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 | 11位平均年龄68岁的癌症康复者决定去演《哈姆雷特》
当演员伴着剧组原创音乐谢幕时,观众席爆发出热烈又持久的掌声。它来自市癌康协的领导、几十位准时赴约的癌友、和黄红霞一起跳舞的舞蹈队姐妹,也来自宋援与徐爱华的爱人、主创的朋友及那些从未跟死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图文|未来编辑部·新潮学生
苏子涵
指导老师|白净
排版|陈俊沂
舞台上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一位王子:半白半灰的头发显然是认真打理过的,三七分,乖顺地贴在头皮上,鬓角是全白的;比眼睛还大的眼袋在抿嘴笑时更加明显;尽管努力站直,蓝色条纹衬衫下的背还是微驼着。
他的台词也出了错。他口中的莎士比亚是意大利剧作家,《西厢记》成了汤显祖的作品。懂行的人一看便知,他对戏剧一知半解。
严格地说,他不在台上,观众看到的他的画面是提前录制的,经投影仪放大于悬挂着的水写布上。
他叫金永敏,今年68岁,2004年3月查出直肠癌,半年后成为造口人,2009年癌细胞转移至肺部,经左肺叶切除手术与化疗后康复。如今,他是南京秦淮癌友康复协会的一员,也是戏剧《癌友·哈姆雷特》中哈姆雷特的饰演者。
奥菲莉娅、克劳狄斯、乔特鲁德等10位演员跟金永敏一样,都是癌症康复者,大多来自秦淮区癌友康复协会。2021年7月8日晚,他们主演的《癌友·哈姆雷特》在南京紫麓·雨花梦想剧场上演。
7月8日,《癌友·哈姆雷特》校外场第三幕“肢体雕像”
陈弥/摄
第一幕 “我有个同学想找癌友演戏”
2021年3月9日是南京癌康协党支部书记朱荣珍带队前往晓平社会工作发展中心测评工作满意度的日子,期间社工小魏对她说:“朱书记,我有个同学想找癌友演戏。”
几小时后,朱荣珍和几位会员见到了南京大学戏剧专业研二学生季诗敏。这个不算漂亮、气质平凡的女孩给朱荣珍的第一感觉是“不像搞艺术的”。
过去两年间,季诗敏做过导演、编剧、戏剧构作,携作品参加了2020年杭州国际戏剧节,执导的戏剧获得第九届西安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最佳剧目奖。
这些成绩对一个学生来说已足够耀眼,但季诗敏还有更多想做的事,让从未接触过戏剧的素人走上舞台便是其中之一。
今年三月初,季诗敏找到南大戏剧影视文学系大三学生韩菁、李金录及同班同学缪鹏,计划为特殊群体量身打造一出戏,四人分别担任导演、副导演兼戏剧构作、制作人、剧务总监,将普通人带上舞台的“社群剧场”项目应运而生。
考虑到演员与观众接受度,他们将《哈姆雷特》定为第一期创作蓝本,剧名暂定《哈姆雷特·汇报演出》。季诗敏请导师吕效平教授任该项目指导教师,他很看好这个想法,“看看他们(癌友)怎么改变艺术,艺术又怎么改变他们。”
借本科同学小魏的帮助,9日季诗敏和朱荣珍见了面。当她介绍完项目基本情况与初步设想,朱荣珍诧异地感慨“我们不会演戏啊”,得到的回应却是“不需要会演戏”。
在主创的构想里,所有参演人员不论男女老少,都无需演出经验,只要符合两个条件:有故事、有时间。
协会的每个癌友都跟死神打过交道,没有人是没有故事的,所以第一点不成问题。剩下一点是时间——戏剧预计制作周期为3月至6月,要定期排练,能抽出固定时间的癌友不算多。朱荣珍准备先征求会员意见,再确定要不要组织他们参演。
第二天,她向市癌康协常务副会长宋援讲了此事,二人计划12号在栖霞山参加植树活动时,由兼任秦淮癌康协会长的宋援和辖区会员商议。活动结束后,宋援告诉朱荣珍:“(他们)都愿意(演戏)。”
那就演吧。3月14日下午,主创买了橘子、香蕉和菠萝来到社工中心,和十多位癌友碰了面,看着这些和家中长辈同龄的癌友,他们很忐忑。几乎都是第一次接触戏剧演出的癌友则有一堆问题想问:
“是让我们当群众演员吗?”
