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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测试了一晚转场北京所有club要花多少钱

小饼干 公路商店 2022-05-19

转场有很多种可能的原因,比如你10点得先给学了一个月打碟的朋友捧场,忍受一个小时内的五次跑马,才好意思去真想去的地儿;比如这儿的人气场不对,没人在跳舞,男男女女不是在左右脚间换重心就是在用舌头击剑;再比如你和闺蜜出来,正好遇上你前炮友或者你们的共同炮友。



不过转场只有一个终极原因:“这儿不好玩”。甚至以上原因都可以归结成“这儿不好玩”。





从四月起,我在成都生活了半年,感觉每个周五或周六的晚上不换三四个地方,就相当于没出来玩。毕竟圈子小,就分散在直径撑死两米的一个圆里。到最后发现,方糖就是科华北路的麦当劳,不一定特好,却也不会错。



回北京后的平安夜,我嫌wigwam的音乐就像一首长达一小时的歌点缀各种效果,想去McLab瞅瞅,地图一查,距离八公里,两眼一黑。



在北京转场,你需要对追逐“好玩”有极大的决心。





那个平安夜,后来同事们围着我跳了半小时舞后说要去school,我没原则地跟着走了。凌晨四点的school只剩下摇滚小逼,看起来混得不太好的样子;还有个老外,纳闷自己18cm怎么呲不到妞。十分钟后打烊了,我一个北方人裹着羽绒服在风里发抖,而南方同事们还在用不成句子的英语开导老外。我那天决定再也不跟这帮der玩儿了。



转场后是不见得更好玩儿。但我认为,人始终该有用脚投票的权利。



出于可行性考虑,本文的“转场”只涉及可供跳舞的电子俱乐部。看live的地方不算,说话不用贴着耳朵的酒吧不算。我知道有人会提PH,但别闹了好吗?



因此涉及场所包括:Baby Boom Bar、藥Yao Club、Dada、Aurora、Umu、Zhaodai、Clash撞、Wigwam、Solo以及Mclab。



当晚路线图。底图来自北京地铁官网。

虽说研究不包括live场所,但还没走到Yao club就遇到涂鸦人老明和朋友们去看另一个朋友的乐队演出,我还是跟着折进了school。刚进去就见到了去年在zhaodai喝多强吻的小哥,段子竟是我自己。



我们陷入纯为化解尴尬的聊天,我给他讲了一晚上串10个club的计划,他想也没想就定论:“你转不完。”



“我算过,每个地方玩半小时,总计五小时,从11点开始,可行。”



“你算路上时间了吗?”



之后一整晚,我都被这句话的阴影笼罩。



当晚Yao没有活动,为了不显得像个傻子,我没进去。

school为啥要装这个监控?抓咸猪手吗?

到了Dada的检票口,哥们儿看见我腕子上俩手环,说:“哟,有了啊。”我同样回了句废话:“可不,去了俩点儿了。” “是都不开心吗?” “嗨,报销的。”



答非所问,权当敷衍,毕竟在门口解释自己的研究课题会显得我像神经病。但这对话令我意识到自己的快进快出会吸引他人的注意,以致该离开Dada的时候我把借口都想好了:去地面接个朋友。但检票哥们儿和bouncer再没多问,可能他们对于我这种不安分的来客早见怪不怪,也可能纯粹是我闪人够快。



Bong油说北京的街上不留人,“转场就变成了唯有出发地和目的地,你的行程都被降维成点到点”。的确,成都不一样,路上也能玩儿:有纹身学徒为了创收卖汉堡,大铁板上牛肉煎得滋滋响;有大妞骑来电瓶车,摆上几个马扎就给你调鸡尾酒,瓜子还免费。



我反倒觉得,北京的“路上时间”也有它的趣味——你还有什么机会在半夜端详北京呢?这晚1公里之内的路程我都骑共享单车,从Dada骑去Umu的路上,我头回发现日坛的使馆半夜也有人站岗。



