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1期文化产业评论
近年来，“奥特曼”频频冲上热搜，“鱼头人暴打奥特曼”在抖音等小视频平台爆火，“这个世界没有奥特曼”成为了年度金句，连其周边玩具也遭到全网疯抢，价格直破千万，堪称模玩圈的大事件。当“奥特曼”当上天猫年度时尚人物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奥特曼”不再小众，如今“奥特曼”也越来越闯入大众视线打破人们的刻板印象。那么“奥特曼”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IP？是如何做到被遗忘多年后再次破圈归来的？“奥特曼”的发展道路能否被复制下去？
作者 | 陈希卓（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
编辑 | 杨涛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正文共计5644字 | 预计阅读时间15分钟
2021年3月5日，“25年后的大古”登上了B站热搜的第一名。
△大古，《迪迦奥特曼》剧集作品的男主角
2020到2021年，是奥特曼最破圈的时期，我们能从很多渠道看见“奥特曼”这三个字：“泽塔奥特曼”（2020年圆谷株式会社拍摄的日本特摄剧，是《奥特曼系列》的第22部TV作品）上了7次B站热搜：
△《泽塔奥特曼》大结局日本推特热搜
“泽塔奥特曼”甚至被选入2020年日本热词榜第六名：《泽塔奥特曼》作品的火爆出圈，成功唤起了我国很多人关于奥特曼的回忆，“奥特曼”这一个对所有《奥特曼》系列作品统称的名词也成为了我国的年度热词。2020年“奥特曼”成为天猫年度时尚人物，连央媒都要来凑个热闹：
△“要永远相信光”来自96年特摄剧《迪迦奥特曼》，20年从抖音视频爆火成网络名句当下最火的美女记者王冰冰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奥特曼”也要联手上一次热搜：
△对男生最有杀伤力的一句话是什么？答：“这个世界上没有奥特曼”这是今年爆火的网络段子沉寂的“奥特曼”在我国爆火，让人们突然发现专属儿童的小众圈已经走向了更广阔的世界。那为什么《泽塔奥特曼》这一部剧集作品能掀起收视狂潮呢？《奥特曼系列》的主要作品多为单元剧，即一集讲一个故事，主要内容就是巨大化的英雄帮助人类保卫地球。这也是其最重要的特点：巨大化的奥特曼打怪兽。拍摄者通过摆微缩模型来让演员显得相对高大，所有的场景都是使用模型布置，爆炸场面也是真实的火药，所以《奥特曼系列》的拍摄场景多为实景实物拍摄，不同于以大投资为主，背后一张绿幕全靠演员虚拟表演，通过后期电脑CG制作形成的特效影视。正是因为《奥特曼系列》的实拍方式，靠搭微缩模型拍摄的剧集场景在几十年都进步不大，无论模型的细节再多，涂装效果再好，也难以与特效大片中以假乱真的场景抗衡。在特效不发达的年代，这种拍摄方式让人眼前一亮，而在逼真的CG制作横飞的现在，搭模型实拍就遥遥落后于大众的审美了。在如今的大制作的影视特效下，模型搭建出来的场景很难再让观众感觉到巨大化形象所带来的压迫感和破坏力。而一个主打战斗场面的爆米花式作品，投资较小的《奥特曼系列》就落了下风，看惯了以假乱真，心跳加速场面的观众，很难对这种“一眼假”的镜头产生什么兴趣。同时《奥特曼系列》中的怪兽形象都是由演员身穿特制的皮套扮演，这些皮套大多都臃肿，沉重。
△这类皮套让演员的动作十分受限，只能做一些基础性的动作
在特效大片盛行的当今社会，动作单调缓慢，缺乏生气和灵动感的怪兽自然吸引不到成年人的关注。所以成年人心中奥特曼打怪兽的场景一直都是两个皮套演员的笨重摔跤表演。而就是这些特点让《奥特曼系列》作品受众圈一直以儿童为主，还有部分长大后的老粉丝愿意继续追剧。《奥特曼系列》作品就这么在小众圈里每年一部地推出着。谁也没想到，2020年的《泽塔奥特曼》开播后成功破圈，高开高走，每一集的更新都引起了轰动式的关注和讨论，很多圈外人纷纷入坑，连欧美权威性媒体Nerdist都把这部作品评为2020年年度最佳电视节目。在中国的豆瓣平台，这部作品也获得了9.2的高分。作为20分钟一集的单元剧，为了吸引眼球而把大量时间分给了变身场景和打怪兽的战斗场景，留给剧情的时间少的可怜。但是主流的超级英雄剧集本来就是快餐剧集，多数观众只为了看一个“爽”字，剧情的推动也是为了一个又一个吸引眼球的大场面服务，所以在剧情上，《泽塔奥特曼》做到了一个视觉“爽剧”必备的水平，可以说《泽塔奥特曼》在有限的时间做到了剧情足够完整，故事简单流畅，人设清晰完整。