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毒新变种，让全世界如临大敌

解密奥密克戎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图虫创意

只用了两天时间，奥密克戎就成了全球关注的焦点。人们上一次对新冠病毒变异毒株高度关注，还是今年4月底印度突然暴发大规模疫情的时候——自德尔塔变种出现以来，还从来没有一种新的变异毒株引发广泛担忧。

解密奥密克戎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面对奥密克戎带来的“恐慌”，保持镇定必然是第一位的。无论是奥密克戎、德尔塔，还是更早前出现的阿尔法、贝塔和伽马，它们的本质都不过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新冠病毒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奥密克戎”(Omicron)这个让全世界都陌生的希腊字母，只会是高阶无穷小函数的代名词。

只用了两天时间，这个“传染力度比德尔塔变异毒株还要厉害”的新变种，开始频繁出现在世界各大媒体的推送栏里。

截至12月4日，全球已有至少38个国家和地区宣布发现奥密克戎引发的新冠疫情，除最先发现大量患者的南非和博茨瓦纳外，美国、英国、意大利、日本、印度、以色列等国家也相继发现患者。

通过万里航线，奥密克戎也传播到了中国香港。截至目前，香港累计确诊4例感染奥密克戎病毒病例，均为境外输入病例。

奥密克戎来袭，其影响力度像是刮起了一个强大无比的台风，让一些国家如条件反射般祭出了应对措施。截至目前，有69个国家和地区对南部非洲的部分国家进行“断航”，或采取更严格的入境措施。

也有的国家干脆利落，选择直接“封国”。据路透社报道，为防止疫情入侵，以色列宣布自11月28日零时起关闭边境，禁止所有外国旅客入境，成为全球首个因“奥密克戎”毒株而封锁国境的国家。北非国家摩洛哥很快也紧跟其步伐，宣布暂停所有国际航班进出该国。

以色列成了首个以“封国”的方式来抵御奥密克戎的国家。/视觉中国

日本也曾在11月30日对包括商务旅客、外国学生和技能实习生在内的新入境外国公民关闭边境，并暂停受理全部赴日航班新的预约售票。只不过，在国内国外的一片批评声中，暂停预约售票的措施仅出台两天就被撤回。

人们上一次对新冠病毒变异毒株高度关注，还是今年4月底印度突然暴发大规模疫情的时候——自德尔塔变种出现以来，还从来没有一种新的变异毒株引发广泛担忧。

全世界的目光重新回到疫情和变种病毒上。人们开始在互联网上搜索与这种变异毒株有关的一切信息。在来势汹汹的奥密克戎面前，每个人都渴望找到防御的方案——尽管目前人们对这种变异毒株的认识，尚处于摸索探究阶段。

“这个病的表现就是干咳

肺里像冒火一样”

南非德班巴里托镇的“巴里托狂怒音乐节”(Ballito Rage Festival)是南非当地的传统活动之一。每年同一时候，来自南非各地的年轻人们——特别是刚参加完毕业考试的高中生们——都会来到这座东海岸小镇，在夏日的阳光下享受为期一周的音乐盛宴，为自己的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在今年，这场年度盛宴仅举办了两天便戛然而止。其原因是，参与音乐会的900多人中，有36人的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

因为奥密克戎，今年的南非高中毕业生们，无法在德班的海滨小镇享受属于他们的“成人礼”了。/图虫创意

根据南非国家传染病研究所发布的数据，截至12月3日，南非的单日新增确诊病例达到16055例。而在几周前，南非日新增病例数仅有几百例。

而在这些确诊病例中，不少都是在过去的90天里曾新冠病毒结果检测呈阳性的人们康复后的二次感染。

这一现象后来得到了初步证实。12月2日，南非卫生专家发布的一项初步研究结果显示，奥密克戎引发二次感染的风险是德尔塔毒株和贝塔毒株的三倍。

与此前几波疫情相比，这是“未曾出现过的情况”。

南非国家传染病研究所警告称，南非正在进入第四波疫情，其中人口最多的省份——豪登省，预计在12月中旬将迎来第四波疫情高峰期，并将可能持续到明年1月。

人口稠密的豪登省，是南非最大的城市约翰内斯堡和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的所在地。南非的科研、教育和新闻机构，以及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若干所大学，都集中分布在这片1.8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而位于豪登省的茨瓦尼科技大学因为一场大规模集会，成了此轮疫情的暴发点之一。有该校学生接受南非当地媒体采访时担心，奥密克戎会影响他们之后的学业。

奥密克戎变异株在南非社区的传播速度，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些学校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学期，不少人开始担心，即将到来的圣诞和新年假期会不会因为奥密克戎而泡汤。

2021年12月2日，南非索韦托，搭乘出租车的乘客。/视觉中国

豪登省政府顾问布鲁斯·梅拉多(Bruce Mellado)12月2日发表演讲称，奥密克戎“符合一个更易传播的变异株所具有的优势”。

这一说法并非危言耸听。世卫组织称，奥密克戎被检测出的速度比以往造成感染激增的其他变异毒株都快，表明新变异毒株可能具有生长优势。与此同时，世卫组织还指出，奥密克戎毒株在全球范围造成感染病例激增的风险“非常高”，并可能给部分地区带来“严重后果”。

