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赵刚:契丹人
编者按:
长征空间于2018年5月推出艺术家赵刚的个展“购买的身份”,针对艺术家个案我们将陆续发布一系列由赵刚撰写的文章。由此从艺术家自身的角度出发,观其对艺术的独特感受,理解其丰富的生命历程与艺术实践。
契丹人-赵刚个展(2013)
文 / 赵刚
“我想调色板和餐盘的相似性也许与一种说法有关联:‘你的食物决定了你画什么’。”
此前,我曾受邀做一次个人展览。在宋庄这个郊区的当代艺术聚集地住了将近十年后,我觉得这个邀请非常有吸引力。我被仓促地告知展期时,正纠结于如何表现中国的传统绘画。我读了很多西方人写的有关中国传统绘画的书籍,也在中国历史学家的字里行间里认知中国古代文人的书法和绘画。我之前的个展是在台湾举办的,当时自己感觉那批画还不够成熟,不尽如意。这次备画期间,我常盯着空空的画布,觉得是一扇扇的墙。我不停地翻找中国古代绘画的图片,探询一种感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赵刚 Zhao Gang
《全家福》Happy Family, 1998
木板油画 Oil on board
76 x 76 cm
我读了一些从唐代到清代的画家的故事,试着判断每一个朝代的品味,并想象每位画家身后的社会政治环境,过了一段时间,我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清代和皇家的宫廷品味上,发现皇家的收藏其实很奇怪。艺术收藏似乎缺少一个核心,一种风格—灵魂。实际上,清代的大部分文化是编造的。清朝统治者是中国西部从内蒙古延伸到西藏游历了几个世纪的游牧部落的后代。也许他们的收藏缺少灵魂跟历史里缺少固有的领土有关。我是个美国移民,又了解到自己是满清后代。我开始好奇我对腌猪肉、吐司和鸡蛋作为早餐的需求是不是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我对他们收藏的判断。我想调色板和餐盘的相似性也许与一种说法有关联:“你的食物决定了你画什么”。由此出发,我尝试着将自己倒退到从前的社会政治环境中去,探索饮食结构影响古代画家如何为山水着色的可能,仅仅是可能。我的好奇停留在古代山水画的细节上,画家如何权衡水中小岛的位置,然后放置一个渔翁或喝茶的人。游牧民族狩猎吃烤肉,画的画跟这些渔翁的画非常不同。同样地,吃米的人和吃面的人的画也不同。我开始画画了,尝试中餐和汉堡交替着隔天吃。吃完汉堡后回到工作室,我悉心留意自己调色板的变化。我的绘画过程变成了模仿中国古画,然后消解,捕捉着自我毁灭与追求并存的冲动。
赵刚 Zhao Gang
《闽南星夜》The Starry Night in Minnan, 2018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101 x 145 cm
大部份时间里我都在与西方绘画的比较中寻找(中国古代绘画里的)个人主义,西方传统注重自我表达,将其认定为任何艺术创作的源起。在西方多年的生活和绘画经历影响到我这次的创作,当重画唐代的肖像时,我感觉肖像里的并不是纯粹的中国人,而是混杂了中亚甚至欧洲血统的人,画那些肖像的画家也是如此。我很快意识到就像中国人并非一个种族,其实在这些肖像画里也没有纯粹的中国风格。
我也经常发现中国古代绘画中有多个层面的隐喻,其中有潜在的对放逐和自我放逐的表达。通过阅读,我了解到许多历史上最成功和最重要的画家都曾经是朝廷的文职人员。当他们从官位上下来后,才开始画的很好。还有一些是从现世隐退修行后成为了画家;其中最著名的是八大山人,他是明代皇子的后代,做了和尚后开始修炼书法和水墨画。
我们年轻的时候,经常去圆明园画风景。里面的花园满足了当时中国前卫艺术家探寻灵魂的终极需求。西方人在清代设计了圆明园,后来被八国联军在清朝灭亡之前掠夺和烧毁。70年代很多诗人在此触景生情写诗,他们觉得园子很像 T. S.艾略特《荒原》一诗中所描述的。这情景使我感到惋惜,毕竟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被悲剧性的烧毁了。从国外回到北京后,我看到很多新建的建筑上有巴洛克花样。这些建造起来的房子,让我看到了一个新的圆明园。后来我见到了一张圆明园烧毁之前的图,意识到他是个废墟其实更好。
*本文已获作者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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