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万里的新春团聚:小镇青年的“美漂”回家路|春节策划
导读
2024年1月26日,春运大幕正式开启。同样是这一天,在美国工作忙碌了一年的徐伟斌也踏上了漫漫回家过年路。
相较于春节前国内由南向北、由东向西的常规春运回家路线,徐伟斌的回家路看起来要“特殊”不少:从位于美国东部的印第安纳波斯出发,乘坐飞机穿过浩瀚的太平洋,抵达韩国后再转机,坐上直达中国吉林省延吉市的航班,最后再乘坐高铁前往地处长白山北麓的小县城——安图。
跨越万里、辗转三国,在经历了将近一天的旅程后,徐伟斌终于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家乡。对于他而言,龙年的春节有着许多特殊意义。
因为工作原因,徐伟斌在2023年同女友成婚后,便匆匆赶回美国。在这一期间,他错过了太多重要时刻:错过了和妻子的新婚蜜月,错过了妻子孕期时的陪伴,错过了自己儿子的降生。说起家人,徐伟斌总觉得自己有太多亏欠。
“就像早些年大家都去南方打工,在美国不就是为了多挣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嘛。”谈及为何要选择成为一名“美漂”时,徐伟斌告诉记者。
实际上,徐伟斌的故事,是眼下许多跨国家庭共有经历的写照。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日渐加深,越来越多的国人开始选择在海外寻求职业机会,希望通过自己的辛勤工作,为家庭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像徐伟斌一家这样的国际“候鸟”家庭亦正在成为一种新的生活态。根据商务部数据,截至2022年底,我国境外中资企业数量就已经达到4.6万家,分布在全球190个国家和地区,境外企业的中方员工已超过150万人。
正是这些和徐伟斌一样在海外打拼的中国人,成功连接起中国与世界的微观桥梁,生动展现着中国与全球经济日趋紧密的现实,共同参与和见证着经济全球化的真实图景。
“美漂”生活
同许多“小镇”青年一样,90后的徐伟斌在高中毕业后选择留在了安图生活。他在县城里找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似乎也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朋友们对他的评价关键词也多集中在“踏实、憨厚、有一点内向”等方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徐伟斌将会复制“父辈”们的生活轨迹,慢慢隐入在长白山脚下这座“小镇”平静又规律的日子里。
机会出现在2018年。那一年,28岁的徐伟斌踏上了前往美国的航班,此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要前往异国他乡打拼和生活。
“我去美国是因为我父亲。早些年的时候,我父亲的朋友在美国开了个中式按摩店,因为我父亲按摩的手艺特别好,中式按摩在美国也是个特色,想着那边赚钱也多,我父亲就去了,到2018年的时候,我也跟着他一块到了美国印第安纳州。”回忆起当初前往美国的契机时,徐伟斌告诉记者。
对于徐伟斌而言,前往美国工作无疑是一个挑战。
“基本不会英语,去之前都很紧张,担心语言不通在那边不好生活。”徐伟斌说。
除了语言之外,异国他乡的文化和饮食亦是其需要适应的点。最重要的是,由于从事的是服务行业,徐伟斌在出发之前总是担心“美国人会不会事儿很多,不好招待”等类似的问题。
带着兴奋与紧张的心情,2018年,徐伟斌开启了自己“美漂”的日子,但想象当中的困难实际上并没有出现。
首先,在语言方面,用徐伟斌的话来形容就是:“(英语)基本不太用到,我英语到今天都不行,只会打个招呼,反正来个客人就‘hello’一下,然后就开始按摩,按完了说个‘byebye’。”
而在工作之外,徐伟斌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当地的华人社区内,同自己的家人或者其他华人朋友一起生活,有时候,徐伟斌甚至都感觉在美国的日子和安图也没什么不同。
“不上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宅’着,最多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自驾出去溜达,偶尔开车去趟芝加哥采购些日用品。”徐伟斌说。