而早在奥密克戎被发现初期，就有专家指出，这一变异毒株的传播性和致病性可能高于当前主要流行的德尔塔变种。

和德尔塔一样，奥密克戎同样是经世卫组织认定的“需要关注的变种”(Variant of Concern, VOC)。目前用希腊字母来命名的五个VOC中，奥密克戎是最快被认定的。

奥密克戎成为全球焦点是在11月24日，即南非政府向世卫组织报告这一变异毒株的日期。但奥密克戎首次被发现的地点并不是在南非，而是在其邻国博茨瓦纳——早在11月9日，南非科学家在该国发现了一种新的新冠病毒变种B.1.1.529，也就是奥密克戎最初的名字。

目前，南非感染奥密克戎的患者多为青壮年群体。在南非工作的江苏人郝先生便是其中一位患者。曾经中过一次招的他，在社交媒体上这样讲述感染奥密克戎后的症状：“这个病的表现就是干咳，人不自主地咳嗽，肺里像冒火一样，另外就是低烧。”

根据现有的报道，不少南非当地的医生均表示，感染奥密克戎毒株的患者 “大部分是轻症病例”，多数患者都出现了类似流感的症状。但由于目前尚未有老年人和免疫系统缺陷的人被感染，奥密克戎是否会导致更高的住院率和死亡率，还是症状轻微，都还需要等待时间的检验。

奥密克戎的“真面目”

在奥密克戎被世卫组织正式命名后，人们第一次看到了它的真正面貌。

当地时间11月27日，意大利罗马儿童医院科研团队发布新冠病毒新型变异毒株奥密克戎的全球首张图片。这张与德尔塔变种并列放置的图片显示，奥密克戎的突变数量大幅增加了至少50个。而在这50多处突变之中，目前已经发现有32个发生在刺突蛋白上，是德尔塔毒株的2倍有多。

罗马儿童医院发布的德尔塔毒株（左）与奥密克戎毒株（右）刺突蛋白突变对比图。

如果把人类细胞比喻成一座城市的城门，那病毒的刺突蛋白就相当于打开这扇城门的“钥匙”。都知道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如果这把“钥匙”不匹配，那自然就打不开这扇城门。也正因为如此，病毒经过几亿年进化后，完完整整地配了很多把“高仿”钥匙，可以堂而皇之地插入城门的钥匙孔，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之后，病毒会被整个拖进城里——这和古希腊人安放在特洛伊城外的木马被拖进特洛伊的方式一模一样。而之后的事情，便是病毒不断地在城池内复制自己，变成更多的病毒个体，最终引起免疫反应并传播开来。

刺突蛋白也是目前全球多数疫苗针对的标靶。此处出现多种突变，很快引发人们的讨论。但这些突变是好是坏，目前谁都不能一锤定音——因为突变越多，并不代表病毒越厉害。

“病毒是活的，必然一直在变，关键要看（这种突变）有没有公共卫生学意义，比如对传染性和致病性是否造成影响等。”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首席专家武桂珍在接受《环球人物》杂志专访时表示，尽管奥密克戎有很多个突变，但尚需更长时间的科学研究数据才能得出结论。

德国马克斯-普朗克感染生物学研究所研究员亚历克斯·西格尔(Alex Sigal)是最先发现奥密克戎的科学家之一。《华尔街日报》援引西格尔及其研究团队的描述称，奥密克戎“是从一种更老、现在几乎消失的新冠病毒菌株”B.1.1的分支进化而来。

与此同时，西格尔还认为，奥密克戎“可能潜伏在一个免疫缺陷的人——可能是艾滋病患者或HIV病毒携带者——体内好几个月，慢慢积累进化优势”。

他的说法很快让人联想起今年6月的一则报道：南非研究人员发现，一名艾滋病患者在确诊新冠肺炎的216天里，新冠病毒在其体内出现了30多次突变。与此同时，有部分研究人员根据目前已有的发现，也推断奥密克戎可能从某个艾滋病患者或者免疫缺陷者中变异而来。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推测。但同时，南非是世界上艾滋病感染率最高的国家之一。联合国艾滋病联合规划署提供的数据显示，2020年，南非有大约780万人感染艾滋病，其中15至49岁的青壮年占到了19%。

南非是世界上艾滋病感染率最高的国家之一。2016年12月1日，民众聚集在南非约翰内斯堡的一个体育馆，参加增进艾滋病意识活动。/视觉中国

在这19%的青壮年群体中，有1/3尚未得到抗病毒治疗，因而在青壮年人口中，免疫力低下群体的数量实际上并不少。加上南非全国5900万总人口当中，接种至少一剂新冠疫苗的人数只有28.9%，低免疫力加上新冠疫苗接种人口少，保护效果欠佳。

在这种情况下，新冠病毒繁殖的速度变得更快，从而最终促进病毒发生更多变异。

病毒变异，只是万变不离其宗

目前，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抓住一切可能，抽丝剥茧般解开奥密克戎的秘密。

据路透社网站12月4日报道，有美国研究人员发现，奥密克戎毒株有至少有一处变异是由一种特殊基因片段导致，而且这个基因片段存在于其他多种病毒中，包括一种导致普通感冒的病毒。

