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 在NJU大类招生实行的第79天
根据“南京大学”官微今年6月30日的推送,我校自2017年秋季开始实行本科大类招生,普招专业设置由2016年的39个调整为15个大类招生目录,包括7个跨院系的学科大类、4个同一院系的大类和4个保留的专业招生。
这意味着大多数新一届的学生在填报南大的志愿时,将不再和以往一样要立刻进行明确的专业选择。这个政策引发了应届学生、家长、“彼岸学生”还有其他社会人士的热烈讨论。
在17级大一同学开学2个月后,我们不禁好奇,大类招生相对以往的专业选择究竟有怎样的不同。它真的能为学生们提供更多发掘自己喜欢的专业的机会吗?在从专业招生到大类招生“断裂和变革”的一届中,又在发生着怎样的故事?
●大类招生,不变的是寻找方向
大类招生相对专业招生而言,最大的特点是学生在大一时可以修读所在大类的具体专业的课程,此类课程一般被称作“导学课”。它是为了让学生更了解具体专业的概况、前景而设立的。在大一学期末的时候,学生再进行专业的分流。
经管大类某学生的课表(局部)
根据我们回收的94份有效问卷数据分析,64%的人在选择大类专业时已有自己心仪的目标专业。从开学到现在的半学期内,这部分同学中的大多数表示自己的专业意愿并没有改变。超过80%的同学仍然将自己未来的专业锁定在当前的大类专业中。
如果之前有心仪的具体专业
你现在打算选择的专业是什么?
如果之前没有心仪的具体专业,
你现在打算选择的专业是什么?
此外,大多数同学曾通过课程设置与讲座、学长学姐和相关院系组织的活动了解具体专业。当对“大类招生对你的专业选择意愿影响程度?”进行打分时,我们得到的平均分数是2.99分(总分5分,分数越高代表影响程度越大)。而具体到个人的专业选择时,情况就更为复杂。
但无论如何,大类招生中不变的,是每一个认真寻找方向的同学的身影......
❶ 绿矾的故事
“你对自己的大类专业了解怎么样啊?”
“没有多大了解”
“那有尝试过了解分支专业吗?”
“没有”
“请保持严肃啊!!”
“真没有”
以上看上去很像段子的对话,其实是发生在我和绿矾(来自地球科学和资源管理类)之间的真实对话。在我下意识冒出“年轻人你对未来怎么如此盲目”的吐槽之前,对方淡定的态度暗示着另一个关键事实——他在选大类的时候就基本确定好了未来的专业。
“去地海院或者环院,具体的还没打算”。原来,绿矾心中早就萌生了对自然和地理的兴趣。高中时,他在书店闲逛时翻到的《中国国家地理》,后来成为他最喜欢的一本杂志。“看见一本详细介绍海昏侯的书,很有兴趣,一看书名——《中国国家地理》,额…地理书啊……买回去看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尽管在忙碌的高中学习中,绿矾对自然和地理的兴趣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但正因为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领域,他在面临未来的专业分流时才比较坚定,也没有投入很多精力去了解其他具体专业。
现在绿矾的书桌上,也常常有几本《中国国家地理》杂志
❷ 传媒实验班:
“我们班20人这四年就在一起啦”
“我心目中的新传,是开拓式的。从无到有,从未知到已知,让你了解世界,让世界了解你”
“希望可以通过传媒的手段,为一些新事物正名,能为它们的发展做出微薄的贡献”
“我怀抱一种信念,一种热忱,加入传媒实验班,希望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媒体人”
“给我们17传实打call!”
.......
