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创意城市

深圳，一个不断突破想象力边界的城市。从一个个时间节点里可以看出，深圳的创意发展脉络是与世界合拍的，一开始就与世界同频共振。与其说这是一种时间上的巧合，不如说它体现了深圳的一种创意自觉——作为一个诞生于伟大创意的城市，深圳天然携带有创意、创新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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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为“设计之都”的十几年来，深圳以“设计城市”的身份融入国际对话，从当初的世界工厂，到制造业升级，再到创新之都，深圳的创意设计功不可没。

先讲一个故事。

话说古老的库鲁城里有位艺术家，他想做一根天下最精美的手杖。做着做着，库鲁城变成了废墟，桑达尔王朝结束了，梵天已经轮回了好几次。最后，他终于完成了这根手杖，可是周围的世界不知变化了多少轮，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这是梭罗讲过的一个故事。

很多人认为这个故事隐喻艺术需要耐心，但我认为，它还有另一种隐喻，那就是艺术或者更大范围的创意的价值，它可以穿越时间、战胜时间而不朽。

从这个故事出发，我想，多年以后，当“创意城市”成为一个日益流行的词汇，当它在科技的加持下产生了核聚变一般的巨大力量，很多人可能会想起深圳，想起2023年暮春开幕的深圳设计周。

2023深圳设计周由深圳市人民政府和国际设计理事会主办，这是深圳第一次与国际权威设计机构共同举办设计周。设计周期间，将创新举办全球“设计之都”城市峰会、全球设计师大会、环球设计大奖作品展、深圳创意设计新锐奖作品展等国际化的高端论坛及展览，发布引领全球设计发展的“深圳倡议”。

在这样的节点上，我们可以在更大的时空坐标下、更有纵深感的视野下，来思考那些与创意城市有关的话题。

创意是永不枯竭的资源

城市是人类文明的产物。

事实上，在英语里，“文明”（civilization）一词，就来源于拉丁语的“城市化”（civilis）。

还记得多年前，我的乡友、文史作家十年砍柴——那时他还在上大学——曾跟我说起“城”与“市”的差别。城即城塞，市即市场。中西方各国城与市先后出现的顺序不太一样，我国是先有城，后有市。西方是先有市，后有城。为什么城市最后合二为一了？很简单，市场有安全保护的需要，城塞有维护资金的需要，这些因素出现，导致最终城市合二为一。

在历史的长河里，城市的形态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无论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早期的城市，还是农耕时代在中国崛起的那些繁华的都城，抑或是近年利用数据和网络驱动的智慧城市，城市一直处于动态变迁的过程之中。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涌进城市的历史并不久远。仅仅在一个世纪以前，居住在城市的人口只占世界总人口的20%。在最不发达的国家，这一比例仅为5%。自那时起，世界经历了快速的城市化进程，城市人口在2008年首次超过了农村人口。

我们习惯于在城市进化的不同时期，给城市增添各种前缀，如工业城市、资源城市、商业城市……而今，一种被越来越多人熟悉的称谓是：创意城市。

那么，什么是创意城市？

英国著名创意学者查尔斯·兰德利专门写了一本叫《创意城市》的书，曾引发城市再造与创意行动热潮，已连续翻印10余次。在这本书的中文版序言中，他写道：

“创意为何会风行？从20世纪80年代末起，大家日益认识到，世界正发生戏剧性的转变……我们的重心由体力劳动转为脑力劳动，而其中的附加价值则是靠转变为创新、发明与版权的构想产生的，这也从而释放并激活了创意动能。”

他进而对创意环境作出以下定义：

“创意环境是一个在硬性和软性基础设施方面拥有必要先决条件，能催生构思和发明的场所。它可以是一个建筑组团、城市的一部分，一整座城市或者一个区域。它是这样的物质环境：为大量的企业家、知识分子、社会活动家、艺术家、管理者或学生提供一个思想开放的、世界性的环境，在那里，面对面的互动交流创造出新的构思、艺术品、产品、服务和机构，并因此带来经济效益。”

也就是说，创意即生产力、竞争力，创意是永不枯竭的资源。同过去相比，城市已发展到拼创意、拼文化的阶段。创意城市是连接、打通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城市。

正是基于对创意重要性的认知，2004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的第170届执行理事会上，根据教科文组织的文化多样性全球联盟的创议，决定设立创意城市网络的评选项目，希望并鼓励教科文组织成员国家的城市将本国城市在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中的成功经验、创意理念和创新实践，向世界各国城市的管理者和市民开放，从而使全球的城市之间能够建立起一种学习和交流的关系。

加入该网络的城市被分别授予7种称号：文学之都、电影之都、音乐之都、民间手工艺之都、设计之都、媒体艺术之都、美食之都。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设计之都”的竞争最为激烈。在已经加入和正在申请加入该网络的城市中，有1/3是指向这一称号的。

