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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杵吉他手:曾用尼龙当琴弦,致敬传统,才真摇滚!

醍醐 来自喜马拉雅的礼物 醍醐 2021-02-11

这是来自喜马拉雅的

第 941 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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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杵是西藏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摇滚乐队。继主唱旦增回顾了乐队20年历史后(点击查看),醍醐君又请来节奏吉他手索尼,从他的视角分享,天杵何以如此特别,又为何成为了一代拉萨人的“夏天”与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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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我刚从学校毕业,常去一家很火的不插电酒吧。老板旦增达娃会打鼓,整天在那儿弹唱的旦增长发飘飘,加上一个和我一样爱弹琴的同学索念,4个人很快成了朋友。


这个不插电酒吧成了我们的据点,一块玩着音乐,自然就起了组乐队的念头。


左二为索尼,左三为旦增


2001年冬天,我们发了第一张专辑,很快就销售一空。回过头看,天杵赶上了好时代——


那时的西藏音乐都走唯美路线,摇滚很稀罕,我们的出现,相当于填补了空白。年轻人很喜欢我们的歌,尤其是大学生,跟我们年纪相仿,觉得有共鸣。


我们是承上启下的一代人,也是看到时代变迁的一代人。曾经的娱乐那么匮乏,生活还像《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一样,什么物资都得从格尔木运进来;可一眨眼,新的东西一下子涌进来了。


我喜欢音乐是受父亲和哥哥的影响。父亲是西藏老三届大学生,50年代去了北京,受的是苏联式教育。集体主义的年代,遮不住父亲的个性光辉,他喜欢弹吉他、拉手风琴,还会吹萨克斯。


索尼(左)在演出中


事实上,哪怕到了80年代,拉萨玩吉他的人依然很少,可对我和哥哥而言,这些乐器如此熟悉,在我的脑袋里,那些玩乐器、穿喇叭裤的人特别帅,就和哥哥一起学了吉他。


那时的拉萨,要学吉他有多难呢?连琴弦都买不到,一旦断了,就得托在内地的亲戚买。打电话特别贵,我们只好发电报,亲戚们也不太懂,有些时候明明是1弦断了,亲戚给买成了3弦,等了大半个月,一收到就傻眼,还是不能用。后来没办法,我们就拿尼龙绳当琴弦


索尼在微博中怀念上世纪80年代的拉萨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吉他谱子,要等到我去上海上初中。我一口气买了好多书,全程自学。我们的技术,就是在这样一个年代里起步的,但对音乐的热情,让我13岁时就写了第一首歌。


当时老狼出了《同桌的你》,我就拿这个曲子,重新改了词,写的都是我们学校的故事:初一很懒,初二想弹恋爱,老师怎么抓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学生…毕业好些年后,听说学校里都还在唱我这个版本。


我组乐队,父亲没反对过,认为这是挺好的事情。我一直觉得,父亲骨子里是真正玩摇滚的人,挺叛逆的,只是生长在那个时代。但西藏摇滚的种子,也许在他那一代人身上,已经萌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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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杵乐队的照片中,常见对西藏传统的致敬


我们这代人,与世界的碰撞、融合,从小就开始了。乐队成员都上了内地西藏班,很小就去了上海、北京,自然受了国外音乐熏陶,无论是雷鬼,还是说唱,都潜移默化地融进了我们的曲风。


我们又是传统的,创作灵感依旧来自西藏的文化、传统与生活。


《人生》说的是珍惜时光,不要虚度光阴;《让我活着》是第一首讲述保护藏羚羊的歌曲。在藏族传说里,拉布达布是个好人,但我们在《拉布达布》里把他描述为嫌贫爱富、打肿脸充胖子的角色,也是想说,全球化的年代,“拉布达布”或许已经不是曾经的拉布达布了。


歌是说唱形式的,是舶来的,刻薄的讽刺变成了幽默的调侃;但内核又是传统的,许多人那么喜欢这首歌,原因或许就在这儿。


左为天杵乐队贝斯手扎西平措,右为索尼


西藏一直塑造着我们的音乐风格。天杵的歌,旋律激进比较少,但是歌词向来犀利。很多人觉得摇滚一定要“燥”,我觉得歌词才是利剑,这才是骨子里真正的“燥”。


很多时候,我们乐队创作的歌旋律会比较忧伤,像最受大家欢迎的《长寿六宝》。这本是一种传统唐卡题材,画面中,天地人和鸟兽万物和谐共处,各享长寿之福。


可当我们在今天,再去回想这个主题时,是怎样的感受呢?


在我脑海中,苍鹰从空中俯瞰草原,看见的早已不是从前的牛马成群。旋律里的忧伤,或许就来自对环境变迁的关注和焦虑。


环保话题为何这么火?对我们藏族人来说,是因为有熟悉、喜欢的东西在里面——每个藏族家庭都有长寿六宝唐卡,我们曾经在里头看见人与环境和谐共处的可能,我的创作也以此为起点——我是拉萨孩子,我的音乐来自我的传统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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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出完第一张专辑,2007年才出第二张专辑。粉丝都给我们起了个外号:西藏最难产乐队。我们很多东西都是慢一拍,并没有那么着急,这或许也是西藏给我们的另一份礼物。


天杵的成员们,从未急于要从骤然而起的声名中,去索取些什么。2007年到现在,我们再没有发过专辑,但陆陆续续有单曲。这12年间,结婚的结婚,有的迎来了新生命,父母慢慢老去,人必须去经历这些东西——我们生下来是为自己而活。


天杵最火的那几年,去参加了北京的迷笛音乐节,其实有机会留在内地发展,但我们比较任性,没有签约。一方面觉得年龄大了,最重要的是家里长辈给我们的教育:看待事物要坦然豁达


你看《歌手》那些综艺节目,总是充满了无常,娱乐世界里,这是日常。也许是藏族人不太计较得失的生活观,反而让我们能淡然地面对一切。


我们组乐队,从来没想过成名,从来没有经纪人、经纪公司,就想能够一起开开心心地玩。这么多年下来,彼此间的感情特别好。世事无常,你有成名的一天,也有落寞的一天,我觉得像我们这种状态就很好,写写歌,喝喝酒。


说起来,虽然天杵遇上了对的时代,却也没有如今这样的网络环境,无论是找参考对象,还是宣传,现在都要容易得多,但天杵在那个年代,扮演了我们应当扮演的角色。



到了如今的年龄,其实家人朋友才是第一位的,上有老下有小,对生活的看法和年轻时不同,对名利看得越来越淡了。就算过几年没有演出了,那也就是平平常常的活着,没什么不好的。


家人也很支持乐队,几位太太会轮流给排练的我们送饭。我有时出差连续几个周末都不在拉萨,我知道家人希望我陪,难免有些愧疚,但同时又很感谢他们。有时排练,会想着如果今天陪孩子去公园玩会怎样呢?伙伴们也会提意见,说明天不排练了,陪自己家人吧,大家都会异口同声说好。


看起来很佛系吧?可对待排练、对待音乐,我们从来是认真的。叫我们演出,那是看得起我们,就算是小酒吧,我们也会排练10天,用最大力度去准备。


乐队成员们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时间协调起来总是不容易,可这20年,就在工作和乐队的不断平衡中,这么过来了。有些时候也觉得累,但不会放弃,能走多久走多久,因为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还在


我们现在又积攒了不少单曲,可能今年下半年或明年要出专辑了,虽然我喜欢CD,但是不打算出了,成本高,盗版还多。或许会考虑出网络歌曲。这张酝酿了12年的专辑,敬请大家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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