相对于很多大一的新生而言,17级传媒实验班的学生对于未来仿佛更为笃定。
他们来自于全校不同的院系,但心中都燃烧着对传媒行业的梦想,在通过9月11日的面试选拔之后,他们相遇,组成了人文科学实验班,即传媒实验班。
传媒实验班开启于2015年,隶属于新闻传播学院。在课程设置上,他们的课更为紧凑,大一就开设了多门专业课;而在组织方面,正如班长冯茗铭所说,“感觉我们人少,安排活动之类的大家更为团结,效率也高”。
在10月29日的人文大类才艺展示会上,17级传媒实验班出的节目是“全班一起上,尬讲南京话”。当我们问到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节目时,冯茗铭说“征集节目的时候,有一个南京本地的同学特别积极......就决定是他了”。
此外,他们还早早为自己的班级创立了微信公众号——“NJU传声纪实”,上面纪录着他们自创班以来发生的许多故事,从一次有趣的班会活动到对“媒介案例研究”课堂上“大学生身陷传销组织身亡”事件的延伸思考,从拜访前辈方廷明教授到纪录“南京话freestyle”的风采......尽管班长说“目前还在小打小闹阶段”,但从这股认真的劲来看,他们的征途一定是星辰大海。
2017 传媒实验班大合照
●学生组织:“改变”的一年
在这次大类招生的变革中,七个跨院系学科大类及其产生的影响非常引人注目。跨院系的大类招生不仅引发了同一大类中各个院系之间的“抢人”现象,而且给各院系的学生会等组织带来了冲击。全由17级新生组成、团委和学生会合一的大类团学会则从“无”到“有”发展起来。
❶ 院会“绝后”?
“大类招生之后,对院会最大的影响是我们没了新的部员”,新传院学生会主席王梓岩接受采访时说到。由于人员的缺少,新传院会原来的大部分活动现都已缩水,如学科部的例行讲座、文化部主办的迎新晚会和“时尚仙锋”模特大赛等都因没有精力筹备而被迫取消。此外,由于人手不足,学生会各部门的职能也出现了交叉混淆,一些工作任务都需要好几个部门的成员一起完成。
王梓岩同学认为,由于没有新的部员,“他们(留任的部长们)身为部长,其实依然做着部员的事。很多事情要继续亲力亲为,同时也没有得到在部长职位上的管理能力、组织能力的培养。因此总的来说,大类让院会‘绝后’,是带来了一定弊端的。”
对于目前院系学生会缺少“新鲜血液”的问题,学工处的曹老师回应,目前院会能以“项目制”或者“工作小组”的形式招募大一的同学参与的。人文大类学生会辅导老师范老师解释说:“比如院会要办一个活动,需要外联部多少人,宣传部多少人,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工作小组给它。办完这个活动,如果下一次还要办活动的话,避免他们之间过多的个人因素的影响(指院会对大一新生专业分流的影响,包括学生组织或院会成员的个人魅力等),我们又会派另一批工作小组、相同类型的人给它,院会的活动也可以不受影响继续开。”
但据我们了解,目前“项目制”尚未真正落地。
文院学生会学科部部长李书祺说他们在暑假开会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主要是现在没有大型活动,并没有搞起来”。不过目前,他们有和人文大类学生会合作办一次关于电影的讲座的打算,这个计划也还在雏形之中。
人文大类的五个院会和大类学生会的第一次大型合作将是12月中上旬举办的人文大类迎新晚会。
除此之外,曹老师谈道,不让院系的学生会面向大类招新是有原因的。“如果学生最后的分流专业和之前加入的院会不对等的话,那他们的归属感就容易出问题。比如一个同学他大二的时候选择了另一个专业,那他/她在大一的学生会经历可能就会有归属感的问题”。
辅导员范老师对学校的政策也很理解,“它的最高宗旨就是避免其他因素影响分流,最大程度上按照学生的个人意愿,不要因为某个个人或某个组织、某个辅导员或学生会主席的个人魅力影响分流的选择。所以我们都是新调过来的辅导员,我也不是人文这五个专业毕业的,就是要避免老师或者学生会的个人因素影响分流。所以大类单独成立学生会。”
❷ 大类团学会的发展
新成立的大类团学会方面,据人文大类学生会主席全超琪同学介绍,大类团学会的结构并没有太大变动,除主席团、文化、宣传、外联等各部门之外,还有一位指导老师。五院系的学长学姐们也组成了顾问团,为他们解答疑惑。
所有成员都是大一新生,是大类团学会最特别的地方。这使得他们有时会缺乏活动经验。不过,作为大类团学会“开天辟地”的第一届成员,他们非常团结,也有建设的热情。
比如在策划“《学生手册》之一站到底”活动时,副主席刘元英回忆由于经验不足使得活动在策划好之前就开始宣传了。但早上发现这个问题后,大家就立即组织中午开会完成了活动的策划案,并投入行动,最后结果也超出预期。