在这之前，当奥密克戎刚刚成为舆论场上的主角时，就已经引发了一波力度不小的恐慌。

在奥密克戎的“作用”下，11月26日，美国、欧洲及亚太股市的主要股指均收盘重挫，无数股民经历了一个难忘的“黑色星期五”，国际油价甚至“受惊”暴跌超过10%。

尽管后期股价油价迅速恢复，但奥密克戎带来的恐慌情绪尚未停止——当美国12月1日宣布一位从南非返回加利福尼亚州的确诊者感染奥密克戎毒株后，原本早盘走高的美股三大股指全线收跌。

与高度紧张的欧美国家相比，疫情“震中”南非却显得略为镇定。有南非华人接受《凤凰周刊》采访时称，目前受到的影响只有油价和航班，整个社会并没有感到过分紧张和恐慌。他还称，由于疫情给南非带来的影响“已经非常脆弱”，除非奥密克戎会给整个南非社会带来新一轮公共卫生危机，否则未来“不太可能有更严格的封锁措施”。

当地时间2021年12月1日，南非约翰内斯堡，民众在医院接种新冠疫苗。/视觉中国

尽管如此，在面对外国连锁反应式的旅行禁令时，莫名被“背锅”的南非显得十分委屈。南非外交部称，这些旅行禁令“类似于惩罚南非先进的基因组测序和更快检测新变异的能力”。

对此，世卫组织在11月30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全面旅行禁令无法阻止奥密克戎毒株的国际传播，只会给人民生活和生计造成沉重负担，抑制各国报告和分享新冠流行病学和测序数据的积极性，进而对全球抗疫努力产生不利影响。

但当全世界面对奥密克戎来袭略显恐慌的同时，好消息也在同时传来。

11月30日，香港大学微生物学系宣布，其科研团队成功从临床标本中分离出奥密克戎变异毒株，这是亚洲首个成功分离该变异毒株的实验室。据悉，培养出来的病毒将用于动物模型，以评估其传播性、免疫逃逸性和致病性，并将有可能用于开发和生产灭活全病毒疫苗。

同一天，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所长许文波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介绍，奥密克戎变异株的突变位点不影响我国主流核酸检测试剂的敏感性和特异性。

与此同时，世界各大研发生产疫苗的厂商陆续宣布，将在近期投入力量研发针对奥密克戎毒株的新冠疫苗。

疫苗，仍然是对付奥密克戎的有力武器。/视觉中国

尽管中国内地尚未有出现感染奥密克戎变种毒株的确诊病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对奥密克戎毫不关心。目前，满洲里的疫情仍未结束，境外输入的风险仍然存在，在奥密克戎的谜底被解开前，德尔塔仍然是人类需要全力抵御的主要变种病毒。

“‘围堵清零’政策是中国控制疫情的法宝，这个法宝效果非常好；只要坚持常态化防控的措施，就能够防止奥密克戎毒株的流行。”在11月28日举办的《财经》年会上，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致辞时称，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等公共卫生措施对所有变异毒株都是行之有效的基础办法。

无论是奥密克戎、德尔塔，还是更早前出现的阿尔法、贝塔和伽马，它们的本质都不过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新冠病毒而已。新冠病毒的变异，只是病毒生命周期的一部分，而面对病毒变异，及时接种疫苗和遵守最基本的公共卫生措施，仍然是应对传染病最有效、最廉价的武器。

科学和团结是战胜疫情的最佳法宝。既然我们可以成功应对德尔塔的多次“冲击”，那也可以有底气、有智慧地应对奥密克戎的来袭。

[1] 首批报告奥密克戎毒株的南非，现在啥情况？ 新华社. 2021-12-5

[2] 我在南非感染奥密克戎：肺里像有干燥器. 偶尔治愈. 2021-12-5

[3] 担心感染奥密克戎也会感染艾滋病毒？专家解读来了！ 环球人物. 2021-12-3

[4] 日本撤回新入境航班预订禁令 世卫批其封国措施“难以理解”. 财新网. 2021-12-2

[5] 突发！美国现第一例奥密克戎病例，已接种疫苗！欧洲告急，葡萄牙进入“灾难状态”！道指[6] 巨震，美联储“变脸”. 21世纪经济报道. 2021-12-2

[7] 变异病毒引发“非洲恐惧症”？全球或重回封锁时代，南非恐成孤岛. 全球报姐. 2021-12-1

[8] 全球“如临大敌”，奥密克戎有几分毒？最新分析来了！南方日报. 2021-11-30

[9] “奥密克戎”是新“毒王”？从艾滋病患者身上进化而来？专家一文解析. 全民较真-腾讯新闻. 2021-11-28

[10] “冠状病毒感染原理”了解下！别跟着谣言继续犯傻. 道长的思维铺子. 2020-2-2

[11] How Omicron Variant Rattled the World in One Week. Wall Street Journal. 2021-11-28

✎作者 | 良豪

✎校对 | 杨潮

封面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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