“是把所有人的故事写到同一个角色身上吗?”
“剧组管饭吗?”
……
其实,在座的癌友最初并非都想演戏。有人是被朋友拉来的,比如秦淮癌康协秘书长廖秀玲喊来了好朋友王晓芬,王晓芬又以“反正平时没什么事,来玩玩”为由叫来了徐爱华。
也有人只想组织协调演员,比如朱荣珍和宋援,但在其他人的劝说下,身为协会负责人的他们决定带头加入演出。借助这个机会,二人希望南京癌康协能被更多人所知,癌症患者这一庞大群体能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与关怀。
在主创详细说明了排练频率与演出安排后,最终11位平均年龄为68岁的癌友确定参演,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之前从没读过《哈姆雷特》。
剧组成员和10位癌友的合影
黄晓彤/摄
(上排为癌友,从左至右依次为焦健美、黄红霞、刘桂华、廖秀玲、宋援、王晓芬、朱荣珍、徐爱华、张萍、张娟。下排为剧组成员,从左至右依次为剧务总监兼演员缪鹏、肢体指导兼演员江之源、制作人助理孙礼钰、副导演兼戏剧构作韩菁、导演季诗敏。)
第二幕 演员的诞生
“残疾人之家”活动室在社工中心的最深处,被一堵墙分割为两个长方形空间,小一点的堆了许多杂物,大一点的不到20平米,摆着由五张小桌拼成的长桌和十来把木椅。当11位癌友和4位主创一同落座时,活动室就被塞满了。
三月中旬到四月上旬,季诗敏、韩菁、李金录和缪鹏每周两次从南大仙林校区出发,坐11站地铁后转乘公交,下车后步行几百米赶到这个狭小的空间,单程花费一个多小时。但这是癌友最方便、最熟悉的地方,举办工作坊再合适不过。
每次工作坊,主创会准备一些话题和癌友聊天,如患癌与治病经历、人生中最痛苦或快乐的事,这一过程被称作“话聊”。聊天内容是韩菁的创作素材,作为戏剧构作,她负责将癌友的真实经历与《哈姆雷特》的故事相融。17131字的初版剧本,脱胎于活动室内一次次的“话聊”。
也是在这里,11位癌友从戏剧小白一步步学会演戏。
部分癌友此前有过登台经验。廖秀玲、王晓芬、徐爱华、黄红霞、张娟和焦健美是区癌康协舞蹈队的,协会组织演出总少不了她们的节目。金永敏常参加合唱与朗诵活动,《我和我的祖国》是他最喜欢唱的歌。身高1.81米的宋援在“大爷超模队”走秀多年,观众再多也不会怯场。
不过这些和演戏剧都不一样。一支舞、一首歌最长不过五分钟,一场戏却往往要两小时。走T台讲求表现自己,演戏强调团队配合。每个癌友都在试着适应戏剧这个新玩意儿。
为帮助癌友更快找到感觉,主创带领他们做身体训练。发声练习要求他们站成一圈,持续从低到高发出“1-2-3-4-5”,9位女士的和声,总会盖住2位男士的声音。气息练习的内容是数枣,用一口气从一个枣数到十个再逐个数回去。
对视练习始于自由走动,从专注于自身体态,到感知身体与空间的联系,再到和每个迎面走来的人进行短暂眼神交流。当韩菁喊停后离得最近的两人自成一组,边对视边展开想象、感受同一种情绪或说一句《哈姆雷特》的台词。通常这种练习要做多次才有效果,可练了一两次后韩菁就惊喜地发现,癌友进入状态了。
第二次工作坊的对视练习
受访者供图
