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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尼地下club目睹跳大神,观众都被催眠了

小饼干 公路商店 2021-12-15

他们是仅有的在Berghain的DJ台上吐了的艺人。

印尼双人组合Gabber Modus Operandi成员Ican Harem说,他吐是因为头回在“世界最伟大的club”表演,紧张过度。但当晚的观众都表示,他们还以为这是设计出的桥段,毕竟他所有行为都够诡异,不缺这一个。

全世界不会再没有第二例——你买票进来是来蹦迪的,却观摩了一场跳大神。

来源:youtube@ican harem

他的行头比任何神婆和祭司的都不少。

Ican Harem时而戴着神兽头套——因为分辨不出那青面獠牙还长着羽毛的是什么,我们暂且叫它神兽;时而戴着Daft Punk风的机车头盔,不过加了十个犄角。

他摘下头盔,你以为他要消停了,他又换上了个类似天线宝宝的东西,呼应了这部儿童节目给一代人留下的邪典印象。

Ican Harem的舞台服装都是他自己设计和制作的

除了天线宝宝,他还能把其他本该可爱的东西变得可怕

这样妆术的MC爬上DJ台,在唱盘旁旋转、打拳,混杂英语和母语的嘶吼加上了autotune,尖利如给你的耳朵插上电极,有种受虐狂才懂的享受。

没过五分钟,他看着都不像是在表演,而是真的发了魔。再爬上一人多高的平台,一会儿扇自己耳光,一会儿冲着似乎就在舞池里的神灵磕头。

在俄罗斯某场set中把自己像狗一样拴起来,对他而言并不算出格。他把麦克风架子当作法杖在抡,搭档DJ Kasimyn猫下了腰省得被抽,继续面无表情地在调音台上按按按。

他们是少有的上场前要做热身运动的电子组合。MC Ican Harem因为预料到自己会做大量的跳跃,会提前半小时拉伸肌肉。而DJ Kasimyn表示:

“我得多预备几个装歌的USB。以前有回Ican蹦得太野,把我的USB踹飞过。”

2020后的地下舞池大多是神情冷漠的男女在两脚间换重心。Gabber Modus Operandi(GMO)和这样的电子乐场景格格不入。

但若某位爪哇卖菠萝的老铁来观看,一定会觉得亲切。Ican的舞姿都脱生自爪哇岛底层平民间流行的通灵仪式。

这种仪式叫Jathilan,和辟谷、谭崔这些已经被商业发现的东方宝藏不同,Jathilan连个维基百科词条都没有。

有关Jathilan的论文中喜欢用Trance这个词,这种仪式也的确还原了这个词在成为一种音乐流派之前的意思。

来源:Youtube@Petites Planètes / Vincent Moon

不到十个半裸少年穿着五颜六色的半裙,和着本土音乐甘美兰的舒缓的鼓点舞蹈。就像旅游频道给你看的观光片一样岁月静好。

突然,唯一能召唤灵的长者pawang将花瓣吹向人群、用鞭子抽打舞者。混乱席卷了秩序,人类返祖成野兽。

十个男孩里得有五个看不见眼珠,猛地跳起来攻击视野范围内任何人。夜店里一个bouncer能收拾一对醉鬼,但一个魔怔的爪哇少年得四五个大哥抓住手脚才抬得走。有个男孩甚至直接用牙齿剥开椰子,满嘴白色纤维。

几个黑T恤大哥拦着他,但其实被灵附体的人就跟练就金钟罩一样。他们嚼玻璃、舔火苗、在煤炭上跳舞,就算被摩托车压过去也能毫发无伤。

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你看了免不了脊背发凉,又移不开眼。直到pawang从男孩头顶捏走了什么你看不见的东西,你才松了口气,还不愿承认。

当地人相信万物有灵论的世界观

尝试用这种仪式

和祖先、动物以及超自然力量共处

来源:ins@gabbermodusoperandi

GMO不仅在俱乐部复刻Jathilan,他们的ins也几乎全是你在别处见不到的当代Jathilan影像,比风俗纪录片里的更瘆人。

Jathilan中常用重复的鼓引导人进入迷幻境地,他们把节奏拉快到200bpm,再配上蜿蜒诡异的合成器旋律,蛇听了都能pogo。

配着GMO的音乐,穿着现代T恤短裤的汉子做出只有竹节虫的关节能完成的动作,你正投入地看呢,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指着镜头,好像下秒就要钻出屏幕来探望你;或是一排小女孩上下蹦跳,宛如袋鼠成精。

请搭配这首歌食用以下动图

来源:ins@gabber modus operandi

打个比方,每个psy trance或hardcore的派对,都有最前排的一两个人像商场前的气球人开了八倍速,跳得别人都不敢近前。现在想象下把二十这样的人集结在同一个后院。

GMO的ins比起给自己宣传,更像在搞一场赛博时代的萨满仪式。评论区不少笃信唯物主义的网民给吓着了:

“WTF,发生了什么?” 