已经被命名的“设计之都”城市中，柏林、布宜诺斯艾利斯、蒙特利尔为第一批，名古屋和神户为第二批，深圳为第三批，上海、武汉、首尔为第四批。

我们来看看那些老牌设计之都的情况。作为德国最大的城市，柏林有1.04万人专职从事设计方面的工作，此外还有众多以设计为主的自由职业者——在房租低廉并且有许多空地的柏林，年轻人能找到尝试新想法的自由空间，从国家歌剧院到荒废的地铁站都是他们施展设计才华的舞台。“设计5月”“柏林摄影节”“时尚漫步”“柏林AGI大会”“内部动机设计研讨会”等都是该城市每年都会举行的主要创意活动。

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一座依靠设计发挥灵性的城市，其设计学科也成了整个拉美经济的带动力量。值得一提的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有号称世界最长的里瓦达维亚大街，世界著名的科隆剧院就位于此。

而加拿大蒙特利尔有2万多名设计师，还有20所学院、4所大学，其中与设计相关的系或专业有6个。蒙特利尔有11项与艺术相关的重要活动，其中包括沙龙、国际电影艺术节和各种展览。

2022年5月17日，在杭州举办的世界文化大会“可持续城市的挑战：文化如何产生影响”论坛上，《创意城市》作者兰德利说：“城市要从1.0时代跨向2.0时代，就需要文化对其重新塑造。”他指出，世界上美丽的城市很多，高楼林立、美轮美奂，居住在其中也很便利，但这是城市的1.0时代。“过去我们规划、建设城市主要关注的是功能、硬件，而要想让城市变得更好，这样是不够的。”

包括深圳在内的全球知名创意城市，为这样的论断提供了有力的注脚。

▲中文报告以竹简样式卷成一株生机盎然的竹笋。

深圳与世界的创意交集

现在，我们将时间的指针往回拨。坐标深圳。

2007年5月，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展现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员办公桌上的，是一份报告的两个版本。中文报告以竹简样式卷成一株生机盎然的竹笋，英文报告镂空嵌满了粉红欲滴的深圳市花簕杜鹃。这别具一格的设计，首先就令人眼前一亮。当来自深圳市外事办的工作人员用流利的法语翻译完每个版本的设计内涵后，教科文组织几位官员频频点头并竖起了大拇指：“这是一份非常精彩的报告。”

这是当年深圳申请“设计之都”时的一个镜头。

2008年12月7日，深圳正式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成为中国第一个、全球第六个“设计之都”，也是发展中国家中第一个获得这一荣誉称号的城市。

我们还可以通过更长的时间线，在世界的视野下，观察深圳与“设计之都”以及创意城市的有趣关联。

20世纪70年代后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开始研究文化产业。1980年，伍尔夫·冯·爱克哈特出版《艺术与城市规划》，拓宽“艺术”一词的含义。

就在那一年，深圳经济特区建立。其时，创意、设计之类的名词尚未流行，但无疑，深圳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创意，是一个被设计出来的城市。

1988年，第一次创意城市大会在墨尔本召开，关注如何将艺术和文化更好地纳入城市发展规划中。

而上世纪80年代国人掀起一股文化热潮，中国文化如何由传统走向现代成为热议话题，大家希望看到一个地方能成为中国新文化的代表，而深圳就是最好的选择，于是特区文化也就相应形成。

1994年，澳大利亚总理保罗·基廷斯颁布“创意国家”文化政策。

此后不久的1995年，文化部在深圳召开第二届特区文化研讨会，成立了特区文化研究中心，特区文化通过体制得以确认。

2001年，欧盟发布《开发与发展数字化时代文化部门的就业潜力》报告。2004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成立，开始推广创意城市。

而深圳从2003年在全国率先确立文化立市战略——一个“立”字，文化的时代价值、战略意义、全局影响尽融其中。从单纯追求经济速度到全面追求可持续性发展，在深圳，文化正在从手段变成目的。

2004年3月，也即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广创意城市那一年，深圳确立建设“两城一都”的战略目标，即建设“图书馆之城”、“钢琴之城”和“设计之都”。

根据当时的初步设想，作为“图书馆之城”的深圳，将成为一个“没有边界”的图书馆，实现书刊借还“一卡通”；作为“钢琴之城”的深圳，钢琴人才辈出，国际赛事不断；作为“设计之都”的深圳，将成为顶尖设计大师的乐土，整个城市充满创新和活力……如你所知，这样的愿景早已在深圳变为现实。深圳，是一个不断突破想象力边界的城市。

从这样的一个个时间节点里可以看出，深圳的创意发展脉络是与世界合拍的，一开始就与世界同频共振。与其说这是一种时间上的巧合，不如说它体现了深圳的一种创意自觉——作为一个诞生于伟大创意的城市，深圳天然携带有创意、创新的基因。

自成为“设计之都”的十几年来，深圳以“设计城市”的身份融入国际对话，从当初的世界工厂，到制造业升级，再到创新之都，深圳的创意设计功不可没。如今，深圳已集聚了50多家创意设计园区、6000多家规模较大的设计企业和逾20万名专业设计人员。近年来，深圳在德国红点奖、iF设计奖评选中包揽了全国1/3的奖项。深圳以数字创意为代表的文化产业增加值持续增长，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注入了新动能。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平面设计，深圳的工业设计、建筑设计、服装设计、室内设计、游戏设计、软件设计等，也展现了越来越强劲的实力。比如，2022年，深圳首次实现工业总产值、工业增加值全国“双第一”，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工业第一城”，这其中作为赋能制造业的核心环节——工业设计，所起到的作用不可忽视。

