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电子曼陀罗里，写的一样是无常
电子曼陀罗51，102 cm x 102 cm,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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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拆解电器。越来越难找到那些色彩鲜艳、形状醒目的元器件，所有东西都正变得迷你……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地解释无常？
——Leonardo Ulian
Leonardo Ulian是一位生活在英国的意大利艺术家，因艺术与遥远的喜马拉雅有了关联。他致力于用电子元器件为素材、以喜马拉雅独有的曼陀罗为图案，阐释这个时代。几个月前，醍醐君就介绍过他眼花缭乱的作品（回复“电子曼陀罗”查看）；现在，我们把这个温柔的意大利人逮住了，问个够。
醍醐：成为艺术家之前，有其他职业吗？
Ulian：在意大利时，我曾是平面设计师；搬来伦敦念完艺术专业后，我在学校找了份艺术技师的工作——负责帮助学生们解决材料、制作等问题，完成作品。对我来说，这比教书有趣得多。从那时起，电子元器件的形状与色彩一直徘徊在我心头，我一直想要用它们做些什么。
醍醐：第一次看到曼陀罗（即“坛城”）时什么感觉？
Ulian：一种奇特的感觉袭击了我。我无比好奇，这些图案到底意味着什么？通过研究，我逐渐明白，曼陀罗是在用几何图形表达远比几何宽广的东西，那些花纹、图形、方与圆探讨的是生命的意义、万物的起源。俨然在诉说一场创世纪般的爆炸。随着研究的深入，我逐渐与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坠入爱河——并非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笑）
电子曼陀罗17, 72 cm x 72 cm, 2013
电子曼陀罗17, 72 cm x 72 cm, 2013
醍醐：您到过喜马拉雅地区吗？
Ulian：没去过。我非常希望有一天能去，这算是我的梦想之一。我在研究中看过不少当地的艺术作品，包括坛城、面具、（金铜）佛像，在我看来，喜马拉雅艺术涵盖的领域极其广阔，绝不仅仅在于佛教，还包括对天地、世界、神灵的理解与阐释。
醍醐：在您心中，西藏是怎样的形象？
Ulian：只有去到那儿，与生活在那儿的人交谈，行走其中，才能真正了解、谈论这个地方。我脑海中的西藏，满是宁静，你总是可以在那儿真正得到休憩，从伦敦的疯狂中得救。（大笑）
电子曼陀罗52——飞向太空, 102 cm x 102 cm,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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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您曾提到，“无常”是您作品要表达的观念，这也是佛法的核心，您如何理解“无常”？
Ulian：当藏传佛教僧侣完成沙画坛城时，他们立即将它摧毁，以此让观者明白，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信息时代的变化，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快。没有什么比无处不在的电子元器件更适合阐释这个时代：它们不断变化，凝结着时代的信息。从艺术的角度而言，它们也是表达“无常”观念的最佳素材。
我常拆解电器，越来越难在其中找到那些色彩鲜艳、形状醒目的元器件，所有东西都正变得越来越迷你——技术在不断进步——人们已经可以把海量信息“写”在方寸之间，几年前，这还难以想象。
20年前，拆开一部收音机，我们会看到琳琅满目的彩色元器件，每一件都精致、漂亮。扁平化的趋势如此迅猛，一度主导我们世界的色彩、形状体系都已成为历史，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地解释无常吗？
电子曼陀罗38, 60 x 60 cm, 2013
醍醐：您还提到，制作曼陀罗的过程非常漫长，好比修行。
Ulian：确实如此。首先，我需要“发明”属于我的技巧，这是全新的尝试，仿若一场实验，不存在经验，必须设计出全套流程。
我尝试从小件作品开始，但很快意识到，我得做更大件的作品：大尺寸的表现力更好，也更能接近曼陀罗的精神本质。
难点在于，元器件的大小、形制各不相同，所以每一次创作前，我首先得挑选素材，用电脑画出基本图形，再将被选中的元器件画上去。
我会将设计稿打印到纸上，然后把元器件按位置放上去。随后固定、连接这些东西，替换背景所用的纸等，要知道，固定元器件的时候我可没用胶水。成品背后，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细节。过程漫长，极需耐心。
醍醐：好奇一下，哪幅是您个人最钟爱的作品？
Ulian：每一幅新作都给予我额外惊喜，但确实有一两件是我心头所好。《电子曼陀罗30》与它的姊妹作《电子曼陀罗31》都属这类。从中，我能感受到曼陀罗图像所独有的深度与广度。
电子曼陀罗30（局部），122 cm x 122 cm,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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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像《电子曼陀罗31》这样的作品，您要花多长时间制作？
Ulian：我需要至少一个月，招够助理后，做起来稍快一些。最难的是设计，我必须十分确定要做什么，这才出发。设计耗时有时比制作长得多。
好在如今我已创造出若干属于我的“电子图案”，我会糅合这些语汇，来进行属于我的表达。可以说，我已有了自己的艺术语言。这也让制作稍快起来一些。
电子曼陀罗31 , 122 cm x 122 cm, 2014
醍醐：这些元器件都是全新的吗？
Ulian：大部分都是全新的。最初我从一些在线电子商店买，图片很美，可寄来的东西常给我“惊喜”；现在，我主要从EBAY上买，避免货不对板。这些元器件往往来自东欧国家，比如俄罗斯、罗马尼亚等，它们还拥有过去时代那些漂亮玩意儿，俨然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穿越而来。
我也从中国买过东西——说实话，真的很便宜，我的新系列需要采购大量同款元器件，这只有在中国能搞定。
有时候，我也去电器回收店“淘宝”，只为一两个“精品”，给作品点睛。
电子曼陀罗42——随机传输，120 x 120cm, 装置艺术
醍醐：哪些人最喜欢您的作品？
Ulian：2天前我刚从巴塞尔艺术展回来，在那儿我发现，我的受众其实非常广泛，既包括对电子元器件有狂热爱好的人，也包括那些寻找新意思的普通藏家。还有一些科技院校的师生，打来电话，问我一堆问题。对我来说这很有趣，这组作品事实上连接着这个世界上各种毫不相干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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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展示那些消费者看不见的东西，把电子线路升华为超常的事物。
我制作的电路/曼陀罗无法点亮，它们只负责刺激观者并提出最为简单的问题：如果电流此刻真的从中通过，会发生什么？
——Leonardo Ulian
“Ulian的作品起源于他拆解、观察电子元器件的过程。他就像一个探索生命机制的解剖学家，或是那些充满童心与好奇、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技术是转瞬即逝的，总是不断变化。你永远在寻找一部新手机、一台新电脑。就像曼陀罗”
——VOLTA（纽约）国际当代艺术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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