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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塌方背后:记者卧底“饭圈”揭秘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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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3期文化产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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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亦凡、霍尊、张哲瀚、郑爽的微博超话消失,这些炙手可热的顶流,曾经可以以一己之力让整个微博的服务器宕机,但当超话消失,影视剧下架,微博榜单取消,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凤凰网《风暴眼》在调查和采访中发现,“追星”已进化成一个分工明确、组织森严的精细化产业链。然而就是在这个漏洞百出的生意中,一个个明星被快速生产出来,一个个明星又快速消失,只留下一条“造神”的流水线在虚拟的厂房中轰鸣,一片嘈杂。


编辑 | 彭晓仪
来源 | 凤凰网财经

正文共计9278字 | 预计阅读时间24分钟


名单还在延长。

吴亦凡、霍尊、张哲瀚,微博超话消失的名单今天又新增了郑爽和赵薇。

这些曾经炙手可热的顶流,曾经可以以一己之力让整个微博的服务器宕机,但当超话消失,影视剧下架,微博榜单取消,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据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明星的坍塌越是迅速,有些问题就越需要追问,是谁,用怎样的方法塑造了这些曾经看似完美但实际却劣迹斑斑的偶像?

不可否认,深陷争议的“饭圈文化”在“造星”运动中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凤凰网《风暴眼》在调查和采访中发现,在高效的数据时代,“追星”早已不是人们曾经想象的自发的、散漫的简陋模式,而是进化成一个分工明确、组织森严的精细化产业链,“氪金”“搬家”“做数据”,环环相扣;粉丝、粉头、站姐,各司其职,一切秩序井然。

但是,这种井然的秩序造就的却是更多的混乱——粉丝对骂、粉头圈钱、缺乏监管又让每个和商业有关环节都充满了利益熏心的寄生虫。

就是在这个漏洞百出的生意中,一个个明星被快速生产出来,一个个明星又快速消失,只留下一条“造神”的流水线在虚拟的厂房中轰鸣,一片嘈杂。

氪金

“现在品牌都可鸡贼了,总有办法让粉丝掏钱。

吉祥一一列出衣服、鞋、洗发水、口红等物品,粗略算来有几千块钱,这些都由她爱豆代言,是她追星路上的勋章。

她未必不知道品牌方在割粉丝的韭菜,但她没有办法不去氪金。

吉祥从13岁就开始粉韩国男团,最开始只是用零花钱买些贴在饭卡上的明星大头照、半人身的海报、音乐碟等盗版物品,但在父母视追星猛如虎的高压下,她只能渐渐按下这抹悸动。到了自己工作能够经济独立的时候,吉祥重新捡起了曾经半途而废的追星。

“我其实有反思自己,反思来反思去,我把这解释为对我平庸的少女时代的补偿。”

吉祥长大后首次追是一个出道二十多年的男团,在韩国团体普遍5-10年就解散或单飞的背景下,完整就已经是难得可贵的属性了。

追韩团的一年多时间里,吉祥渐渐被培养起了氪金的习惯,“韩娱真的很会圈钱,现在内娱圈钱那一套全是照搬回来的,什么都要看销量,也就是数据,国内最早应该就是帝国(TF Boys)那个公司兴起的。”

限韩令和疫情影响后,吉祥转为追内娱,这一次的爱豆仍然是个团体明星,队内关系并不和谐,粉丝之间经常为了位置互撕,舞台就那么大,站在中间的、前面的自然能获得更多曝光和资源。

团体,本身就是一种榜单。

“比如一张团体专辑的售卖,团队会为每个爱豆开专人链接,第一天如果爱豆A的链接卖了40万,第二天B的粉丝肯定不会让自家爱豆的成绩低于这个数,所以就越来越卷。”

根据《2020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显示,我国未成年网民参加粉丝应援比例达到8%,近15%的“00后”粉丝每月为追星花费5000元以上。

在饭圈女孩们眼里,氪金是追星的标配。“不花钱就不算追星吧?”在她们看来,如果不花钱,最多也就算是“好感路人”,而非“粉丝”。

除了引起队内销量的攀比之外,品牌方还擅长胡萝卜吊驴的戏码。他们会设置几个目标,每达到一个目标解锁一个福利,可能是爱豆的周边、可能是买下app开屏宣传爱豆、也可能是爱豆线下见面会的名额抽奖。

