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出现伤残甚至死亡，这家医院被57名患者起诉并索赔3000万！医院：不认可鉴定结论和判决丨医眼看法
导读
仁心仁术，守住本心。
老刘觉得是不伤害原则，这是对一个医生医德的最低要求。它是指医务人员在诊治、护理过程中避免患者受到不应有伤害的伦理原则，是医学原则的基本原则。
然而下面这件事的发生，令人陷入了沉思……
案件回顾
据悉，该院是一家民营医院，类别为三级综合医院。根据医方发放的宣传册显示，这项手术2004年被引进中国，但亚洲部分人群手术后会出现腹泻及营养不良，覃医生作为创始人带领科研攻关组，改良创造出适合亚洲人体质的改良式“胃转流术”，同时能治疗糖尿病各种并发症，综合治愈率提升至92.6%，并且具有“终生稳定血糖”“手术创伤小，风险低，恢复迅速，无并发症”等治疗优势。医院还强调：“糖尿病不能治愈的观念被彻底打破，患者摆脱终生服药成为了现实”。医方称，糖尿病患者须经过严格医学检测、符合条件才能进行手术，一次性治疗可实现停针停药，术后不复发，可吃水果和甜食。
医院的宣传彩页
随后，很多患者在医方处接受了胃转流手术。许多患者在术后出现了严重胃出血、便血、腹泻、急剧消瘦等情况，还有患者在术后因吐血、便血、消瘦而死亡。
目前，已有57名患者及家属因此提起诉讼，其中34人经过鉴定确认有2项九级伤残。泰和医院法务负责人表示，57起案件中有9起判决已生效，法院已将赔偿金划扣完毕，平均每起赔偿金额47.5万元；按照已立案的57人计算，判决总计赔偿金额近3000万元，其他准备起诉的难以预计。已做出的34份司法鉴定结论指出，“在无手术指征，甚至存在手术禁忌症情况下，医院对患者进行胃肠短路手术，不符合治疗指南而存在过错，过错是造成损害后果的全部原因。”
某患者的司法鉴定结论
医方并不认可鉴定意见，指出患者的《司法鉴定意见书》存在错误：患者术后不良反应主要是未按照术后管理要求导致；鉴定中心采用的检验依据失效，鉴定程序违法，造成鉴定结论错误；鉴定机构错误评定了残疾等级。
医方负责人认为，患者的代理律师为了利益煽动诉讼，医院原有代理律师不专业的“躺平”代理，导致了目前局面。34个鉴定中有30个“摇中”了同一家司法鉴定中心，均认定医方存在过错。医方随后对9个二审胜诉案件申请再审。
申请再审前，医院曾委托江西景德镇司法鉴定中心对15份《司法鉴定意见书》进行复核，认为其鉴定结论错误。2023年6月，江西景德镇司法鉴定中心书面告知泰和医院，出具的复核意见无法律效力，对其依法撤销。
湖南省高院审查认为，江西景德镇司法鉴定中心无权对此案的司法鉴定进行复核，且属单方面委托形成；出具的复核意见及泰和医院组织专家出具的《专家意见论证书》，均属专家意见，而案件涉及的《司法鉴定意见书》，是原审法院依据患方的申请，依法委托数家鉴定机构鉴定得出，在证明资格、证明力、客观性等方面均优于前述专家意见，专家意见不能推翻案涉《司法鉴定意见书》。医方在一审、二审中未对鉴定结论提出异议，医患双方也均未申请重新鉴定，涉案《司法鉴定意见书》属于双方没有异议的合法有效的证据。
9月24日，9名二审胜诉但被申请再审的患者，收到湖南省高院送达的《民事裁定书》。《裁定书》显示，湖南高院审查认定医方无充分理由及证据推翻鉴定结论，司法鉴定书有效；医院员工冒充患者与患者代理律师通话并录音，内容不能证明原审存在利益输送。由此，湖南省高院依法驳回医方的再审申请。
记者采访一名患者指出，2019年他在短视频平台看到泰和医院“胃转流”手术的宣传广告。医院工作人员称，手术可以治愈糖尿病，恢复后跟正常人一样。他说，“我有三个孩子，还有父母，全靠我打工养家，做的是体力活，一个月四五千元。我想把病治好，能多打几年工多挣点钱。”患者入院时身高168cm，体重103斤，因体重、身高比例指标达不到手术标准，住院调理十多天之后接受了手术。在评价医方时，他说，“不到500台手术，34个人每人鉴定出两个伤残，还有20多人在等待鉴定，另外还有人没鉴定就死了。这么高的比例，医院还说是我们没遵医嘱造成的，谁都接受不了。
另一名患者是9名二审胜诉者之一。她在2019年接受“胃转流”手术后出现腹泻、乏力，一年内体重骤减70多斤，“只剩皮包骨头，怀了一个孩子，因为营养不良成了死胎。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整个人生都毁了。”
患者代理律师称，因案件牵涉人数众多，后续案件延迟数月未有进展，湖南省卫健委也已介入调查。
手术是为了治疗，不要增加伤害
这家医院号称引进了具有“国际水准”的医生，开展了“顶级手术”，具有超级高的治愈率，能够达到“神奇”的治疗效果，因此才会吸引这么多的患者不惜花费高额治疗费去接受手术。
但，事实是这样吗？
目前，代谢手术治疗肥胖的2型糖尿病患者已经被写进了指南（《中国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2020年版)》），但是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
