意检验的钦定参选人。甚至,某种意义上讲,特朗普坐拥民意、获得提名,代表共和党一搏,然后愿赌服输,对共和党而言,未尝不是再好不过的出路。
作为一种现象,特朗普在目前隐形初选中的异军突起,深刻地反映出在后金融危机时代的当下美国,公众对于国家发展方向的迷惘,对奥巴马及共和党国会等政治精英应对国家内外挑战时手足无措或收效甚微的不满,对个人经济就业状况、阶层上升通道以及所处社会安全环境等方面的怨念。
民众厌倦了奥巴马们为了“政治正确”和个人政治利益计算而在内外大政方针表态上的蹑手蹑脚,将更多希望寄托于如特朗普这样直抒胸臆的政治圈外人,即便特朗普们的政见偏执过激,但却简单明了、看似有效、给人以直接了当的政策期待。在这种民怨大环境下,被选中的特朗普本人惯常的喜笑怒骂以及驾驭媒体的老辣经验增加了充当民调不倒翁的戏码,从而也就逐渐演出了我们如今看到的共和党“群英鏖战特朗普”的这场罕见大戏。
特朗普现象并非2016年大选所独有,至少在2012年大选的共和党初选中就曾令最终赢家米特·罗姆尼赢得颇为辛苦。但相比之下,与其说如今共和党内缺乏一个如罗姆尼这样能够强势稳健整合的政治人物,不如说美国政治对民意的回应性持续走低、民众对政府的质疑几近死结,无法在务实政治与民心思变之间再一次侥幸达成足够的妥协了。如此躁动的政治生态,在总统选举层次表现为特朗普、卡森甚至菲奥莉娜等一批反建制派的上位,在国会层次则表现为2014年多数党领袖埃里克·坎托的意外初选失败或者是最近三四届国会中贴有“茶党福音派”标签的共和党人屡试不爽的“否决政治”。换言之,基于特定的政经氛围,保守政治阵营“大帐篷”之下的分歧已恶化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矛盾需要一个最佳代言人,这时特朗普自我陶醉地梳理着头发、喳喳呼呼地走了出来。
面对特朗普式人物得势的必然性,共和党未必要坚持将白宫作为目标,他们如今更需要的应该是一场大彻大悟的洗礼。回顾美国两党政治历史,无论是联邦党对民主共和党,还是到民主党对共和党,在绝大多数时间中都是“党内团结、党间斗争”,有个别时候是“党内分歧、党间协作”,比如所谓的“南方民主党人”与共和党人之间的某种默契,而如今这种“党内分歧、党间极化”的不稳定状况可谓鲜见,极可能是开启新一轮政党重组的前兆。在2009年茶党带着“社会运动”的面具呼啸而来之时,所有人都会解释说它远非一个“党”,但现如今共和党的确越来越难以消化这股与宗教保守派合流的狂野力量了。
▲注:特朗普,就是常被译为“川普”的那位,全名Donald John Trump
从目前的两党对决民调看,特朗普无法战胜希拉里,进入12月后两者之间的最大民调差还可以达到10%以上。比照1964年或者1972年的历史经验看,10%左右的差距应该会在大选中被再次扩大,存在上升为20%的空间。在这两次选举中,共和党和民主党相继推出意识形态重口味总统候选人,酿成了选民票输掉20%以上、在选举人团票上只能拿下6个州以及一个州加哥伦比亚特区的悬殊结果。不过,在1964年和1972年之后,两党分别进入了痛定思痛的内部调整期,在四年后也都分别迎来了夺回白宫控制权的尼克松和卡特。提名特朗普虽然难免会重蹈历史覆辙,但至少给共和党内部得势的极端派一次尽情表演、痛快碰壁的机会。惨败之后的共和党或将加速整合,以更为理性而健康的状态迎战2020。
相比于特朗普,马尔科·卢比奥在对阵希拉里的民调中多次反超,即便优势仍旧维持在统计误差之内。如果今天去询问任何一位共和党精英,他们能够寄托希望的可能就是卢比奥,甚至是克鲁兹了,甚至如果出现摆脱民意约束的党代表大会的话,最终换掉特朗普的大概也就是卢比奥。
就静态对比而言,卢比奥的确会反衬出希拉里的年龄劣势。希拉里不但会打破性别天花板,而且会是民主党建党188年以来最为年长的总统候选人。在希拉里以69岁高龄刷新纪录之前的寿星候选人要追溯到1848年的刘易斯·卡斯,这位同为前国务卿的民主党候选人当时66岁。而反观45岁的卢比奥,不但继1944年42岁的纽约州州长托马斯·杜威之后的又一个共和党“小鲜肉”,而且其与希拉里之间24岁的年龄差也仅次于2008年奥巴马对阵年长自己25岁的麦凯恩时创造的历史极点了。自从1856年民主共和两党开始在总统选举中对决以来,两党候选人年龄相差20岁以上的情况已有五次,其中只有两次是民主党人年长,即1856年参选的前驻英大使詹姆斯·布坎南以及1944年最后一次谋求连任的小罗斯福,而其他三次都出现在1990年代,即克林顿的两次以及奥巴马的首次竞选。
由于没有足够的样本,无法充分证明年龄差的确切影响,但希拉里对阵与自己女儿切尔西一代人的卢比奥,肯定会重塑两党竞选在基本盘或者议题阐释上的一些格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卢比奥等人的冉冉升起,说明相互冲突的理念也在涤荡着世代更迭。近年来共和党反在任者、反政治传统的乱象,客观上为政治新星打通了崭露头角的天梯。卢比奥、克鲁兹在第一届国会参议员任上就可以尝试竞选总统,比卢比奥年长1岁多的保罗·瑞安可以成为1869年以来的最年轻议长。当暴露出原教旨主义般的偏执时,共和党更像是令人生厌的乌合之众,而仔细看去,他们其中已然有了不少默默深耕的新面孔。
不过,即便代表新世代的卢比奥在这次选举中有些胜算,乃至得以带领共和党夺回了白宫,但坐在椭圆办公室里的他还是会对盘踞在宾夕法尼亚大街另一头国会山上的同党们束手无策,政党极化恶斗无法好转,没准很快就会因为政策议程过于温和而招致党内极端派的反戈一击,诸如移民改革等重大议题也会寸步难行。卢比奥的四年会在党内对特朗普的一片怀念之中慢慢耗尽。这种结局,显然不是积蓄力量良久的共和党所希望的。
正在经历蜕变的共和党,需要再多一些风雨、再多一点时间。这些,都是特朗普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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