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马尔丹地区毁坏文物事件视频（源自：丝绸之路和亚洲宗教考古艺术）10天前，在人类文明的十字路口—古犍陀罗地区的巴基斯坦马尔丹，一座刚出土的拥有1700多年历史的等人身高大小的精美犍陀罗佛像，在一下下抡动的大锤之下化为碎石渣。
当地旁观者将录制的长达一个小时的破坏过程上传到社交网络后，引起了全世界网友的关注和悲愤，激起了国际舆论民愤和政府关注，网络点击量瞬间达到百万次。那4个工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砸毁的犍陀罗佛像，是全世界多少代人用尽毕生心血去研究和保护的人类文明史上的至美瑰宝。他们砸在佛像身上的每一锤，都重重砸在了所有文物保护工作者的心上。犍陀罗是“Gandhara”的音译，本是地名，位于如今的阿富汗、巴基斯坦一带。2000多年前，它是印度西北边境的古国，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了东西方通商的中转站。此时，距离佛陀涅槃已过去500年，人们出于对佛陀的感激与思念，希望能营造佛像；恰好，希腊雕塑随着亚历山大大帝东征的铁蹄传至印度，犍陀罗成为一座奇妙的熔炉，将古典时代最伟大的文明巧妙融合在了一起。▲马尔丹地区世界文化遗产Takht-i-Bahi主寺院全景此次事件发生的马尔丹地区是古代犍陀罗的核心区域，拥有大量文物古迹和考古遗产，其出土的雕刻属于犍陀罗艺术的一部分。犍陀罗艺术被称为“文明混血儿”：希腊人父亲、印度人母亲。完美地将佛教思想和希腊罗马雕刻技术、装饰风格结合起来。用希腊的雕塑手法，塑造东方智慧的形象——偶然的碰撞，竟迸发出奇妙的魅力，这些最早的佛像，美得不可方物。▲1910年，考古学家斯坦因在马尔丹地区Sahri Bahlol发掘出的石刻造像，这座佛脸型呈西方人特征，高鼻深目、波浪式发型，身着希腊罗马式披袍，但神态肃穆，颇具佛教精神。近年来，由于战乱及宗教原因，犍陀罗文化遗产被破坏特别严重。其中最让人心痛的就是2001年阿富汗巴米扬山谷屹立1500年的世界最高立佛——巴米扬大佛被塔利班残忍炸毁，堪称人类文明的一场浩劫。
▲东亚的佛教皆带着来自犍陀罗的文化基因，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里，也收藏了大量的犍陀罗风格的石刻佛像。犍陀罗，被称为“佛像的故乡”，是佛教的飞翔之地。现在发掘出来的犍陀罗佛像、佛塔造型无一不精美大气，线条庄严灵动，更具有典型东西方文明融合的佛教造像特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世间瑰宝，更是佛教艺术收藏家们心目中不可亵渎的至美，每出土一件就被世界顶级的博物馆珍藏。中国佛教文化与犍陀罗文明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言以蔽之，中国佛教的源头就是犍陀罗，中国佛像的源头也是犍陀罗。
在犍陀罗文化全胜时，彼时的中国已经进入汉朝，佛像着随者佛教文化一同，沿着陆上丝绸之路 一路向东进入中国。在汉朝传入中国后，便长盛不衰，与本土文化相融合，最终成为中国艺术源流儒、道之外，最为重要表现形式。在中国的佛教艺术中，无论是寺庙、还是石窟，大多以佛教造像为核心，而后同佛教建筑、壁画、佛像、雕刻等辅助形式共同组成一个综合性的视觉语汇。云冈石窟继承和发展了我国秦汉时代雕刻艺术的优秀传统，又吸取和融合了犍陀罗艺术的精髓，其手法完全是印度式的，但并没有像犍陀罗佛像那么写实，具象。衣饰的旋状纹和巴米扬佛像一致，随着巴米扬大佛被恐怖分子摧毁，现在的云冈石窟已经是犍陀罗艺术东传最早、最大、最完整的珍品了。四十年后，孝文帝迁都洛阳，龙门石窟开凿，但因其历经魏、齐、隋唐、宋代连续营造了近400余年，所以在龙门石窟中的佛像已经便完全被中国工匠以中国文化所吸收，更富于东方民族气质。三大石窟的风格相结合，便形成了唐朝的佛像风格，而后跟随着唐朝文化一路向东，进入高丽、日本。▲ 佛陀立像局部 1-3世纪 犍陀罗地区 台湾私人收藏也正是这一时期，犍陀罗文化被白匈奴人彻底灭亡。百年后，随着伊斯兰文化的崛起。这一地区逐渐成为了穆斯林居住的地区。唯有那一尊尊散落世界各地的犍陀罗佛像，见证着东西方文化相融合后的辉煌。▲ 被毁前的巴米扬大佛，与敦煌石窟、印度阿旃多石窟，同列三大佛教艺术最珍贵遗产。2001年，当巴米扬大佛被毁掉时，全世界就像失去了一个孩子。在文明的进程中，遗忘与重复悲剧无疑是最可怕的，亦是最可悲的。巴米扬大佛被毁的伤痛还未抚平，马尔丹地区的文物保护又一次揪住全世界人民的心。看到毁佛的新闻后，巴基斯坦科技部法瓦德·乔杜里在接受采访时说：
“If progressive people of Pakistan remain silent observers and neutral, all hopes of progressive and modern Pakistan ll be dashed”.
“Social degradation is immense and silence is not an option unless you want this society to be as dead as a graveyard“.
“如果进步的巴基斯坦人保持沉默和中立，那新巴基斯坦进步和现代化的希望就会被毁灭。”
“社会的堕落是十分剧烈的，沉默不是一种选项——除非你想让社会变得像坟墓一样死寂。”
▲在马尔丹地区Takht-i-Bahi佛塔建筑前祭拜的中国僧侣曙祥法师
国内一位考古研究人员在看到视频后说：
“看到这些新出土文物被毁消息，辗转难眠，自己曾经受到过这个地区人们的帮助，看到文物被毁，甚为心痛。
文化遗产是全世界人民的宝贵财富，任何毁坏文物的事情都会让全人类文明蒙羞，巴米扬大佛被毁的悲剧并未远去，一定要警钟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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