第四次工作坊起,季诗敏开始组织癌友排练韩菁构作好的文本,此时距读剧演出(指演员手持剧本表演的演出)还有近一个月。
癌友拿着超大号字体的剧本一小段一小段地演,季诗敏在一旁看。感觉不对时,她就将双手举过头顶摆出“停”的手势,等现场安静后告诉演员,这里节奏不好,那里动作再干净点,这边声音要大些,那边情绪不用太外露。
韩菁也在观察癌友的表演,她做好了随时调整剧本的准备。最初的构作中,第一幕是一场追悼会,对应着《哈姆雷特》第一幕中那场鬼魂戏。排练过程中,季诗敏觉得过于艺术化的内容与过于精巧的文本不利于癌友本色出演,因此在与韩菁讨论后,整幕戏被改为一场面试:11位癌友依次上台自我介绍,在2位主持人的引导下分享经历、展现才艺。
7月8日第一幕“面试”中,张萍展现“八段锦”
刘振瑄/摄
韩菁每写好一幕,季诗敏就带着癌友排一幕。排练逐步推进的同时,剧组日渐壮大,舞台美术师、音效设计师、灯光设计师、宣发人员都招来了,南大17级艺术硕士江之源也将和缪鹏一同作为青年演员参演。此外在指导老师吕效平的建议下,剧名确定为《癌友·哈姆雷特》。
六次工作坊结束后,排练场转到社工中心对面社区的三楼和四楼,这是朱荣珍特意借来的。新场地很宽敞,便于演员发挥。
又经过了几次排练,读剧演出的日子到了,癌友和剧组迎来了第一次考验。
4月24日,癌友来黑匣子剧场排练,在杜厦图书馆前合影留念
季诗敏/摄
第三幕 站在聚光灯下
4月30日,《癌友·哈姆雷特》读剧演出。
整出戏约两小时,包含面试、排练、汇报演出、谢幕四幕,在保留原作部分情节与台词基础上,穿插了朱荣珍失去女儿、徐爱华险些放弃治疗、廖秀玲妹妹患癌、黄红霞和丈夫永别的故事,同时还原了几个情境,借此探讨“生存还是毁灭”这个严肃命题。
演出时,演员在灯光照射下难以看清坐在一片黑暗中的观众。看不清反而更好,被一百多个陌生人凝视难免会紧张。
即便如此,不少人心里还是不安,毕竟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演戏剧。也有人在台上“自由地过了火”,有一刻,坐在观众席的季诗敏看到宋援从口袋中缓缓掏出手机,拍完现场照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她觉得这个意外好极了,这样“真实闯入剧场”正是她希望发生的。
可看完整场演出后,季诗敏认为并不理想。大段的场景再现与直白的情感表露容易被观众感知与理解,但不可避免地带来副作用:癌友演得很伤心——朱荣珍觉得头很晕,有一两个瞬间她几乎难以自控,想抱住女儿的饰演者江之源;讲完与妹妹的故事后,廖秀玲坐在椅子上啜泣了很久;黄红霞在此后的一个月里反复想起与丈夫的往事。观众看得也伤心——有人从演出后半程起一直在擦眼泪,黑匣子内的抽纸声此起彼伏。
读剧演出中,江之源(左)饰演朱荣珍(右)已逝的女儿
黄晓彤/摄
如果《癌友·哈姆雷特》让演员或观众哭着走出剧场,那就背离了主创的希冀:实践戏剧的疗愈效果,起到一定的社会效用。
主创为此也痛苦不已,而这种感觉早在读剧演出前就萦绕在他们心间。制作人李金录在3月26日的工作手记里写下“出现后遗症,不定时流泪,对重要的人患得患失”。季诗敏夜复一夜地失眠,陷入自我怀疑:这戏究竟在治愈还是致郁?
