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减索|太湖风流

顾默修中华奇石杂志 2018-08-02

上一期说了外国的石头，这一期让我们再回到中国传统的路数上来，谈一下四大传统名石中历史最悠久的太湖石。

太湖石的由来

太湖石又名湖石，属石灰岩类，是由石灰岩遭到长时间侵蚀后慢慢形成的，因产于苏州太湖地区而得名，是中国最早被发现的赏石之一。多见灰色，少见白色、黑色。

一般而言，石灰岩容易受到外来力量的侵蚀，如长期经受波浪的冲击以及含有二氧化碳的水的溶蚀，软松的石质容易风化，比较坚硬的地方保存下来。这样在漫长岁月里，太湖石逐步在大自然条件下精雕细琢，逐渐形成了曲折圆润的形态。中国碳酸盐岩分布区很广，在适宜的构造、岩石和水文地质条件下，均可寻找和开发得到类似苏州地区的太湖石。如北京房山、山东费县、广西柳州等。

太湖石为典型的传统供石之一，以造型取胜，多玲珑剔透、重峦叠嶂之姿，宜作园林用石。

太湖石又分为水石和旱石两种。水石是在湖中经水波荡涤，历久侵蚀而缓慢形成的。旱石则是地质时期的石灰石在酸性红壤的历久侵蚀下而形成。水石的石性坚密、细腻而润泽，旱石则多从山中崖上挖取，其质地不如水石。

冠云峰现存于苏州留园

按照明代文震亨所著的《长物志》所载：“太湖石在水中者为贵，岁久被波涛冲击，皆成空石，面面玲珑。在山上者名旱石，枯而不润。”水石自古以来数量都很有限，且产于水中，开采不易。唐代吴融的《太湖石歌》中生动描述了水石的成因和采取方法：“洞庭山下湖波碧，波中万古生幽石，铁索千寻取得来，奇形怪状谁得识。”到了明代，计成在《园冶》中，已发出了“自古至今，采之已久，今尚鲜矣”的感慨。

因此，为弥补天然原生太湖石的不足，自古以来，除开采天然形成的以外，也有匠人参与加工太湖石。据明代林有麟著《素园石谱》记载：“平江太湖工人取大材，或高一二丈者，先雕置于急水中舂撞之，久之如天成，或以熏烟，或染之色”。以此满足对太湖石的需求。

太湖石的历史

烟翠三秋色，波涛万古痕。

削成青玉片，截断碧云根。

风气通岩穴，苔文护洞门。

三峰具体小，应是华山孙。

这里诗人生动地描绘出了太湖石的形成原因和形状特质。此外，这篇文献也同时反映出，早在唐代，中国的文人士大夫阶层就已经开始搜集、收藏和鉴赏太湖石。而据《清异录》载，五代后晋时代便开始有人玩赏太湖石，到唐代开始特别盛行。

唐代身居相位之尊的牛僧孺就是一个酷爱收藏太湖石的人。他在府第归仁里和南郭的别墅收藏的太湖石极为丰富：有盘蚴秀出如灵丘仙云者；有端严挺立如真官神人者；有缜润削成如珪瓒者；有廉棱锐刿如剑戟者；又有如虬如凤、若跧若动、将翔将踊、如鬼如兽、若行若骤、将攫将斗者；风烈雨晦之夕，洞穴开咳，若欱云喷雷，嶷嶷然有可望而畏之者；烟霁景丽之旦，岩崿霮若拂岚扑黛、蔼蔼然有可狎而玩之者。昏晓之交，名状不可撮要而言。

瑞云峰现存苏州市第十中学内

白居易称他“休息之时，与石为伍”，甚至到了“待之如宾友，亲之如贤哲，重之如宝石，爱之如儿孙”的地步；“则三山五岳，百洞千壑，覶缕簇缩，尽在其中；百仞一拳，千里一瞬，坐而得之。” 可见其爱石之深。

白居易还在《太湖石记》这本赏石文化的专著中，详细论述了太湖石的出产原地、美学特征、欣赏价值和分类标准。他将太湖石分为若干品类：“石有大小，其数四等，以甲乙丙丁品之，每品有上中下，各刻于石阴”。这是中国古典赏石最早的分级方法，开创了中国古典赏石分级品评的先河。此外，还对天下的各类美石加以评述：“石有族，聚太湖为甲，罗浮天竺之徒次焉”。可见太湖石在当时已成为天下的名石之一。

太湖石与花石纲

太湖石是中国古典园林中常用的园林石材，由于长年水浪冲击，产生许多窝孔、穿孔、道孔，形状奇特竣削，全由大自然鬼斧神工，天然自成，玲珑剔透，千姿百态，异彩纷呈。自古受造园家青睐。

到了宋代，中国的古典园林进入了成熟期的第一个阶段，在造园、置景、叠石、理水等方面显示出高超的技艺，造园艺术从写实向写意转化，而藏石、赏石，则更趋风行。花石纲，便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

宋徽宗赵佶，于政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117年，在汴京修筑了一座山林，取名为万寿山，方圆达十余里，主峰高九十步，因地处开封东北，属八卦中的“艮”方，故又称“艮岳”。

时大臣朱勔，在平江府设应奉局；专门收集各类奇石异卉，通过大运河运往汴京；这种专门运送花石的船只，每十艘编成一队，每队称为一“纲”，故称花石纲；所运送的赏石，多为太湖石，也有灵壁石等。

据记载，其中最大的一块太湖石，“高四丈，载以巨舰，役夫数千人，所经州县，有拆水门桥梁，凿城垣以过者。”这样大的一块太湖石，“玲珑嵌空，巧穴千百，非雕刻所能成也。”宋徽宗称其为“神运昭功敷庆万年之峰”。艮岳中的奇峰数不胜数，其中有题名的就有六十五块，如南屏峰、栖霞、玉秀、玉兔等。

玉玲珑现存于上海豫园

在艮岳建成四年后，北宋王朝覆灭，艮岳被毁。金世宗在北京兴建大宁宫和御花园，将艮岳里的遗漏下的石头，从汴京运至北京，并颁布诏令，若运送至北京的艮岳遗石，经验收合格，可折合相应的粮食代替赋税。因此，当时的百姓称运送来的艮岳石为折粮石，在今天的北海公园里还可以看到当时运来的折粮石。

艮岳是一座高度完美的中国古典园林，它代表着宋代皇家园林的风格特征和宫廷造园艺术的最高水平，是用叠山理水来造园置景的典范之作。

目前存留于世的宋徽宗花石纲遗石，有上海豫园的镇园之宝的“玉玲珑”，苏州市第十中学内的（原苏州织造署旧址）瑞云峰、苏州留园的冠云峰。其中玉玲珑更是冠绝江南，与冠云峰，以及杭州西湖绉云峰，并称江南三大名峰。明代大文豪王世贞有诗赞曰：“压尽千峰耸碧空，佳名谁并玉玲珑。梵音阁下眠三日，要看缭天吐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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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载于《中华奇石》杂志2016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