我想武警一定很闷,又不能玩手机。我冲他们挥手问候,然后意识到,他们是没法冲我挥手的。



到了Umu,我打破了自己设下的“每个地方玩至少半小时”的规矩,但我有理由啊。一进去里面在放《说爱你》,我认为这是一种调动听众DNA的小聪明,道理类似某位锐舞常客友人谈Howie Lee说的:“再亚的人听见《好汉歌》也得大合唱。”我能理解,但我听不下去。



从Aurora打车去Zhaodai,出租车师傅问我:“怎么才这个点儿就不玩儿了?” 我答:“您怎么知道我不是去接着玩儿?” 师傅说他就知道工体这一带是玩儿的地儿,“我们年轻时候都在这儿跟人霹舞”,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pī字。



这并非一个“上一代有多骚”的老套故事。师傅接着说,他早年更钟爱的娱乐活动是在马连店夜市跟人“霹茶”,我仍然不确定是不是这个pī字。所谓霹茶就是品茶后猜出是哪种茶叶、哪年产。我问猜错了会怎么样。“猜错了?帮人数钱!我那时候正确率基本能达到……”他好像真地计算了一下,“百分之八十八。” 我问那您是不是得尝过的茶叶多,师傅说不止,还得注意不吃辛辣刺激,保持味觉清明。



接着师傅说,想玩儿高档的,得去民族园。我说那一带我玩不起。师傅说:“你得先玩儿,就玩儿得起了。” 过会儿他又自己加注解:“你的圈子就不一样了。”



我下车除了惯例叮嘱师傅注意安全,一并感谢了他的教诲。



Aurora外,老外在和新认识的中国朋友玩飞盘。

我搬出北京那阵子,北京的club关得没剩几个,Zhaodai之于夜生活也相当于麦当劳。但做研究这晚的Zhaodai没给我熟悉的安全感。



今晚的Zhaodai就像我开头形容的,男女都在两脚间转换重心,只是没人用舌头击剑。我不敢放开了跳舞,生怕我投入的样子引来了想一起玩的人。我脑里还盘旋着被强吻的小哥那句“你玩儿不完”的诅咒,今夜我只是招待所的过客,看似埋头刷Tinder实则只是想避免和人对视,偏偏这晚格纳斯大厦地下的信号格外好。



我抓起扔在音响上的羽绒服披上,刚刚好像有抓我手的韩国小兄弟问我要走了吗。他用韩语叫我留下来一起玩,我用韩语说不行我在工作,他说什么工作,我想了下,问:“我说中文行吗?”



上楼梯感觉自己像在逃,尽管后面没人在追。一位刚入场的新疆长相的大哥迎面来了句:“走了,大宝贝儿?” 我问他是哪位, 他答:“我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后来Bong油听我讲这段经历,说这属于海选型搭讪选手,我倒不觉得。这种和擦身而过的人蜻蜓点水地接触,没有斩不断、甩不掉,很chill很好。



如果没有他绕过我下楼后那句“你走了我就不开心了”,就更好了。



Zhaodai旁边日料店的玻璃。好像小时候用数字2画的鸭子。

黎明越是接近,我越是紧张到胃疼。夹在元旦和过年之间的北京出奇冷清,研究开始前,9点半的鼓楼东大街没几个人。我生怕最后几个场子提早收档,转场变成了朝阳区定向越野。



同时,路上的时间比蹦迪更让我放松,当我只和自己在一起,就沉进这城市夜晚的荒凉里。特别是车开上高架,视野开阔,我感到北京太大了,一个人就像一滴带颜色的液体被滴进水里、溶化。有心理学研究表明,人幸福感最强的时候是自我溶解的时候。