所有福利里,吉祥最喜欢各类app开屏或者商场大屏是自己爱豆,“我就喜欢他在人群里光芒万丈的样子,即便我知道只在我眼中。”

此外,豆瓣专组会统计各个明星代言、专辑等的销量,“其中混杂着大量职粉带节奏,他们会大庭广众下diss你的爱豆人气差、销量低,说你们怎么那么垃圾,换了你能忍吗?”

虽然氪金,但吉祥不太支持后援会集资的行为,“这种集资终究是缺少有效的监管,我追星这么久,见过太多后援会卷了粉丝集资跑路的事情,除非数额特别巨大的,一般报警根本找不回来。就算没跑路,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也非常大,粉丝根本没有办法去验证后援会买的应援物品成本价与实际公布出来的有没有出入。”

不仅资金安全得不到保障,在吉祥看来,内娱集资后的资金流向也很没有意义,很多时候集资的钱都拿来给爱豆参加活动的节目组送礼了,什么金子、翡翠、按摩椅都不在话下。

“但想想也挺无奈的,别家都送,只有你不送,万一给你爱豆穿小鞋怎么办?”

做数据

周四早上8点45分,闹钟响声将小米从睡梦中拉出。作为一名大一学生,她这学期课不算多,周四早上没课时,她会睡到中午才起。

之所以会一反常态,是因为九点整自己的爱豆要发新歌,爱豆所在超话的主持人早就确定了几套文案供粉丝选择,只等九点一到,粉丝就涌进各个音乐app将文案复制粘贴到评论区。光评论不够,还要点赞爱豆相关评论并在其他评论下面评论。

小米粉的爱豆在娱乐圈算是三线,被小米称之为“小糊豆”。粉上“小糊豆”让她非常有参与感,“顶流也不缺我一个,而糊豆只有我了。”

“现在做什么都看数据,互联网上还能有比数据更直观表现爱豆人气的吗?金主爸爸也清楚数据掺水,但连为爱豆努力的心都没有,谁会相信粉丝能为了爱豆氪金。”

小米的爱豆有官方控评群,有控评任务时,管理会在群里轮播链接,每当这种时候,小米就会点进链接,把爱豆相关的评论赞上前排,这样其他人在点进微博时第一眼就是自己爱豆,自然就起到了宣传作用。

“点赞也是有讲究的,首先一定要关注这条微博的博主,其次优先点赞带图的评论。这还不算完,点赞也分为外赞内赞,点赞当条评论的是外赞,点赞当条评论下的评论是内赞,点外赞就行。”


小米手上一共有17个微博号,除了自用的1个大号外,其他都是买来的小号,有贵的有便宜的,视微博可用功能而定。


当有控评任务时,小米会关闭Wi-Fi使用流量,大号点赞完,开飞行模式等15秒再关闭飞行模式,这样之后再切小号点赞,每个号点赞时都要进行一遍这样的流程,主要是为了切换ip地址,防止微博炸号。

熟练后,小米操作17个账号只需要五六分钟。

在饭圈秩序越来越清晰的今天,控评对象也有大致范围。小米喝着爱豆代言的酸奶产品介绍,首先是品牌代言方和参加演出的节目组,“要让金主爸爸看到我爱豆是有排面的,他的后面站着千千万万个我,这样直接证明爱豆的带货能力和人气。”

接着是跟娱乐圈有关的一切,比如各类时尚杂志、视频app、音乐app等。


作为一个合格的数据女工,小米不仅奋斗在微博,豆瓣、b站、贴吧、知乎等平台都是她的阵地。净化各个平台是小米的每日任务之一,一般是带上有关爱豆的关键词发帖等,用正面消息覆盖过负面消息,使搜索该爱豆后呈现的广场变得“干净”。

此外,掌握这么多账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操作不当,就会使小号没有作用,所以小米还要养号。

