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不曾想起、也永远不会忘记的朋友
文 | 李娟 日日新学堂儿童文学、儿童哲学老师
图 | 《天生一对》绘本插图
转眼间一个月又过去了，友谊的主题也即将进入尾声。一个月的时间里，孩子们和我一起分享、讨论、争辩了很多关于友情的绘本、视频。这个过程是极其享受的。犹如过山车，开始慢慢前进，然后飞翔在高空云端，最后稳稳落在出发之地。但我们彼此都知道，这个过程中老师和孩子们彼此的收获和成长。
▲ 李娟老师的儿童文学课堂
友谊这个话题虽然贴近孩子的生活，但是让他们用语言表达出来却是非常困难的。第一节课，问孩子什么是朋友，为什么要交朋友，基本集中在吃喝玩乐上。偶尔有几个孩子说出分享已经极其难得。孩子们对于快乐的理解是足够的，但是与幸福相似，好的友谊不仅仅停留在快乐的层面，也不仅仅停留在为自己带来什么。怎么将这样的感悟带给孩子们是这个主题最困难的目标之一。
因此第一个小主题——我们与什么人交朋友，就特意抛弃了所有与快乐和满足有关的内容，而是专门挑选那些给我们带来挑战的朋友。
从《我的兔子朋友》到《天生一对》再到《敌人派》，孩子们受到的挑战是，为什么朋友给我们带来那么多麻烦，我们还是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为什么与我们有巨大差异的人让我们感到奇怪、愤怒、麻烦，我们还是最后能够与他们成为形影不离的朋友？为什么明明是敌人，明明看他什么都不顺眼，我还是能与他成为朋友？
▲ 《我的兔子朋友》| 为什么朋友给我们带来那么多麻烦，我们还是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
▲ 《天生一对》| 为什么与我们有巨大差异的人，我们还是能够成为形影不离的朋友？
▲ 《敌人派》| 为什么明明是敌人，明明看他什么都不顺眼，我还是能与他成为朋友？
孩子们最后自己的答案让人感到温暖而感动。
因为他的想法是好的，他是为了帮兔子才会这样的，兔子当然应该和他成为朋友。
因为这样的朋友很有意思，他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因为他个子高，可以帮到自己，要是和他一样，就没有人能够救火灾里的小鳄鱼了。
因为是那个男孩自己的问题，他以为别人是给他捣乱，针对他的，才把他当成敌人，但其实别人根本不是这样。
老师不用给孩子答案，只要一步一步搭建分析和理解的阶梯，孩子们就会逐渐攀登上同理的高峰。虽然可爱的他们最后回答仍旧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人交朋友，但是在问起是否愿意尝试不同的友谊时，他们的小脑袋还是认真地点了点。也许需要等他们再大一些，才会明白，那些看似与自己有很多相似之处的朋友们，其实与他们都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们已经在彼此的陪伴过程中，从对方身上寻找到了许多的收获和特别的帮助。
接下来的难题就是如何与人交朋友。
孩子们说的最多的方法居然是“打架”。很多男生会说自己的朋友都是“打出来的”。我仔细想，他们对“打架” 和我们成人对“打架”的理解有很多的不同。这个年龄的孩子不会记仇，他们的情绪表达十分直接。在他们的心里打架就是打架，而不是对自己自尊进行伤害，或者恶意报复之类“成人思维”。打架是他们彼此产生交集和接触的一种方式。但孩子们需要思考的是，打架的过程中彼此心理的变化以及打架之后他们做了什么，才能让这次“冲突”升华为“友谊”。
故事从《克里克塔》和《城市里最漂亮的巨人》开始。故事有个共性，就是主人公一开始都是不受大家欢迎的人物。无论是让人恐惧的蛇还是让人嫌弃的巨人乔治，他们是如何获得了不同人的友谊和肯定的呢？孩子们基本上都可以回答出“因为他帮助了别人”“因为他陪别人玩，别人喜欢他”。总之，想要成为朋友，需要首先考虑的是别人如何才能感到开心。这是孩子们从幼儿园开始就逐渐学会的交友方式。
▲ 《克里克塔》
▲ 《城市里最漂亮的巨人》| 无论是让人恐惧的蛇还是让人嫌弃的巨人乔治，他们都获得了不同人的友谊和肯定
而接下来的《学校里的新朋友》则需要孩子们继续开动脑筋，思考一个人的外表和内在是否一致？我们是否会被外表所欺骗而失去一个潜在的好朋友？在交朋友上，我们到底应该看外表还是应该看内在呢？
在黑板表格上，孩子们自己填写上小熊伯瑞斯外表是一只“巨大的”“恐怖的”“可怕的”“毛怪”。而故事进行中却发现他其实是“听话”“体贴”“友善”“可爱”的熊。为了发现更多更好的朋友，我们需要一颗耐心和细心，更需要时间去彼此了解，而不是匆匆忙忙给人一个评价。孩子们在作业上开开心心地画出“恐怖”的小熊可以为每位同学做的“了不起”的事情。
▲ 小熊伯瑞斯可以为他的朋友做些什么呢？
▲ 如果我的朋友是只......