到了wigwam和solo,我喘了口气,终于只剩一站了。然而我没法溶解在这里。



Wigwam的DJ在放高速Rave,所有人齐刷刷地甩头。我记得跨年那晚在Zhaodai,大家也很疯,挤得就像印度火车厢的舞池理当令人生理不适,但我能感觉到大家是自然地开心。我跳到出汗,旁边一个姑娘黑长发飞旋,我踩到她,跟她道歉,她挥舞着手,叫我玩起来玩起来。换歌的档口,总有人带头喊DJ的名字:“Mr.Hoooooooo——”



对比起来,眼前甩头的大伙,似乎开心得很用力,好像带着给自己的任务来的:必须玩!必须发泄!甚至有些死死攥住狂欢的末尾的意味。



可能是写稿人的毛病,让我一定要看出点意义;可能只是音乐我不喜欢;也可能我需要酒精的麻痹,虽然跨年那晚我也没喝。



到了最后一站McLab,这种感觉尤甚。放歌的Hao在猛锤,五点的舞池里只有五个人,都跳得像要抓住这一夜的末尾。中央的姑娘大露背,袖子和裙摆的黑纱伤感地飘起。散场打车的时候,她的男伴追着一条野狗喊“高一凡”,我猜那是他们朋友的名字。男孩追狗,姑娘追男孩,黑纱在夜里飘到我再也看不见。



离开wigwam和solo前要留影,一位卷毛哥们冲入我的镜头。

狗。

我很爱玩,爱玩到什么程度呢?我知道元旦早上家里要装修,没法补觉,不惜在Zhaodai旁开了间锦江之星,也要把这一夜玩好。但做完研究的凌晨六点,我头一次觉得在家更满足,与其去那些不属于我的地方遭遇不属于我的人,不如在家撸属于我的猫。



这一晚我不敢和人产生连结。然而潜意识里我知道,就算我不跳来跳去,在一个点位呆到天亮,也和他们产生不了太多连结。我们会以“一个人来吗”开场,用“怎么一个人来呀”“你平常都去哪玩儿”延续。就算进展到“你扫我还是我扫你”,我们始终是两具空壳,被彼此都不在意的信息填满。



走出Wigwam那会儿有个明显喝了点的姐妹儿拉住我,捏着我的丸子头说我好可爱。那一瞬我哑了,因为讨厌自己张嘴就是套话。



最后从McLab打车的当儿,一个高个男孩一样在等车,他两步迈到我旁边,说他本来和哥们儿去了Dada,哥们儿有妞儿了不要他了:“我走的时候俩人儿还跟那儿亲呢,我操。”



社恐的我绷紧神经,直到快车来了才解脱。第二天醒来我想到,人家可能没抱什么目的,只是也想和陌生人聊上两句,排遣一夜将近时的枯寂。



在这2000万多人口的城市,我们像一滴有颜色的液体滴进水里。有心理学研究表明,自我的溶解是最幸福的。而戒备心、目的性、想比别人更特别……各种东西让我们保持着自我的形态没法溶解。



这一晚的打车费总计:

29.62+14+25+17+18+23=126.62 



不计入从家出发的地铁票和最后回家的打车钱,也不计入共享单车,因为有骑行卡。如果想再压缩成本,可以坚定地等快车,而非像我一样打了几回出租。但谁转场会刻意省那几块钱呢?



另外,这不能代表你跨年、平安夜这样的日子转场的开销。毕竟你都选择了凑很有仪式感的热闹,该。



本研究重点是转场需要的交通费而非门票钱,因为你就算在成都、上海转场,交通费会差不少,门票钱我估计也差不到哪。但作为参考,这一晚的门票开销是:60+150+100=310。未计入的场地,有些本身免费入场,有些夜深了也就不要票了。



以前看微博上有人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最高赞的回答也是“来都来了”。



虽然在北京追逐“好玩”需要极大的主观能动性,但假如你没有那么强的动力转场,没必要把自己劈成正反方,让双方的辩论耽误了你享受此地此刻。你大可也默念一句“来都来了”。



撰文小饼干    编辑小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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