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首部动画纪录长片，61届戛纳金棕榈奖提名作 |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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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形式回溯战争与大屠杀是否会消解其沉重？下结论之前不妨看一下本片。这部全程由动画演绎的纪录片，执导者是当年制造大屠杀的刽子手们的“帮凶”之一。时过境迁，困扰了导演几十年的梦靥促使他走上了寻觅真相的道路，而这部纪录片也是为完成他个人的自我救赎。
Doco导读
1982年6月，以色列借彻底肃清其“宿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余党为由，派遣国防军入侵了巴解组织根据地——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同年9月15日，在以色列国防军部长的授意下，包括本片导演阿里·福尔曼在内的以军士兵协助黎巴嫩长枪党制造了震惊中外的“贝鲁特大屠杀”，致1000多名手无寸铁的巴勒斯坦平民遭残忍虐杀，一时间舆论哗然。
20多年后，已步入中年的阿里·福尔曼花费四年的时间，走访了当年那桩大屠杀9位亲历者，试图重新唤起自己因创伤后应激症而损伤的记忆。随着福尔曼对真相的逼近，黎巴嫩战争及贝鲁特大屠杀的惨象在这部制作精良的动画片里被逐帧呈现。
图文详解
▲阴暗灰黄的天空、逼仄狭窄的街道、26条恶犬的步步紧追，“它们伫立在那里，嚎叫着，我知道它们表情的含义，它们是来杀戮的。”
▲当好友博阿兹·瑞恩（上图右）向导演福尔曼（左）讲述自己的噩梦时，令福尔曼好奇的是他为何如此确定恶犬的数量是26只。瑞恩沉思片刻后回答说，他当年作为以色列士兵在入侵黎巴嫩的战役中，曾射杀过不少朝他所在的秘密行动小队狂吠的烈犬。“不多不少，恰好26只。而且，我被派去杀狗的原因是因为上头知道我还不敢杀人。”
▲瑞恩被恶犬追击索命的梦境使得福尔曼陷入了沉思，20多年来头一次，他感觉自己再度置身在了那片被焰火照亮的未知海域。全身赤裸的他漂浮在水面上，睁着如婴儿般清澈的双眼，仰望着绚烂的天空，而距离这片静谧海域几百米外的地方，却隐约听着有“来自人间的惨叫”。
▲人类会因为经历过于惨烈而选择刻意地遗忘，而遗忘着、遗忘着，记忆便被篡改，所谓的失忆也是由此而来。但如果在某个时刻，似曾相识的瞬间或梦境以朦胧的影像再次浮现，那么接下来便会不断地周而复始侵扰你的大脑，直至你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此时的福尔曼即处于这个阶段，他对于大屠杀的记忆阀门因瑞恩的叙述已然被打开，往下他需要更详实的细节。比如，那反复在自己梦境里出现的未知海域在哪里？比如，那天空中究竟为何会点燃如此绚烂的焰火？再比如，他上岸之后那麻木平静的表情有何暗指？而那“来自人间的惨叫”为什么又会时有时无？
▲为了解开自己的疑惑，福尔曼一一走访了当年的战友、亲历惨案的军人及记者，通过他们的对话采访，带我们逐步逼近了贝鲁特大屠杀发生前后的实况。
▲值得一提的是，导演福尔曼采集的叙事角度全都来自讲述者们的个人视角，这种具有鲜活力的叙述方式填补了素来在战争题材上因宏大视角而丢失的个体生命认知。我们在本片中不仅可以看到福尔曼用动画还原的战火纷乱的黎巴嫩战场全貌，更可贵的是，我们还可以通过叙述者们的私人视角探入进他们真实的内心世界。
▲像是一位战友讲述自己在前往黎巴嫩战场的客轮上因眩晕而遁入到的幻境：他浮在一具女性裸体上逃离出了那艘去往地狱的客轮，而就在他回眸的那一瞬间，客轮被一颗炸弹击中开始下沉，他则目睹了所有人的“提前死亡”。对于这段回忆的影像呈现，导演福尔曼着墨颇多，因为它透露出了当时的参战者——尤其是他与战友们作为不正义一方的参战者们的精神病理学：女性裸体暗喻着具有安全感的母体，甚至可以说是孕育生命之初的子宫；而海水则像子宫里的羊水一样，为这些惧怕前方未知恐惧的年轻人提供了暂时安逸的避难所。但战场终究没有温情脉脉，死神的分身还是降临了，以各种不同的怪诞方式。
▲正是这些叙述者们的口头历史，才让那场发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黎巴嫩战争不再以被官方引导的角度而为世人所知。不过，在福尔曼的走访中，所有人对贝鲁特大屠杀当晚的闭口不谈让他愈发地困惑，似乎他们都想把这件事与自己、与所参与的黎巴嫩战争割裂开来。当他把自己的梦境告诉他的战友时，却遭到他们的驳斥，战友说福尔曼所梦见的海滩确实位于发生大屠杀地点的附近，“但那天晚上没有一个人，尤其是我军的人出现在那（大屠杀）附近。”
▲这当然是天大的谎言，他们不仅出现在了长枪党实施大屠杀的附近，他们还充当了那些刽子手们的帮凶。正是福尔曼所在小队对贝鲁特萨巴拉及沙提拉巴勒斯坦难民营的围堵，让视巴勒斯坦平民为仇敌的长枪党（他们认为正是藏匿于此的巴勒斯坦平民涉嫌谋杀了他们的总统贝希尔·杰马耶勒，即本片标题里的巴什尔）得以长驱直入。更令人发指的是，驻扎在此的以军还为于暗夜中穿行的杀手们点燃了照明弹，以此来为他们的捕杀行动提供方便。
▲至此，福尔曼梳理清了关于黎巴嫩战争及贝鲁特大屠杀的所有脉络。他参与了战争、参与了点燃照明弹的行动，他梦境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上岸之后平静麻木的眼睛正是他当时观看因照明弹而绚烂的天空时的眼睛，几百米之外回荡着“来自人间的惨叫”，而他似乎却对那些无辜的妇孺孩童实施的间接谋杀无动于衷。福尔曼与战友们对大屠杀当晚的记忆缺失，一是缘由他们因怯懦相信了以军领导人关于大屠杀中以方无责的谎言；二是他们自身作为曾在历史上遭受纳粹大屠杀的犹太人后代，却在那场悲剧刚刚过去的几十年后变为了手拿屠刀的禽兽，这种转变令导演在内的犹太人感到无比羞耻。
▲影片最后，福尔曼用50秒的真实视频录像重现了当年大屠杀的惨状。这唯一一段未经动画处理的镜头在他看来十分珍贵：“之所以要留下成千上万人被杀、孩子被屠杀、妇女被屠杀、老人被屠杀的镜头，是因为我想让这部电影达到一种均衡，那50秒真实镜头对我至关重要”。福尔曼坚称，这是一部个人化的纪录作品，他对当年以军士兵的访问不带有任何的政治性，“普通士兵永远都是政治领袖的棋子而已”，而他这一次将讲述者的身份还给这些普通的士兵，让我们看到了宏大历史下的人性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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