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退休前,遇到一个风险性很大的手术,要不要做? | 医本好书
作者:亨利·马什
本文内容改编于中资海派《一个医生的自白》,授权医脉通独家发布,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亨利·马什
英国著名神经外科医生,拥有30多年丰富的行医经验。英格兰皇家外科医学院院士,乌克兰神经外科手术先驱,英国笔会艾克理传记奖得主。
马什先在牛津大学获得政治学、哲学和经济学学位,后在伦敦皇家自由医院研修医学。1984年成为英格兰皇家外科医学院院士,1987年受邀担任圣乔治医学院阿特金森·莫雷医院的神经外科高级顾问。2010年,亨利·马什被授予大英帝国爵士勋章。2014年出版《医生的抉择》,一上市便成为畅销书,并被评价为“鲍斯韦尔式的传记”。
马什也是两部BBC纪录片的主角原型:《你的生命在他们手中》(Your Life in Their Hands)获得英国皇家电视学会金奖,《英国医生》(The English Surgeon)获得艾美奖最佳纪录片和上海白玉兰奖最佳纪录片。
医本好书:走在生命与死亡的十字路口
在退休的两周前,我和萨米看了一张大脑扫描,是个奇怪的病例。
在不久之前,我也会像他一样兴奋,因为充满困难和风险的手术一直都是最有吸引力的,但当职业生涯接近尾声时,我对此类病例的热情正迅速消失。
想到手术可能会失败,退休后留下一个无法治愈的病人,我就满心沮丧。既然很快就要放弃这一切,我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承受手术风险所带来的折磨呢?推荐某位同事代替我来做这个手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位病人由一位年长的神经外科专家介绍过来,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我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病人的肿瘤长在枕骨大孔的边缘,对病人而言,脑干或分叉神经遭到破坏是灾难性的,会导致咳嗽和无法吞噬等诸多症状,也可能会导致口腔内的液体流入肺部,引起能轻易置人死地的肺炎。
至少在理论上,肿瘤看起来是良性的,似乎也不会卡在脑干或脊髓神经上,尽管不可能完全确定,但移除肿瘤的同时不造成严重的伤害也是可能的。
周日晚上,萨米和我坐在护士站的电脑前,我们并肩工作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都感到很惋惜,对于外科手术医生,能够和自己的学生建立亲密的关系是一件极大的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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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决定去找这位病人好好聊聊,他见到我时很兴奋,比大多数病人第一次见到我都兴奋,兴奋过后跟我说他头痛越来越厉害了,他还说自己的肿瘤看起来很大。
我向他解释,肿瘤直径4厘米,它造成脑积水,肿瘤就像一个瓶塞,使得脑脊液无法从颅骨底部排出,如果不立即治疗,他只能再活几周。
我们谈了一会儿手术的风险——死亡或严重的中风,当然这两者出现的可能性不大。我告诉他,术后可能会有吞咽的困难,他点点头,告诉我最近几周吃饭时偶尔会被呛着。
这个病人有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8岁,并且都知道爸爸住院了,坚信医生能治好他的头痛。
在我们聊天结束前,病人签了一份长长的手术同意书,并且在上面记下了他妻子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清晨,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个奇怪的事实:我的医生生涯即将结束。
在近40年的时间里,面对处于死亡边缘的病人,我总是持续处于焦虑的状态,退休则意味着我不再会有这样的感受。尽管那样令人痛苦,但我却一直深爱着我的工作,不需担心每天要做什么。每天都充满乐趣,我喜欢照看病人,并且至少在这个小小的医院里,我还相当重要。
它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还给我提供了冒险与自我变现的机会,让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有意义。但是近年来,我的工作热情却开始逐渐消退,我将这归因于医生工作方式的改变,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大公司里一个无足轻重的雇员,感觉到作为医生所特有的一些东西已经消失。