“深圳设计”已然成为推进深圳经济发展的强大动能，成为城市的一张亮丽名片、蜚声国际的城市品牌，设计产业也日益成为深圳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设计作为一种创新力量已渗透到深圳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不断完善升级产业链。经过多年的积累与发展，“深圳设计”已然成为城市经济发展新的增长动力。

40多年来，深圳已形成“设计+科技”“设计+文化”“设计+金融”“设计+创意”等“设计+”产业发展的新模式和新业态，集聚了大批文化创意领域企业、人才，也带来创新的、跨界的深圳设计。深圳市艺术与设计联盟提供的数据显示，目前深圳设计师人数超过20万。

“深圳设计”作为新的城市品牌和增长极，在国内外日益取得重要影响。2018年10月，被“驴友”奉为“旅行圣经”的《孤独星球》出炉《2019全球十大最佳旅游城市榜单》，深圳成为中国唯一上榜城市，上榜理由包括“中国最具创新力的城市”“设计之都”“有许多新开的设计场馆和创新企业，大批的创意人才涌入”。

今天的深圳，已然成为中国现代设计的核心城市和产业高地。近些年来，以工业设计、平面设计、建筑设计、服装设计、室内设计、游戏设计、软件设计为代表的设计产业在深圳蓬勃兴起。

再说回深圳设计周，也许有一天，当人们提到设计周时，想到的不只是米兰设计周、纽约设计周，还会有深圳设计周。进而言之，它在提升城市设计国际影响力、让世界进一步看见深圳的同时，也会提升公众对深圳设计的认知能力，让设计进一步成为城市生活的一部分。以设计周的名义，我们一起为一座城市奔涌不息的创意加冕。

▲观众在2021深圳设计周主展场深业上城参观。

未来的创意城市会怎样？

现在进入考验想象力时间。创意本来就是想象力的另一种表达。

我们需要想象的是：未来的创意，未来的创意城市，未来的深圳，会是怎样的？

记得一批法国艺术家在1899年和1910年之间创作了系列画作，名字叫《2000年的法国》。里面的配文写道：冰箱将能够长时间保存大量的新鲜食物，预先准备好的食物，不管是热的还是冷的, 都会送到私人住宅；扫地由机器人来完成；出现了孵小鸡的机器，鸡蛋进去小鸡出来，快速方便；消防员救火都是自带双翼的，可以在天空飞行；水下观光船由鲸鱼拖动……这些一百多年前的设想，有些已经变成现实，有些还很遥远，但不管怎样，体现了人类想象的天性。

按照时间表，到2035年，深圳要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创新创业创意之都。来自英国的设计大师纪达夫认为，深圳走在引领未来城市生活的前沿，他为“未来之城”做的规划是：汇聚世界各地的著名设计师，把艺术、自然、科技三者结合，并把文化和历史进行渗透，同时与更多的伙伴合作对未来空间进行创造性的创作。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十二届深圳读书月首设了全国第一个科幻周——深圳科幻周，其主题为“百年后的深圳”，你心目中百年后的深圳，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科技迭代的速度比人们设想的更快，创意城市的迭代也是。

比如，基于对未来人口过剩和过度拥挤的考量，有人提出了垂直城市的概念。垂直城市是指一种能将居住、工作、生活、休闲、医疗、教育等城市要素一起嵌入一个建筑体的巨型建筑类型，它不是复制更高的摩天大楼，而是包含在巨大摩天大楼群中的人类栖息地。

新加坡建筑师杰森·波默罗伊则建造漂浮在水面上的社区，这是另一个关于未来城市的畅想——“漂浮城市”。

不管是垂直城市还是漂浮城市，其本身是一种创意，而要将其变为现实，更需要无数创意在每一个细节处给予支撑。

说到面向未来的创意，不能不提及最近火热的ChatGPT。它会给创意、给未来世界带来怎样的影响？马斯克说，“人类社会是一段非常小的代码，本质是一个生物引导程序，最终导致硅基生命的出现”。如何理解他的这段话？

英国皇家科学院院士迈克尔·巴蒂写了一本书叫《创造未来城市》，他借用图灵关于未来人工智能前景的观点来描述自己对未来城市的愿景：“我们只能看到前方很短的距离，但我们可以看到很多需要做的事。”

当然，我愿意相信，不管未来的创意城市会是怎样的图景，它的核心与灵魂仍然是“人”。

几年前，《创意城市》作者查尔斯·兰德利在与中国人民大学文化创意研究所所长金元浦的一次对话中表示，创意需要条件，这个条件是我们需要有开放的心态——以开放、包容的心态对待世界与他人，尊重属于每一个人的权利，创意才可能奔涌不息。

线索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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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晶报APP

统筹 | 李岷

记者 | 李跃

制图 | 勾特

编辑 | 叶辉 李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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