微博养号劳心劳力,每天要坚持发布15字以上的博文配合九宫格照片,关注共青团、人民日报等正能量官博并与其积极互动,以及做微博上的公益任务。

为了让爱豆超话排名靠前,有些能发超话的小号还要每天签到发帖评论赚积分,攒到一定程度再投给爱豆增加影响力,提高超话排名。前段时间微博宣布下线超话积分制度,但小米并没有放弃做数据的心,开始积极摸索新的制度下如何帮助到自己爱豆。

在一轮轮的做数据中,小米的时间就溜走了,“大学生的时间不值钱。”

搬家

搬家,是氪金和做数据的集大成者。

“像一场战争,而我是个英雄”,回忆起去年夏天为爱豆拼命的那段日子,工作已有五年的罗丹惊讶于自己仍存有一种名叫“斗志昂扬”的姿态。

毕业后即迈入大厂,罗丹这颗“螺丝钉”被认为是部门里最达标的“佛系”青年,任劳任怨、不争不抢,甚至连空降已有两个多月的主管还都认不清罗丹的脸。

但,一场狂热的夏日追星,彻底唤醒了罗丹的小宇宙。

用罗丹的话讲,她人生中第一次深切体会了“废寝忘食”这四个字的真实存在。

“不吃不喝不睡,不饿也不困,高考都没这么拼过”,罗丹对凤凰网《风暴眼》讲述了她为爱豆而“活”的那段日子,而这一切,都来自于通过选秀类节目出道的爱豆的“搬家”风潮。

什么是“搬家”?

简而言之,就是给明星“长脸”的一场声势浩大的粉丝运动——让爱豆“住”上“大房子”。

罗丹向凤凰网《风暴眼》介绍称,饭圈尤为关注“微博明星势力榜”,而这个榜单往往会根据明星的综合价值再细分为内地榜、港澳台榜、亚太榜、欧美榜、新星榜等。

对于选秀出道的新晋偶像而言,一开始会进入"新星榜",“但总不能一直当新生啊,丢面子”,罗丹说,“所以作为粉丝,要给爱豆及时并顺利地‘搬家’,帮助他们入驻其他榜单。”

为了自证偶像人气,粉丝后援会往往根据爱豆的竞争状况和自身条件,精挑细选一个最优时间点宣布“搬家”,随即开始疯狂投入。


“这是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战斗”,在罗丹这样的粉丝眼中,爱豆搬家成功,是粉丝应尽的义务,如若失败,则是给爱豆抹黑,甚至会影响爱豆的星途。

时间回到2020年8月,爱豆们一边在舞台上挥洒汗水,一边却出现了一幕奇怪的现象——狂发微博、狂写评论。

据不完全统计,整个8月,爱豆们百条起步的发博数和千条评论创造了有史以来的新高,甚至,某爱豆为了月底“冲刺”,一天之内在自己的微博留下了2574条评论。

爱豆们一改往日的低调和神秘,主动投入巨大精力和粉丝们拉近距离,这很不正常。

据罗丹回忆,粉丝为偶像自发“搬家”早已是饭圈公认的规则,但偶像亲自下场配合的,这还是头一次。


而究其原因,罗丹向凤凰网《风暴眼》解释为——出现了“搅局者”。


“本来8月只有3家爱豆在竞争搬家席位,但突然出现了第4家,因此战况瞬间变得激烈起来。”

如临大敌,“罗丹们”不敢不警惕。“没办法,前期的人力和财力都在那里摆着,前功尽弃就代表着粉丝所有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开弓没有回头箭。罗丹开始了“废寝忘食”的一个月:

“每天睡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先摸手机,然后打开熟悉的平台,开始流水线操作,签到、点赞、评论、转发等等,一个帐号一气呵成地做完这一整套流程后,再切换另一个帐号重复。基本上,一个粉丝手里面会被分配几十个帐号,以保证最终爱豆的微博转赞评等数据能达到百万。”