它变成另外一种工作:我仅仅是团队中的一员,而这个团队中的很多人我甚至都不认识,我越来越没有权威,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被信任,我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参加会议,而这些会议在我看来对病人毫无益处,我们花费更多的力气讨论工作而不是实实在在地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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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常依据大脑扫描来决定病人是否需要接受治疗,而在这之前,我们与这个病人素未谋面,和我认识的医生一样,我感到越来越挫败,越来越被疏远。
尽管如此,强烈的责任感还是驱使我对病人负责。或许我的不满是因为我的手术越来越少了,尽管和其他外科医生相比,我还是幸运的,因为我一周还有两天的手术时间。
很多同事的手术时间被缩短为每周一天,你可能非常想知道,在一周的剩余时间里,他们都在做些什么。近年来外科医生数量增加,而与之配套的手术设备和装备数量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提升。
或许仅仅是因为我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容易疲惫,所以真的应该离开了。一方面,我渴望离开,远离焦虑,做时间的主人;另一方面,我又把退休视为陷入可怕的虚无,与死亡无异,它始于衰老带来的无能,再以可能的老年痴呆而终结。
周末急诊入院的病人比平时要少,重症监护室里也有空闲的床位,因此,手术可以按时开始。麻醉师和外科医生之间的关系(既是朋友又是同事)至关重要,尤其是出现麻烦的时候。
我走进麻醉室,病人已经进入睡眠状态,麻醉师将导气管插进了病人的嘴里,并让它穿过喉咙到达肺部,麻醉师助理用弹性绷带将导管固定在病人的脸上,当麻醉剂开始起作用,病人进入无意识状态时,麻醉就完成了。
这个过程我看过几千遍,它无疑是现代医学的奇迹之一。上一刻病人完全清醒,还说着话,然而在下一秒,当药物沿着胳膊上的静脉向上通过心脏,到达大脑时,病人会叹息一声,突然就进入深度无意识状态。看着这一切,我觉得病人的灵魂似乎在离开躯体,去向未知的地方,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
所有手术人员到期了,病人被推进手术室,萨米扶住他的头,我们从手推车上抬起他,让他俯身躺在手术台上。
病人被蓝色的无菌床单盖着,明亮的手术灯照亮他脑后部血淋淋的大洞。硬脑膜像皮革一样,我在一旁看着,萨米用一把手术剪打开脑膜的最外层,然后,由我接受之后的工作。
我坐在手术椅上,放下扶手。我告诉实习生们,显微外科手术的第一条原则就是医生要处于舒服的状态,所以通常我都是坐着做手术。在有些部门,坐着手术会被认为是不够强壮的表现,因此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他们通常会一连站上很多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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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时高度专注的工作,让我们最终移除了肿瘤。从那个3厘米宽的脑洞朝里看,鲜血源源不断地向上涌出。我无法看到大脑,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将肿瘤巧妙地从大脑上切除。
我不再像过去一样享受手术的过程,这让我感到沮丧,我告诉自己,本应该安排同事一起完成这个手术的,那样可以大大减少手术带来的压力,但我没有想到肿瘤出血如此严重,而且,作为一个外科医生,寻求帮助通常是不太容易的事,因为勇敢和自信是外科医生的重要品质,我不想让同事认为我老了,勇气不足。
不过后来,经过努力,肿瘤终于被移除,病人出血停止,脑干、颅神经的下部,以及所有的脊椎动脉都完好无损。
这让我想到了云开雾散后的月亮,光辉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夜晚,这是一个美妙的景色。
亨利·马什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前沿现代医学。在从医的生涯中,他曾有手术成功后的振奋,也曾因失败身处毁灭性的低谷,但在内心深处,他从未动摇过对神经外科学的热爱。
在畅销书《医生的抉择》出版后不久,马什就从任职的伦敦圣乔治医院退休了,转而致力于国际人道主义医学援助,在乌克兰和尼泊尔继续做无偿的医学工作。这本书描述了他在这些国家的工作经历和遇到的困难,进一步表达了他对医学实践的见解。
这本书也谈到了马什为减少人类痛苦而肩负的责任。通过对医学生时期的回忆,他在书中塑造了一个外科医生的形象,并且探讨了医生这一职业中存在的种种困难,如医生处理可能性而非确定性时的艰难抉择,以及延长寿命的愿望可能给病人带来的悲剧性代价。
这本书是马什对自己30多年脑外科手术经历的回顾,在即将退休之时,他发现人生有种种不同的选择。对于什么是生活中重要的事情,他也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
《自然》(Nature)
亨利·马什担任神经外科医生长达30 多年,并且名满天下。在这本充满思想性的书中(继《医生的抉择》之后的第二本书),他与我们闲聊了他的退休生活,以及在尼泊尔和乌克兰担任外科医生的经历。这本书充满了洞见,不仅讲述了人们对手术与大脑关系的担忧,而且谈论了衰老问题的复杂性,以及养蜂、植树和做木工活的乐趣。