作为主角的夏川遥辉性格耿直，富有强烈正义感，和人对话会认真地喊出“欧斯”（意为请指教），女主中岛洋子是一个女强人的形象，性格好强，十分帅气，甚至还塑造以蛇仓队长为代表的亦正亦邪的人物形象，在粉丝中呼声很高，魅力十足，打破了圈外人对《奥特曼系列》作品中正邪绝对分化的固有印象。常驻演员人数大约在7个左右，但是每一个角色都性格分明，人设清晰，作品每一集的感情基调都有起有伏，矛盾设置合理，结尾能稍有悬念。既然剧情上已经满足了广大年龄段都能观看的条件，《泽塔奥特曼》开始在《奥特曼系列》剧集自始至终的重头戏——奥特曼打怪兽上进行创新了。人们以为还和以前一样，为了体现奥特曼的巨大，必须要把奥特曼的全身都拍进去和低矮的房屋模型进行对比，几十年来唯一的进步可能就在光线上加了更多的特效，模型更精致了而已。
△几十年前
△你以为的现在
而实际上，《泽塔奥特曼》对拍摄镜头的运用进行了完全的创新，每一集的战斗场面的拍摄都一反常态，拍摄者通过运用各种刁钻角度的镜头，即使是拍摄模型搭建的实体场景，也能让场面真实感，和观众体验感爆棚，达到了不输给CG制作的电影级的画面水准。同样是搭场景，穿皮套，拍摄者在汽车（模型）的车窗中拍摄怪兽，汽车被炸飞时的内视角颠倒变化，车中的物品因为失重而掉落，这个镜头显得真实无比，带给了观众前所未有的体验感，既能感受到怪兽巨大身体所带来的震撼，又有自己坐在飞起的车中的刺激感。还有的镜头从地面朝上进行拍摄，虽然皮套演员依然是翻跟头等的套路性动作，但是通过仰视的视角拍摄后显得角色异常高大，同时采用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观众同样体验到了人类的渺小与奥特曼的巨大。
所以《泽塔奥特曼》能够破圈在全世界取得好评，被更多成年人所接受，是理所当然。《泽塔奥特曼》通过拍摄创新让《奥特曼系列》作品再一次带给人们强烈的代入感与第一人称视角体验，奉献了一场不论哪个年龄段都能享受的视听盛宴。
《泽塔奥特曼》其实是今年奥特曼潮流的助推力，《奥特曼系列》作品本身在国内就有着极其庞大的人气和粉丝群体。尤其是04年唯一获得日本SF星云赏媒体部门奖的《迪迦奥特曼》剧集被引入中国，先后在北京上海等地引起收视热潮，到2005年，《迪迦奥特曼》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各大电视剧预定播出，多达49个电视台。
那时候，作为90后和00后的孩子们心里已经种下了关于奥特曼英雄的种子，直到《泽塔奥特曼》在2020年火出圈外，让这颗沉睡多年的种子终于发芽，让人们重新回到对《奥特曼系列》作品的关注。这股潮流是巨大的，直接让《奥特曼系列》的周边市场火爆了起来。2021年《迪迦奥特曼》迎来了第25周年，作为几乎垄断了奥特曼系列映像作品商品化所有权的万代公司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于2021年1月8日开启了UR系列迪迦奥特曼火花棱镜的25周年纪念版网络限定预定（UR系列：Ultra Replica，即奥特曼变身器复刻系列，更加还原剧中道具，包含道具本身声效，角色台词，主题曲，插曲以及经典背景音乐），价格在700人民币上下。此次日版预定在5分钟以内被抢购一空，后续万代连追两次预定才填满了世界市场的需求。值得注意的是，此次UR火花棱镜变身器25周年版是万代奥特曼所有系列产品中首次开放三次预定的产品，在国内仅淘宝上就已出现多个预定2000单以上的店铺，大量从未购买过奥特曼系列产品的消费者也涌入其中，市场十分火爆。
今年2月底，迪迦开启SHF真骨雕化预告（SHF系列：S.H.Figuarts，即高还原，造型美，高可动的可动人偶，高约15厘米，面向15岁以上的年龄群体。而真骨雕是SHF的一种，真骨雕从骨骼架构开始，模仿真实人类的比例造成的，做工更精致，比普通的SHF做工更还原剧中形象），这也是奥特曼系列SHF首次出现真骨雕化。
△对原迪迦奥特曼皮套演员进行身体扫描
万代此次以通贩方式发售（是一种生产数量固定但不公开的发售模式），国内多数店家都不知道自己能拿到货的具体数量，消息一出瞬间引起抢购狂潮，一些大店放出的为数不多的货量顷刻一空，倒酒的贩子和倒鞋的贩子下场通过技术手段抢单，连1999元做说明的链接也被抢拍得一干二净。原价400多人民币的商品价格在一天内就翻了几倍，能搜到的预订中，不论是否是诚信卖家，总价多数都已涨到了800以上，那些以80元、100元人民币定金抢到口碑店预订的买家，在闲鱼等网站开出来高达700的转单费，全款在1000以上的卖家数不胜数。无数人涌入淘宝万代官方旗舰店直播间询问天猫官方店铺是否会开代理版预定，官方直播者直接说出“就算我们开预定，你们抢得到吗？”。