与此同时,由于规则规定,明星自己主动带正能量话题发布原创微博、评论自己的微博等,都会主动计入分数。

于是,为了给粉丝们减轻负担,爱豆们也不得不化身数据女工,一同加入战局,甚至一边感叹“被逼疯了”,一边大呼“好快乐”。


数据之外,后援会还会组织多轮集资,粉丝通过桃叭或Owhat将钱打给后援会,后援会再将钱用来买微博上的花送给明星,以此增加爱豆的爱慕值,提高爱豆在新星榜的积分。由于每个账号每天最多送五百朵,如何使更多的账号送花就成了一个问题。

一般来说,每当“搬家”时,后援会用集资的钱补贴普通用户,比如原价100多的年费微博会员,后援会补贴80元,普通用户只需要自己出二三十就能开通年费,作为交换,用户需将开通会员后领到的花赠送给该后援会所属的明星。

这些榜单排名是否真的是爱豆实力的象征?

有知乎网友评论称,它们有的或许真的有含金量,有的或许只是注水的无意义榜单,但只要存在排名,就有调动粉丝行动的可能性。“因为粉丝追求的一切,其根源都是一种精神胜利”。

“精神胜利说”也得到了罗丹的认可。

“在当下那个阶段,‘搬家’确实能直观展示明星的人气,让人有成就感和满足感。但搬成功后呢?整个娱乐圈里,我爱豆仍然是个小糊豆,但每一次‘搬家’的成功,都让我觉得他离最终胜利更进一步了。”

但粉丝们仍然乐此不疲,甘之如饴。用罗丹的话说,“虽然感觉那一个月时间像是被数据绑架了一样,但这就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应该做的事,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这是一种信仰。”

除了罗丹外,一位曾在饭圈“搬家”风潮初期参与过某选秀偶像“搬家”的粉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搬家既费钱又费肝,“当时送花消费金额较大,不是我们主攻方向,我们通过大量小号转赞评刷互动量、建刷微博群刷阅读量,整个搬家下来花了41万,买小号花了32万”。

而为了让粉丝意识到“搬家”的重要性,小黄称后援会还有人做了直播讲解,主要是关于从新星榜搬到内地榜能让偶像被更多人(金主)看到,有机会拿到更多资源、培养粉圈做数据的氛围和习惯,以及如何做数据等等。

灰色空间

苗苗是一位初级站姐(运营和管理偶像的网络粉丝站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还没做到收支平衡。

会想到做站姐,来源于她曾有过给韩国某女团站子修图的经历。

站子是明星形象传播中的重要节点,能够全方位地挖掘并放大明星的魅力点并向粉群传播,一些圈子里的“神站”,能用图片讲出故事,让明星的美好形象更加鲜活。

一般明星站子都是在明星出道前就开始建立并运营,就是赌这个明星有没有爆红的机会。当时站子在前方有专门拍粉丝照片的人员,前方拍了照片后传回站子由苗苗等人负责P图,等修好看了再由站子发布在微博上吸粉。

在听说某两个明星的cp站卖周边获利百万后,苗苗便想试试自己做站姐,由于刚起步,很多时候她都是亲自去前方拍照片,成本包括支付专业的摄影器材、机票、酒店和各类活动的前排门票等费用,一次外地的活动就要花费几千。

在做站姐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了很多追星中的灰色地带

“站姐、代拍(代替拍明星照片)和私生(喜欢跟踪、偷窥,影响明星私生活的粉丝)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有良心的站姐、代拍会根据明星的公开行程决定自己的行程,但也有一些人为了盈利,会从黄牛那里买明星的私下行程,只需要打包一份明星的身份证号,就能通过身份证号查到明星的行程。