关键时刻韩菁提议,给癌友做RASA BOX工作坊(纽约大学戏剧系教授谢克纳开创的一种训练法,又名情绪九宫格),将他们的日常围谈变为正式演出的第二幕。
主创决定试一试这两个想法。5月16日,他们与癌友再次相聚于社区中心,半个多月没见,癌友们都很兴奋,“老季”“小韩”“缪鹏”“小李”喊个不停。在交流了近况后,主创确定了下一阶段的排练安排:每周一和周六,在对面社区体验RASA BOX。
5月16日,主创与癌友在社区中心讨论今后的排练
苏子涵/摄
新的工作坊里,主创坐在贴着不同情绪卡、被摆成九宫格的椅子上,讲述快乐或悲伤、勇敢或恐惧、惊奇或恶心、愤怒或感受到爱的经历。通过示范他们希望癌友明白,再微小的情绪都是可以被表达的。
这效果很好,主创第一次知道朱荣珍对姑奶奶的怀念、张娟曾把麦子当韭菜、住院准备手术的宋援得知女儿保研后拉着病友打牌。RASA BOX成为正式演出第三幕的主体,癌友的亲身经历按一定逻辑与顺序被纳入其中。
6月20日下午剧组组织癌友试排RASA BOX
苏子涵/摄
此外,为进一步释放癌友能量、增加舞台真实感,主创决定让文本编辑从正式演出中退出,凡是个人经历,全部自由发挥。对第一幕的自我介绍和第三幕的RASA BOX,剧组只提供讲述的大致方向,怎么演、说多少全由癌友自己定,第二幕的独剧讨论完全是即兴的。
这无疑是一次冒险。自由与即兴意味着舞台随时有失控的可能,但也意味着惊喜的出现。试排了几次后,再也没有浮夸的假表演、被强行调动起来的假情绪,韩菁意识到剧组与癌友真正的关联出现了。
疗愈效果也出现了。季诗敏发现几位阿姨越来越开朗,比过去更积极地参与到排练或讨论中,表演时也愈发能控制状态。
这或许是因为季诗敏比先前更谨慎。排练RASA BOX时她尽量只让癌友走顺序而不讲经历,如果非讲不可,她会强调不要代入太多情绪。
金永敏(左)因身体原因于6月初退出了排练,6月4日制作人李金录(中)与摄影师黄晓彤(右)为他录制正式演出时需播放的影像
苏子涵/摄
就这样排练了很多次后,癌友和剧组再次站到舞台上,迎接观众的目光。
6月20日,《癌友·哈姆雷特》正式于黑匣子剧场开演。恰逢南大学生考试周,剧场还是坐满了,朱荣珍的孙女、张萍的儿媳、黄红霞的女儿也特意来到现场观看。演出结束后,这出戏的豆瓣评分一度超过9分,不少观众离场后在路上主动和癌友打招呼,夸他们演得真好。
这一晚的成功给了癌友自信。第二天的演出,他们呈现得比前一场还要好。主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决定休息半个月,在7月8日的校外场前不再安排集体排练。聚光灯暂时熄灭了。
6月21日演出第三幕最后,面对聚拢的、象征癌细胞的椅子,癌友以不同姿势表达情绪
刘莉莉/摄
第四场 谢幕之后
7月8日上午,紫麓剧场所在的雨花区一直在下雨,雨势大到宋援忍不住怀疑:“这么大的雨,谁会来看戏啊?”