他在美国的工作角色是中式按摩师,这份工作没有底薪,收入完全来源于客人的小费。
“(工作的按摩店)一般常规按摩是50美元,而客人通常会以20%为基准,给小费,有的客人大方给得多,有的客人小气给得少,上班就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有人就按,没人就歇着。”徐伟斌说。
中式按摩在徐伟斌所在的印第安纳波斯还算火爆,多的时候他一天就要接待10位以上的客人,少的时候也都会有四五个客人。
谈及美国的小费文化,徐伟斌还跟记者分享了一些趣事:“如果有客人给小费给得少,这客人问我名字的时候,我就报其他人的名字,免得他下回来还找我。”
不过,徐伟斌的“妙招”也有失灵的时候,他在美国有位黑人常客,最初因为这位“黑人老哥”小费给得少,所以徐伟斌总是躲着他,但是这位熟客每次来一定要点徐伟斌服务,搞得他有点“崩溃”。
除了日常的工作收入外,徐伟斌有时候还会收到美国政府给予的一些补贴,例如新冠疫情期间,其称自己每周都能收到来自美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合计约一千美元的补贴。
“我是已经拿到‘绿卡’了,疫情的时候联邦和州里都给发了些钱。”徐伟斌说。
而这些大大小小的收入,除了保留必要的生活费用外,徐伟斌都会定期汇给远在国内的妻儿。
今年春节,他还给自己的孩子和老婆买了很多礼物,有LV(路易威登)的挎包,有最新的苹果手机,还给刚满百日的儿子带了很多在美国买的营养品和衣物。
在采访过程中,记者注意到,谈及在美国的业余生活,徐伟斌能分享的故事并不多,严格来说,他在美国的生活,基本就是上班——回家的两点一线,听上去似乎有些“乏味”。
在他眼中,去美国无非是因为在美国挣钱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换了个国家“讨”生活而已。
“我要给我老婆和儿子挣钱啊。”当记者问到为什么业余时间没有好好体验下异国他乡的生活时,徐伟斌笑着说。
新年打算
2024年2月6日,徐伟斌一家人前往延吉市购买年货,顺便给自己的儿子打打疫苗。
在前往延吉的路途中,夫妻二人讨论了一下未来的规划,在徐伟斌看来,美国于他而言就是个“挣钱的地方”,未来有一天,他还是希望能够回到家乡生活。
“我是不可能做美国人的,中国多好,我钱赚够了还是要回来过日子。”徐伟斌斩钉截铁地告诉记者。
按照夫妻二人的规划,过完年之后,徐伟斌的妻子可能也要随其一同赴美工作,孩子只能先交由家中老人照顾。
徐伟斌的妻子在国内曾是一名护士,结婚之后由于家庭需要,便辞去了在医院的工作。
“现在已经在办手续了,手续办好她(徐伟斌妻子)也去美国,我很多朋友在那边做美甲很赚钱,她可能会过去做美甲师,如果同步能在美国考下来护士资格的话,就找份护士的工作,护士在美国更挣钱。”徐伟斌如是跟记者描述起一家人的未来规划。
在他看来,“候鸟”一般的生活,恐怕还要在他们这个三口之家中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徐伟斌的孩子无疑会成为“留守儿童”。
(徐伟斌一家三口 受访者供图)
“孩子现在还小,还有周转的时间,尽量把手续走完,早点把孩子一起带到美国上学。”徐伟斌说。
不过,在徐伟斌心中,他还是更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在国内接受教育,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主要是基于两个方面考虑,一是教育水平,二是教育成本。
“担心小孩在美国不一定习惯,国内的教育现在也很好,另外成本也很重要,我怕到时候供不起。”徐伟斌直言。
而他对于教育成本的担心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据其所述,2023年的时候,徐伟斌有一个同事的孩子被哈佛大学录取,但这样的好消息却让他的同事发愁了很久,“哈佛大学的学费特别贵,普通家庭根本就供不起。”
因此,关于一家人未来的生活规划,徐伟斌并不敢考虑太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在采访的最后,徐伟斌还是向记者再次强调了一家人未来会返乡发展的打算:“只要钱挣够了,我们就回来,回安图,做点小生意什么的,落叶归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