来源:ins@gabber modus operandi

幼年Ican和Kasimyn的父母也叫他们离这种仪式远点,但父母禁止的东西都自带吸引力,何况他们都不听话。

在印尼,这样的小孩毫不意外地成长为朋克。

Kasimyn从小因为华人血统被边缘。他表面上是个靠在婚礼放歌为生的DJ,背地里有个朋克乐队,叫“统一发型”(United by Haircuts)。

至于Ican,他14岁时在苏门答腊上伊斯兰学校,因为在课桌里贴枪花乐队的海报,被老师剃头、一顿暴打后,绑在清真寺外的树上。于是祷告完回家的小伙伴们都看见他头发像被狗啃过,身上挂了块牌子:坏分子,务必远离。

来源:ins@gabbermodusoperandi

摄影@putuekapermata

这样的两人习惯了往比地下更地下走,玩起电子音乐来也一样。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驻扎的巴厘岛上,电子乐俱乐部都服务于澳大利亚背包客,放着与全世界的度假海岛上没区别的tech house,幻想自己是白人度假胜地伊比萨。在这个长期被殖民的国家,本地年轻人的品味也跟着西方来的游客走。

本土的东西要么只配存在于封面是海浪沙滩的那种东南亚异域风情音乐合集里,要么成了餐厅BGM, 美女服务员在Chill的竹筒琴声中给你端上菠萝海鲜炒饭。

而Gabber Modus Operandi说:“去他妈的,我们才不做什么世界音乐。” 

一边吃路边摊一边接受采访

从就在自己社区发生但爸妈不让看的仪式中,他们找到了该给你看看的玩意儿:

“在Jathilan中存在着充足的身体张力,和原始的愤怒。我爱朋克和摇滚表演的狂舞,但Jathilan超越了它。这些老乡的庆祝活动比谁的派对都屌。有时他们只是在谁家的后院,带着大喇叭,没有来宾名单,甚至没有人穿鞋。

“这是纯粹的锐舞。”

来源:ins@gabbermodusoperandi

于是GMO出现在了乌干达、泰国和日本的音乐节上;于是在Berghain的厕所里,他们和上海厂牌SVBKVLT签约,之后又巡演到了上海、西安、杭州、深圳的地下club;艺术家陈天灼的作品也借用了他们的音乐,作品里各种肤色的人也在出神地舞蹈,巧的是这部作品的名字也叫Trance。

对印尼一无所知的人都被这股来自海岛隐秘角落的力量震翻,还大呼好爽。

陈天灼作品《Trance》

来源:Fact Magazine

陈天灼为GMO设计的专辑封面

在GMO的ins和表演视频评论区你都见得到几条瑟瑟发抖的留言里夹杂着惊喜的呼喊:

“把这带到我们欧洲僵硬的俱乐部来吧!”

“这就是我要的锐舞!” 

来源:youtube@ican harem

其实最初的Raveman(锐舞客)就是Caveman(穴居人)。

野蛮人倾听一切,并用动物的外皮和石头寻觅大自然的步伐,部落围绕着火焰创造频率,人们被不断重复的节拍所吸引,跟随着摇摆和跳舞。

那时人在意识里还没认定自己是高动物一等的万物主宰,在山林与天海间居住,与万物通灵共感如此容易。

到今天,万物有灵论被Jathilan这样的仪式承载,苟延残喘。你大可以从你狭隘的日常生活出发,如同袁世凯剿灭义和团,把这些东西都看成第三世界的残渣。

来源:sabukaru online

至于锐舞,有关它的想象离不开穿着精致、喝醉以逃避工作日的现实,伴随潜在的交配机会。比起切beat时全场举起的双手,更多是睥睨全场寻找猎物的眼神。

但经历过长久的自我孤立与封闭后,那些描述疫情后重回舞池的文章里,常谈到久违的与音乐和陌生人同频的狂喜。你跳得大腿酸疼,不知白昼已至也不记得和十个人搂抱着旋转过,与被催眠的状态无异。

灵魂被粉碎再扬灰,自我意识消融。

从这个层面上,DJ就是电子时代的萨满,锐舞也就是当代的部落仪式。

人类的灵性探索究竟根源何在,舞池地面上近是喝醉的人和打碎的玻璃茬,舞者已经迷路,可律动还在继续,你只能循着节奏自己刨坑。

于是一位没事就逛逛GMO的ins的粉丝说的话就不难理解:

“我看着看着就出了神,感受到永恒的平静。” 

撰文 小饼干    编辑小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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