但《做我的朋友吧》这本有意思的书却推翻了孩子们之前所有的想象。课前我对孩子们说，你们所知道的那些交友方式小熊露丝了如指掌，但是凭借这些方法，她居然交不到朋友。你们肯定不相信，我们一起来看看吧。读的过程中，孩子们忍不住自己举手说：
她太自私了。
臭鼬又没让她洗澡，那是他保护自己的武器。
臭鼬又不觉得臭，是她觉得臭。
她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和人说话呢？要我我也不做他的朋友。
▲ 《做我的朋友吧》
方法没有错误，但是错在了态度。如果每个人都只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别人，那么“自私”的人方法再对，对方也不会接受。孩子们面对强迫鸟蛋和自己交朋友的小熊写道：
他的口气太差了。
他这么吼，小鸟会缺乏温度孵不出来的。
朋友不是逼出来的，不能强迫！
最后一周，我们探讨的话题是你和朋友之间如果有了矛盾，你要如何挽回？
其实最难的地方在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说句对不起很容易，但是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错误，并去弥补是最难的。这弥补也许不需要对不起，而仅仅是一些行动或者其他的言语。
著名的《南瓜汤》是孩子们熟悉的绘本，但是问到他们是如何重新做好朋友的，孩子们一开始还是一头雾水。于是我们开始一起阅读。阅读过程中最困难的在于理解三个好朋友行为背后的心理状态。从互相责备、自以为是、互不信任到彼此挂念和彼此容忍。友谊经历了一次巨大的考验而变得更加坚固。
▲ 《南瓜汤》| 三个好朋友之间的友谊，经历了一次巨大的考验而变得更加坚固
孩子们，你们觉得小鸭子是为什么伤心的？
——他们打他。
——他们不让他搅汤。
那么为什么他们会不让他搅汤呢？
——因为他们觉得鸭子搅不好。
——因为他们觉得习惯不应该被打破。
那么，习惯比友谊更重要么？我们为了维护我们的习惯，就应该失去友谊么？
孩子们沉默了一会，纷纷摇头。
小鸭子说，你们从来都不相信我，觉得我做什么都做不好！你们觉得鸭子到底是为什么生气的？
——因为他们不相信鸭子。
是的，不是他们的行为让鸭子伤心，而是他们的态度让鸭子失望和难过。
引导的过程是漫长的，孩子们需要脱离绘本保持思考和专注的状态才能跟上。这种成长是有难度但是极其有价值的。日常的亲子阅读往往重在故事情节，速度很快，深度也很难达成。于是给某些孩子养成一些“快速快乐故事”的习惯。孩子们在课堂上需要重新借助画面和语言深度思考。
▲ 小鼹鼠和蝉宝宝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一年，可是蝉终究还得回到树上生活
所有的朋友都不会永远陪伴，就像坐汽车，有些时候朋友上车了，我们同行了一段距离，但是我们自己下车了，或者朋友下车了。离开了友谊还在么？《小鼹鼠和蝉宝宝》的故事给了我们这样思考的可能。孩子们一起制作了友谊卡片，对他们曾经生活中的好朋友，如今已经不常见面的写下了美好的回忆和祝福。希望他们有机会可以将这张卡片亲手送出去。以此怀念过去的美好，也珍惜今天就在身边的友谊。
读到这里的你，有哪些从来不曾想起，也永远不会忘记的朋友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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