首先，实施代谢手术必须要由内分泌科、普外科、麻醉科等相关科室共同组成的多学科协作团队中进行。为了获得更好的手术获益，需严格掌握手术适应证和禁忌证，加强围手术期及远期并发症的预防，预防术后宏量及微量营养素摄入不足或不均衡。代谢手术的综合管理应由内分泌科和外科医师共同完成。
其次，手术要严格掌握适应证。年龄在18~60岁，一般状况较好，手术风险较低，经生活方式干预和各种药物治疗难以控制的T2DM（糖化血红蛋白>7.0%）或伴发疾病，并符合以下条件，可考虑代谢手术治疗：
1.可选适应证：BMI≥32.5 kg/m2，有或无合并症的T2DM，可行代谢手术。
2.慎选适应证：27.5 kg/m2≤BMI<32.5 kg/m2 且有T2DM，尤其存在其他心血管风险因素时，可慎重选择代谢手术。
3.对于BMI≤27.5 kg/m2，暂不推荐手术治疗。
最后，代谢手术常用手术方式包括腹腔镜下胃袖状切除术、腹腔镜下 Roux⁃en⁃Y 胃旁路术和胆胰转流十二指肠转位术。其中，胃袖状切除术是目前临床上的首选术式，而胃转流手术并没有在指南中被提及。
从指南中不难看出，对于糖尿病的手术治疗，专家持谨慎态度，要求术前由具有内分泌专业知识的内科医师对内科治疗效果不佳的糖尿病患者进行筛选，并对具有代谢手术适应证的患者进行术前评估。手术术者需要是有执业资质、经验丰富的胃肠外科医师，并接受过系统培训，掌握各种术式的治疗原理和操作准则。而术后还需要内分泌专家进一步评估手术效果，营养学家需要对术后膳食进行管理，持续评估患者营养状态。
这样一种需要谨慎评估、谨慎选择、谨慎管理的手术，却被医方随意大肆开展。不禁令人遐想：他们有没有整体评估病情，评价手术风险，权衡利弊？有没有为患者制订全面的治疗方案，为患者追求最大获益？
对于诊疗常规、手术适应证、手术禁忌证都采取忽视态度，术前肆意扩大手术疗效，闭口不谈手术风险，术后管理一塌糊涂，术后恢复基本不管，疗效不做考虑。这些过错的存在就是医方最终被鉴定为完全责任的原因，是医方不得不面临巨额赔偿的理由。
医生就是患者的依靠，不要辜负了
在《医眼看法》栏目已经辛勤耕耘7年半了，从评论区骂声一片，到脉友们能理智地去看待法律规定、医疗诉讼、医疗责任，老刘深感欣慰。
为什么要写《医眼看法》？老刘是希望小伙伴们能再谨慎一点儿，能多保护自己一些，避免医疗风险的同时也给更多患者一个良好的结局。曾经看过身边很多不该离世的患者就那样走了，很多手术结果很糟糕，但其中有些事情其实是可以避免的。然后，也接触了很多走上诉讼道路的案件，接触了很多当事医生……所以通过这个小栏目，老刘还是希望医生们能够在物欲横流的环境中能守住本心，守住底线，真正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最起码不要伤害。
突然想到老刘陪家人在北京协和医院门诊就诊的一段经历，就挂了5元钱的普通号，检查2分钟就可以清楚告知病因和预后，明确告知损伤无法治愈，也不需要额外检查和药物治疗。在等待的时候，看到门诊旁边的办公室，一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在带教学生，师生认真的态度让人动容。医学需要一代代的传承，不但是要教救人，还要教做人，这就是协和的成功之道。
在北京的三大医学院（协和，北医，首医）有着很多知名的附属三甲医院，军队系统也有几家顶级医院。在一代一代前辈的不懈努力，这些医院都累积了很好的口碑，也直接拉高了北京地区的诊疗水平。这也是为什么外地患者都要进京求医？为什么北京协和医院永远人满为患？为什么301医院一号难求？为什么北京阜外医院、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门口停满了外地牌照的救护车？
而大多数的患者没有到顶级医院就诊的条件，那么当地的医院就是他们的依靠，医生就是患者的救命稻草。而对于患者而言，无论医生如何告知，没有医学背景的他们最终都不能做到真正“知情”，大多数人只能懵懵懂懂得接受着医生的建议。因此，对待这份信任，希望大家不要辜负，仁心仁术，守住本心。
栏目顾问律师：
向海曼，北京权知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副主任，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会员，北京市律师协会会员，北京市朝阳区律师协会惩戒委员会委员。专注于民商事法律诉讼、公司企业法律顾问和医疗诉讼。长期从事医事法学研究及实务，有丰富的医疗法律从业经验。
本文案件来自于：网络。
责编｜亦一
封面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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