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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闱姓赌博遇上科场舞弊的后果很严重

2016-02-20 张鸣 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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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滥成灾的闱姓,由于是拿科举说事儿,因此,还真的就可以影响到科举。就像赌球赌马一样,庄家总不甘心坐等拿抽头,难免就动了心思,想要操纵赌局,打捞一笔。


借事儿赌博,每每能搞得挺大,比如赌马,赌球。人家踢球赛马,原本跟赌博无关,但是,借此派生的赌博,却风生水起,阵容与声势,乃至涉及的金额,都呜呜泱泱的,甚至压过了赛马和球赛。好多人看球看马,其实就是为了赌一把。害得真正的球迷马迷,反而倒像成了配角。

清代没有什么像样的竞技运动,曾经火爆的蹴鞠和马球,早就风光不再。剩下的,就是斗牛,斗鸡,斗蟋蟀了。但是,即使这样的热闹,也只限于局部地区,朝廷是绝对不会掺和了。尽管如此,一样架不住国人借事儿赌博。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事儿,居然找到了科举上,广东人的闱姓赌博,就是一种。

广东人的赌,名冠中华。到了清朝,不顾皇帝的讨厌,依旧赌风雄劲,让地方官头疼。广东人赌博,别具一格,人家不满足于麻将、牌九这种家庭游戏,要走出家门,排成阵势,形成规模,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世界。清末,外面的人居然称广东为赌省。白鸽票和花会之赌,早就名闻天下,但比起闱姓赌博,还是要逊色三分。这种赌法,据说首创于道光年间,到底是哪个发明的,已经无考,但估计是读书人,而且是下过场的,谙熟科场的名堂。开始的时候,只是拿乡试说事儿,以猜赌中试人的小姓多寡下注。因为张王李赵之类的大姓,每次中试者甚多,所以,只能赌小姓。乡试人称秋闱,所以,人称这种赌博为赌闱姓,简称闱姓。后来越闹越大,有人出来设局开赌,发局票,定规矩,不仅赌乡试,连进士和秀才考试也拿来赌。这样一来,几乎就可以年年都赌了。加之闱姓赌博形式简单,参与方便,所以,蔓延很快,两广之人,趋之若鹜。

同样是赌博,由于闱姓是拿科举说事儿,跟白鸽票和花会不同,人们总觉得是件雅事儿。而且,赌博胜负的依据,是朝廷的金榜,或隐或现,好像跟官府有点关系,也让人觉得可靠。所以,开局的,参赌的,都有带有官味儿的士绅。这样一来,难免被人高看一眼。好像,参与这种赌博,就不是赌博,而是玩一种高雅的游戏。

当然,赌博就是赌博,闱姓跟其他赌博一样具有危害。赌大了,家破人亡者照样有。所以,碰上讲究一点的地方官,依旧是要禁查的。但是,广东这个地方,挨着澳门,一查严了,总局就躲到澳门去,分支机构,隐蔽行动,照样运作。幸好闱姓创立以来,朝廷总是有事,临时弄钱,还就是找闱姓之局方便。急等钱用的两广总督,为了筹饷,只好放它一马。所以,闱姓赌博,屡经禁查,是越禁越泛滥。

泛滥成灾的闱姓,由于是拿科举说事儿,因此,还真的就可以影响到科举。就像赌球赌马一样,庄家总不甘心坐等拿抽头,难免就动了心思,想要操纵赌局,打捞一笔。操纵的方式,无非通过各种渠道影响赛事,黑球、黑马、黑哨,各种黑。或者让一匹大家都看好的马输了,或者让大家都看好的球队败北。只要这样的大冷门出现,做局的人,就发大了。

闱姓当然也不例外。不过,当年的人,胆儿比较小,一般都在秀才考试上动手脚做名堂,举人以上,政府过于重视,不敢轻易下手。搞事儿的名堂,第一招儿叫做禁蟹。所谓的禁蟹,就是事先发现有考试的高手,大家都认为他必中的,让他考不了,考了也中不了。先用贿赂,动员此人此番考试,临时退缩不进场。如果贿赂不灵,就来黑的,就收买胥吏,把他的考卷泼上墨汁,或者收买学政的幕友,将他的考卷压下,使根本露不了面。具有最终决定权的学政,连卷子都没看到,当然也就中不了了。

搞事儿的名堂,第二招儿叫做扛鸡。所谓的扛鸡,就是派用枪手下场。秀才考试,分成三场,一场县考,一场府考,一场院考(省里的学政考试)。三场考试,检查得都不甚严格,所以可以雇枪手混进去。那时候,没有照片,考生相貌一栏,无非写着“面白无须”之类,无从按图索骥,加上秀才考试规模又大,没有那么多人力来彻底清查,验明正身。有些富家子,自己不行,雇人代考,是个人行为。而闱姓的庄家,干这种事,则是集体行动。他们事先查清有哪些小姓的考生,既无文名,也无实力,然后就有计划地给他们安排枪手,不收考生的报酬,被替考的人,也乐于捡个便宜。

一旦枪手考上,或者大家认为很有希望的人考不上,庄家就赚大了。



晚清隔离考场


当然,如果舞弊弄大发了,做过头了,也会惹出麻烦。光绪十一年(1885),广东学政叶大焯主持广东的秀才考试。在院试的关键时刻,学政老爷突然腹泻不止,只能让幕僚主持一切。有人说,他被厨子下了巴豆,而他的两个主要的幕友,都被闱姓收买。于是,这科秀才考试,廖、钟、王三大姓,居然一个不中,而僻姓小姓文、田。彭倒有不少,甚至还有两个姓神姓羽的也中了。于是,发榜之日,考生大哗,人人传说,闱姓做鬼,考官受贿,于是,在别有用心的人煽动之下,群集贡院,把大门都给砸了。最后朝廷为了平息群体性事件,不得不命令两广总督张之洞严查。张之洞不想兴大狱,最后撤了叶大焯,说他因病卧床不起,事出有因。只把叶的两个幕友给办了,流放三千里。

这事儿,幸好是出在光绪年间,朝廷法纪松弛,对科举考试也没了往日的心气,如果放在西太后的老公咸丰当家的时候,叶大焯的脑袋非掉了不可。


作者:张鸣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中国人民大学政治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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