《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
作者坦诚地为我们讲述着这些故事……虽然怀揣着不完美的英雄主义,叙述不免苛责挑剔,但尽管如此,这位医生还是招人喜爱。对于死亡和濒临死亡的思考,他的写作可以与阿图·葛文德(Atul Gawande)的《最好的告别》相媲美……与其说《一个医生的自白》讲述的是一位外科医生的故事,不如说它讲述的是一个“人”的故事,但无论从任何角度切入,这本书都非常精彩。
《卫报》(The Guardian)
《一个医生的自白》优雅而有趣,相比马什的上一本书《医生的抉择》,它在许多方面都更加的真情流露。《一个医生的自白》就像是一部启示录,为我们提供了作者对生活的看法和他的私人体验。马什巧妙地阐明了神经外科的微妙和在其间遇到的挫折,他对更深次的死亡的探索,并且也不失时宜地表达了对政客的愤怒。马什在书中相当诚实,作为外科医生中的精英,这是一种罕见而可贵的品质,我从未见过现实中的人有这种品质,怀疑它只曾在记忆中闪现。
《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
马什已经退休了,这意味着他的人生回忆更加地明晰。如果你将《一个医生的自白》与他的第一本书《医生的抉择》作比较,你就会发现这本回忆录在内省上更为彻底。
《纽约客》(The New Yorker)
能够和马什共处一段时间是一种荣幸。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物,时而情感强烈,时而隐忧恐惧。《一个医生的自白》让人想到生命中的愉悦、悲伤、热情和转瞬即逝。
《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
《一个医生的自白》再次展现了马什优雅的文笔和精湛的手术技艺。通过绘声绘色的散文化语言,马什描写了手术的过程中,每一次决定所面临的巨大风险。
《观察家报》(Observer)
也许是职业的缘故,马什十分多愁善感。《一个医生的自白》引人入胜,在这本书中,作者以青年马什为叙述主线,让它俨然成了一部成长小说。马什既是一位优秀的作家与讲故事能手,同时也是一位细致入微的观察者。
《泰晤士报》(The Times)
《医生的抉择》坦诚而细致,是一本由医生写就的、令人震撼的书籍……马什的第二本书也没有令读者失望。在《一个医生的自白》中,马什这位特立独行者又回来了,他甚至更加直率与易怒。书中讲述那些令人激动的故事、医学界从未征服过的手术领域,并在其间还穿插着作者的个人回忆……马什在书中滔滔不绝……他是一位不动声色的黑色幽默大师。
《新政治家周刊》(New Statesman)
我非常喜欢马什对大脑结构的描述,他对切除患者肿瘤的描写,以及他勇敢无畏地面对人生烦恼的态度……尽管在书中,他对医生的许多描述不符合我们的传统印象,但如果一定要让谁来撬开我的大脑,我最放心的还是把自己交给马什医生。书中最让人动容的是,马什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他害怕自己被丢到英国任何一家养老院。
《每日电讯报》(Daily Telegraph)
《一个医生的自白》太精彩了……它是对外科手术的颂扬,亦是对生命的探索。我真希望这本书能一直读下去。马什是逐渐壮大的现代医学作家中的一员……他讲故事的方式和写作的能力都非常优秀……他行文的节奏无可挑剔……他的遣词造句就像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他将制造木工和做外科手术的热情投入到了写作之中。
《人物》(People)
这是个充满悲楚的、引人入胜的故事。
《好管家》(Good Housekeeping)
《一个医生的自白》这本书令人惊喜。作为神经外科医生,马什在书中分享他从业30 余年的真知灼见。整本书洋溢着深刻的人道主义精神。
英国艺术台(The Arts Desk)
这本书真是精彩,令人手不释卷……这本书引人入胜,带我们一窥那个我们也许永远都不希望自己踏入的世界。
《文学评论》(Literary Review)
从马什对待不可避免的痛苦与死亡的态度,我们可以看出,他深深地同情病人及其家属……我们的大脑由左右脑组成,在一定程度上,它既等同于心灵和自我,又喻示着心灵和自我的相互分离……运用心理学和临床学知识,马什为我们详细剖析了大脑,吸引力十足。但他同时又认为,虽然大脑对于生命至关重要,但至今都没有理论知识能够完美地解释它的机理,对马什而言,自我剖析是寻找真理的关键。
《女士》(The Lady)
《一个医生的自白》之所以成功,除了作者精准优美的语言,更在于书中触及了生命、死亡和意识的本质。在这个越发缺乏坦诚的世界里,马什却做到了真诚,这实属不易。他的诚实让本书读来异常震撼。与《医生的抉择》一样,这本书让人印象深刻,合卷之后,仍余音绕梁,意犹未尽。
《每日快报》(Daily Express)
这是一本迷人的回忆录……无论是谈论犯下的过错,还是描写政治官僚的干预(从英国经由尼泊尔到达乌克兰纯粹的医疗决定),马什都感到无比的愤怒。站在现代医学的前沿,马什为我们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外科医生所面临的压力。
有趣的灵魂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