△来自淘宝某知名手办店铺的禁言补款群店主的通知
截止3月4日，B站的一个名为“真骨雕迪迦抢购现状”的视频有着高达31万的播放量，迪迦此次纪念商品的人气可见一斑。3月5日，关于真骨雕迪迦商品的宣传视频被官方放出，视频中官方请来了原迪迦奥特曼人间体的扮演者长野博，让这个被玩家抢得头破血流的产品再一次引爆了网络。“25年后的大古”也因此登上了B站热搜的第一名。同时，《奥特曼系列》的其他周边也都跟着疯涨，国内市场上的奥特曼SHF普遍价格上涨，从平均300左右涨至400—500，甚至有些产品一度涨到了1000--2000元人民币的价格。泽塔SHF预定时被玩家吐槽不够还原，出货时也因为下身的可动性受到限制和容易蹭漆饱受诟病，但是在剧集的加持下依然从195的定价涨到了270左右。《泽塔奥特曼》的成功所带来的破圈效应导致周边产品大卖是肉眼可见的。△《泽塔奥特曼》剧集中伽古拉手持的道具的价格也从500元左右翻了一倍以上
圆谷公司拍摄奥特曼系列作品至今，多次出现收视率越来越低，借钱拍摄，濒临破产的局面，为了能够存活下去，圆谷公司只能接受融资，在股权多次进行出售和转让后，万代公司有圆谷49%的股份，独占了新作品的商品化权。此后，虽然圆谷公司负责拍摄作品，万代负责生产售卖玩具周边，但圆谷公司拍摄作品的重心由获得高收视率向卖更多的玩具周边转换，只要玩具卖的好，《奥特曼系列》就能一直拍摄下去。从此，奥特曼系列开启新生代，为了更能吸引孩子和更好地售卖玩具周边，圆谷和万代对奥特曼进行设计改革，在奥特曼形象上采用丰富的颜色搭配，以及更加复杂的花纹装饰，甚至还有装甲化设计。同时在奥特曼的使用道具上也变得种类繁多，而且颜色鲜艳，虽然成年人看起来十分“塑料”，但这样设计道具的目的就是准确对接儿童观感；另一方面，玩具的制作，同时也是以售卖周边为主的模式的体现，新品周边全部都出完了，剧集也就迎来了结局。而《泽塔奥特曼》就是带着卖周边的任务实现了口碑与玩具的双起飞。把周边产品作为剧集本身的道具，可以降低周边产品的开发成本和宣传成本，这种模式虽然把IP价值发挥到极致，但是也让剧集被产品所掣肘。所以对以卖周边为核心的剧集创作模式不能盲目复制。《奥特曼系列》剧集中插播大量周边产品的展示环节会大大割裂观众的观赏感，对小朋友来说这类玩具广告本来就带有一定的观赏性，对于成人来说，电影中插入的小广告都很出戏，更别提明晃晃卖产品的镜头了。而拍摄针对儿童的剧集，能讲好故事才是能卖好玩具的基础。
△《泽塔奥特曼》每集都有40秒左右的变身场景来展示玩具的玩法操作
虽然现在人人都知道奥特曼，成年人也开始入坑奥特曼周边，但是奥特曼的破圈只是人人皆知，并没有到人人都看的地步。奥特曼本身就是针对儿童的超级IP，所以观众基础很大。而部分人长大就会退坑，虽然剧集良心会引发旧人回坑和新人入坑大潮，但是主流奥特曼作品的观看群体依然是儿童和部分成年的老粉。所以从未接触过奥特曼系列作品的成年人很难观看这种会插播无意义广告的剧集。所以圆谷为了打破儿童圈，情怀圈，也在尝试拍摄一些成人向的作品来吸引新人入坑。比如2021年的《新·奥特曼》将会是一个严肃的科幻动作电影，自然也不会出现大量展示塑料玩具的镜头。所以圆谷以卖周边为核心的创作模式是有针对性的。奥特曼IP的建立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我国目前的剧集制作多是遍地开花，可长期运作的IP短，电视剧拍完，周边卖完，一两年内可能就被人们遗忘。而奥特曼剧集的拍摄却很讨巧，每一部剧集就是一个单独的作品，每部作品内容完全不一样，但是却有着相同的架构——奥特曼打怪兽。而这样一部一部拍摄下去就能构成一整个宇宙，每部作品也可以由不同的人写不同的故事，甚至有崭新的世界观。这种系列建立的方法能够一直的进行人气积累，新一部作品会借上一部的热度，每一部都是一整个故事的完结。同时每部作品关联度不大，多是平行的故事，这样作品的制作就不会受到之前作品的限制，可以在官方设定下进行自由的创作。而国内的系列作品在剧情上多是连续的，角色也是继承的，那么故事本身就受到了作者水平的限制，很容易出现烂尾的结局，而作者封笔后，故事也很难再由他人续写下去。作品本身体量就受到了限制，也就无法进行长期开发了。如果我国的创作者能从实际出发，创造出符合我国国情的一个英雄形象，真正让老百姓看着不会觉得尴尬出戏，那么这条多作者共同建立IP的道路就能在我国走下去。终有一天我国也能出现一个崭新的有着几十年历史的世界级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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