“当时我们来的几个学术部的同学非常认真负责,他们就很有热情吧,而且大家都比较互相理解。虽然我经验上不足,但他们对我没有什么怨言,大家都非常(努力),很快就完成了。......最后,其实我们来的同学大概有100来人,作为一个以此为主题的项目,这个人数比我们预想的多多了。然后,大家还挺开心的。我觉得也是学术部的同学题设计得非常好,模仿《一站到底》,规则没有太无聊。大家欢声笑语地抢答,还有人直播。大家特别特别有热情,我也挺感动的。”
谈到将在12月中上旬举行的人文大类迎新晚会,两位主席表示不仅有大一同学自愿报名和组织的节目,还会与五院系联办一些节目,“可以期待一下”。
❸ 顾问团的视角
顾问团是从各院会中选拔出来,为大类学生会提供指导和建议的组织。他们不会参与到大类学生会具体的工作中,而且也没有决策权。由于同时在院会和大类学生会之间“穿梭”,顾问团为我们看待学生组织中的变化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新传学生会文化部部长兼人文大类学生会顾问团成员彭越在说到活动经验方面时,对比之前在院会工作的情况,他认为一些新生在从事工作时,由于没有直系的学长学姐指导、手把手地教他们做一些事,所以在处理工作时还是很迷茫的。“比如近期比较大的学生活动——运动会和迎新晚会,他们在面对这两个大的活动没有任何经验,找不到入手点,进展得比较艰难。另外,他们的指导老师发挥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在管理方面,彭越认为由于大类学生会的组成中,部长、副部长和部员都是同一级的学生,在管理的问题上其实有一定的难度。
在以往的院系学生会中,部长和部员会一起协作,部长们耐心教他们,新生也不断成长,在大型活动之后还会出去聚餐,部长(学长学姐)和部员间容易建立起很好的关系。而如今恰逢改革,由于院会没有新成员加入,这一届的部长团们就很难体验到以往那种特别的经历了。
彭越坦言:“在跟大类学生会的成员相处中其实是有一些尴尬的,因为不是直系的部长和部员之间的关系,难以把握所谓‘顾问’的度。而且相比自己之前在院会文化部的经历,(在顾问团的工作)不像自己之前在部内的参与度那么高,和新生的接触交流不多,也不利于建立深厚的感情。”
❹ 学工处关于其他问题的回应
大类分流后,原来大类学生会的成员员怎样流动呢?院系学生会要不要再招新?
对于这些问题,曹老师表示将由各个院系自己决定。“院会是再进行一次招生,还是接受原来学生会的成员?我们预想,如果我是学生会的话,应该是骨干成员直接(从大类团学会成员中)选拔。其他的新的力量,比如有的同学大一时没有加大类学生会,大二又愿意试一试,那肯定还是要有一次招新的。”
与此同时,曹老师认为大类学生会和院会的设置,一定程度上也改变了以往关于“年级”和“学生会身份”的认知。“以前有个观念,认为大一是什么,大二应该是什么身份,大三应该是什么身份。但在现在的学生会里,他的年级并不意味着身份的区分,你大二也可以做部员,大一也可以做主席。也是给他们更多的锻炼和更多的接受角色转换的机会。”
最后,曹老师坦言,他们在大类学生组织管理问题上也参考过其他学校,“大部分大类进行较早的学校,他们不仅仅有大类的,还有所有大类组成的新生大类学院(如浙大的“求是学园”)。那他这样的话,这个学生会就更大,所有的大类都参与进来了,那院系学生会的参与就更小了”。对于未来南京大学的大类招生下学生组织怎么运作,曹老师和大类学生会辅导员范老师都表示,“目前正在一步步的探索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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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进,南京大学和许多高校一样,也加入了大类招生的队伍。
大类招生改革的初衷能否实现,学生组织将以怎样的形态继续存在,这些“大”问题很难有一个笼统的答案,但却在正在发生的故事中渐渐长出脉络。
对此,我们唯有卷入、观察、反思并期待。
记者 | 陈奕名 新闻传播学院2016级本科生
马睿婷 新闻传播学院2016级本科生
撰稿 | 陈奕名 新闻传播学院2016级本科生
美编 | 佘艺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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