大家都希望雨能小一些。几小时后的演出是11位癌友演的第四场戏,也是计划内的最后一场。如果到了晚上雨势依旧,季诗敏不知道她通过朱荣珍送给癌康协的80张门票会有多少不被领取。
7月8日上午10点,季诗敏和癌友强调晚上演出时的注意事项
苏子涵/摄
幸好下午五点半雨停了。整个演出过程也格外顺利,两小时里季诗敏几乎没有在剧组微信群内给出即时调整意见。这一次,她坐在离舞台三十米远的音控台,从导演的身份中暂时抽离,看起这场历经四个月的制作才完成的戏。
当演员伴着剧组原创音乐谢幕时,观众席爆发出热烈又持久的掌声。它来自市癌康协的领导、几十位准时赴约的癌友、和黄红霞一起跳舞的舞蹈队姐妹,也来自宋援与徐爱华的爱人、主创的朋友及那些从未跟死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工作人员也被季诗敏喊上台,逐一自我介绍并谢幕。在观众的掌声中,最后一场演出结束了。
大约一刻钟后,收好包的朱荣珍来到舞台上向正在拆台的剧组道别,叮嘱他们注意身体多多休息。季诗敏听着听着就哭了,眼泪成串地往下掉。那是一种交织的情绪与状态,其中有不被理解的委屈、长期失眠下的疲惫、即将结束的解脱,更多的是对朝夕相处的癌友们的不舍。
有一个场务抱着徐爱华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向豁达的徐爱华笑着安慰道:“有缘总会再见的。”
季诗敏猜不到徐爱华说的那个缘分何时会出现。可以预见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癌友·哈姆雷特》都不会再演了。缪鹏暑假在某政府部门实习,他并不确定毕业后还会不会继续从事戏剧相关工作。九月,江之源会飞往英国,攻读第二个硕士学位,季诗敏则会出国交流,在更广阔的世界开启人生新旅程。
这种情况下,很多剧组会把道具扔掉,但季诗敏还是把它们带走了。剧组叫了一辆货拉拉,花了近120元,把厚重得一只手抱不动的水写布、宋援亲手绘制的九宫格情绪卡、排练时因用力敲打断掉的军鼓棒、剩余的节目册,送到仙林校区,放在黑匣子剧场的道具间或带回宿舍。“万一以后再演呢”,他们想。
送完道具,几个剧组人员在南大附近的烧烤店聚餐。返校时已近凌晨一点,他们互道“拜拜”,朝着不同的楼栋而去。
演出结束后,癌友们的生活也逐渐归于常态。
老年大学的课程随着暑期到来结束了,朱荣珍的日程一下子少了排练和上课两件大事,但她依然忙碌,每日奔波于癌康协的“大家”与自己的小家间。
王晓芬很期待7月底和老伴、舞蹈队姐妹的旅行。这次她要去的是鹞落坪,一个有十里画廊之称的国家自然保护区,“出去玩玩挺好的,我去的地方可多了”。
张娟还是那么爱玩抖音,一周内她发了15条视频,大多是加了特效的自拍,也有几个照片集。
队长黄红霞把舞蹈队下一次排练时间定在7月21日上午。其实她很喜欢演戏,就像享受跳舞那样。如今戏演完了,舞还可以跳下去,直到跳不动为止。
正式演出第四幕也有一支舞,名为《欢聚一堂》。八位癌友拿起红绸、粉扇、腰鼓或尤克里里,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跳起喜庆热闹的舞蹈。彼时还有一束白光被打在水写布上,照亮朱荣珍写下的“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也照亮宋援所画的抽象人脸。他将这幅漫画命名为《思考》,“漫画常常会画笑脸,但(这幅画的)嘴不要有表情,思考的眼睛下是厚嘴唇”。
7月8日,八位癌友在紫麓剧场跳起《欢聚一堂》
宫通宇/摄
《欢聚一堂》跳完后,癌友依次在水写布上留下自己的痕迹。7月8日那一场,黄红霞写下“黄河在奔腾”,刘桂华印下左手印,张萍写的是“祝福你我”,廖秀玲留下“感恩”和右手印,张娟泼了些水上去。
被写得最多的字是“爱”——“爱心”(王晓芬)、“爱在天地间”(徐爱华)、“爱”(朱荣珍)、 “大爱无疆”(焦健美)。
当时宋援还在画漫画。后来他想了想,如果那时有机会,他大概会写下五个字:永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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