苗苗将凤凰网《风暴眼》拉入一些黄牛群中,群中充斥着“sfz、sjh、hz、hj”等暗语。


这些看似普通的字母缩写,分别代表着身份证、手机号、护照、户籍的拼音首字母。在网络平台上,这些缩写,是倒卖明星隐私和个人信息“行业”的“通用语言”。

黄牛明码标价明星私人信息,为粉丝提供进入机场禁区追星等违规业务,形成了一整条利益链条。

凤凰网《风暴眼》添加其中一位贩卖身份证号的黄牛,在询问是否有身份证打包后,对方表示“有”并且价格“看着给”。


于是,凤凰网《风暴眼》支付了5元钱后,该黄牛发了一份文档,其中包括500多位明星的身份证信息及100多位明星的护照信息,各自按照名字的首字母排序罗列。


凤凰网《风暴眼》通过核对明星常住户口所在地及生日等特征,发现这些信息大概率都是真的。

作为最重要的隐私信息,明星的身份证信息不仅如同透明,也极其廉价,并且买到信息的人可以不受限制的转卖该信息。

而围绕着身份证,黄牛又能提供查找明星手机号的服务,对此黄牛的“暗语”为“可以拉”,意思为:客户提供身份证后,黄牛去找人查,一般价格为50-200元。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为了方便粉丝追星,黄牛甚至能够提供病例买卖服务。凤凰网《风暴眼》了解到,这项服务价格仅需两位数,且全国包邮。


除此之外,苗苗还向凤凰网《风暴眼》透露,演出主办方主动和黄牛合作早已是不算秘密的秘密。

苗苗举例,前几年的一场男团演唱会场地较小,即便是视野最差的位置也能较清晰的看到偶像,当时主办方只拿出了20%左右的门票放在正规平台售卖,其他都交给了黄牛,双方按照时间节点,向上炒高票价。

凤凰网《风暴眼》了解到,艺人方将演出承包给主办方时,为了维护艺人的形象,会在合同中规定价格,一线明星价格内场最高价也仅在2000元左右,如果按照票面价格,主办方在剔除成本后不会有过高的盈利,为了利益的最大化,选择与黄牛合作便成了公开的秘密。

与此同时,这种行为也相当于向黄牛转嫁了部分风险,如果在演出前夕艺人有重大负面曝光等特殊情况,主办方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入侵

“身上有光”,与成年人追星不用,在孩子们的世界里,追星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消遣,而是“养料”。

开学即将升入初三的贝贝,今年还不满15岁,但在追星这件事上,已经算是“前辈”了。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她迷恋上了内地的一个偶像团体。

在贝贝的自述中,能明显感受到,在未成年少男少女的世界中,偶像带给他们的巨大精神力量。

“当初喜欢上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干净、阳光、少年感,仿佛可以一眼望到底。更多了解后,又多了羡慕,羡慕几个人在一起共同努力、奋斗的感觉,那种偶像身上带来的光,让我想和他们靠的更近,也让我自己努力变得更好。”

这种感悟,在即将迈入大学的小夏身上也得以见证。

“从小学追到了现在,七年里,我喜欢他们身上的少年感,和他们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的真实感,他们是被光照耀着的一群人,也会是陪伴我整个青春的一群人。”

凤凰网《风暴眼》了解到,对于很多未成年的追星族来说,“和偶像一起进步”是他们追星的信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往往更倾向于迷恋“养成系”的偶像,“从小看到大,就像养小孩一样,见证他们从青涩到成熟,也见证自己的成长。”

“快乐”“力量”是,这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追星的最多形容,他们很单纯地“喜欢一个人”,这本是最健康的一种追星,但在一些人擅于利用之人的眼中,这却成了“致命的弱点”。

凤凰网《风暴眼》在采访中发现,“饭圈”中确实存在大量诱导未成年人应援集资、高额消费、投票打榜等现象。

图源:微博

据《中国青年报》早前对青少年追星的调查显示,73.4%的受访青少年指出粉丝团会道德绑架,强迫粉丝“氪金”;52.8%的受访青少年每月用于追星的花费在100元以上,但仅有20.7%的受访青少年表示父母对此了解并支持。

今年15岁的莎莎也是其中的一员。

“去年,我在追一个选秀节目时,曾为爱豆疯狂集资过”,谈及当时的情状,莎莎表示,“没办法,必须得花这个钱。”

莎莎向凤凰网《风暴眼》透露,当时,自家爱豆正处于出道竞争的白热化阶段,超话中就会有一群粉丝密集地发帖,号召大家集资打榜。

“好像你不花钱就不是真粉。”

在莎莎看来,爱豆能否出道的决定性因素,在于钱和经纪公司。“钱越多,越容易出道;经纪公司也很重要,但最终最看重的,还是钱”。据莎莎介绍,她所关注的偶像团体,最后出道的几个人里,“唱歌、跳舞什么都不会,但就是粉丝舍得花钱。”

而莎莎给偶像花的钱,全靠自己省,“不敢告诉爸妈”。“我身边有同学为了省钱打榜,一天只吃一顿饭,但我觉得有点过了。”

据莎莎描述,超话中的某些粉丝,很会“道德绑架”。“他们太狂热了,以至于做出很多不理智的行为,比如骂群里的其他粉丝,因为他们没有捐钱;也会骂其他偶像的粉丝,因为有竞争关系。而且都是很难听的话。”

莎莎承认,在当下的氛围,她确实被“带节奏”了。但如今回看,她认为那样的不可取的。“如果让偶像本人知道了,我想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感到惭愧吧。”

据《2020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显示,我国未成年网民参加粉丝应援比例达到8%。另有数据显示,近15%的“00后”粉丝每月为追星花费5000元以上。

这些数字的背后,是艺人商业价值的提升,是投资方、造星公司、平台盆满钵满的圈钱,更是低龄粉丝在三观仍为健全时被当做“棋子”的残酷真相。

更可怕的是,一种针对未成年追星族的新型诈骗也在悄然上演。

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经济之声《天天315》报道,一个12岁的孩子,用父母的手机浏览微博时,看到有自己喜欢的明星粉丝群里正在进行领取签名照的活动。孩子加了群主的微信之后,对方让他支付100元。

一个电信诈骗的圈套就此向孩子展开。

孩子母亲表示:“对方说让他充100元,孩子没多想就充值了。他就觉得孩子挺好说话的,加了微信。让孩子买什么E卡,第一次买了12张,800元一张,消费了9600元,他说会退给孩子。”

随后,孩子又购买了24张某电商平台的电子支付卡,一共消费19200元。不仅如此,骗子还通过微信视频教唆孩子把妈妈的手机拿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按照他的要求一步步操作。

家长后来发现孩子脸色不对劲,已经吓得躲在角落缩成一团,于是立刻带孩子去当地派出所报了案。

这便是“杀鱼盘”—— 打着明星旗号揽财的骗局。而“魔抓”伸向的,大多是还没有辨别能力的未成年追星的孩子。

但幸好,清肃已经到来。

7月13日,网信办发布通知,表示将严格管控诱导未成年人无底线追星、拜金炫富等存在价值导向问题的不良信息和行为。


后记

饭圈像一张巨大的网。

在这张网里,“流量为王,数据说话”变得越来越能逻辑自洽。

爱豆变成了流量的傀儡,粉丝变成了数据的奴隶,资本则是流量和数据的最终归宿。

但在吴亦凡等人的负面事件被曝光后后,一石惊起千层浪。不仅娱乐圈黑暗一角被揭开,与明星共生的饭圈文化也被推至舆论风暴中。

应援打榜、拜金攀比、网络暴力、歪曲造谣......各类奇观让“社会苦饭圈久矣”的呼声不绝。如此种种,促使继6月15日开展为期2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之后,中央网信办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饭圈”乱象治理的通知》。

其中提出取消明星艺人榜单、优化调整排行规则、严管明星经纪公司、不得诱导粉丝消费、夯实平台责任等十项措施。

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正在发生。

长期以来,娱乐圈的“饭圈文化”、流量为王的价值观,导致娱乐圈“劣币驱逐良币”,掌握流量的资本在娱乐圈长期占据重要话语权,将“小鲜肉"艺人、未成年人当做谋利工具,此番乱想治理,是否能够倒逼演艺圈回归本真、好作品迎来曙光?

一百多年前,陈独秀曾作《偶像破坏论》,当下暂且不论这篇文章的立场与对错,单将其形容偶像的话语拎出来看,颇有趣味——

“一声不做,二目无光,三餐不吃,四肢无力,五官不全,六亲无靠,七窍不通,八面威风,九(音同久)坐不动,十(音同实)是无用。”

参考资料:

1.《动辄集资百万,饭圈魔幻行为“搬家”的意义在哪?》,CBNData消费站
2.《饭圈“搬家”》,毒眸
3.《粉丝团强迫“氪金”?专辑买不够200张,开除“粉籍”......》,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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