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读一本小书同时又读一本大书 | 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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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向更远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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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沈从文)
1902年,沈从文出生于湖南凤凰县城的军人世家。祖父是清朝同治年间的贵州提督,父亲也在军中供职,清末做过裨将,民国后当过上校军医官。
沈从文六岁启蒙,开始读的是旧式私塾,他不喜欢枯燥无味的私塾,经常逃学。他常常是把书篮子放到佛龛后面,去山上,或者在街上看热闹。这样的童年,按照他的说法是“读一本小书同时又读一本大书”。
1915年,沈从文从私塾转到新式小学读书。那时候,凤凰镇守署为了改革军队,设立了军事学校,并办有候补性质的预备兵技术班。沈从文报名参加了预备兵技术班。
1917年夏天,不到十五岁的沈从文高小毕业,但他没有继续上初中就离开了家门,以候补兵的名义跟着军队驻扎到辰州(沅陵),属于当时辰州地方组织的湘西联合军政府的靖国联军第二军。
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年纪小小的沈从文随着军队在湘西辰州、沅州(芷江县)一带驻防。在军队里,他接触到社会各个层面,同时也培养了对文学的兴趣。
闲来无事,他就在营中伏案练字。因为写得一手好字,不到一年他就做了军中的司书,被人称做“身小师爷”。当时,一位曾留学日本的文姓秘书带来的一部《辞源》,还有一份《申报》,是他汲取知识的源泉。
这时候的沈从文,“离开了家中的亲人,向什么地方去,到那地方去又做些什么,将来有些什么希望,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从文自传》)日子就这么打发了下去,直到1920年,部队移防川东的时候,在鄂西全军覆没,留守驻地的沈从文遭遣散回家。回家不到半年后,他到了沅州舅父家,在当地的警察所当办事员,每天抄写违警处罚的条子。
(青年沈从文)
在沅州时,沈从文的母亲把家中老屋卖了,带着他的妹妹来沅州和他一起生活。因为在本地亲戚多少有点势力,而且沈从文的工作做得有条不紊,颇得上司称赞,日子渐渐有了点起色的样子。
连沈从文自己也觉得,“假若命运不给我一些折磨,允许我那么把岁月送走,我想象这时节我应当在那地方做了一个小绅士,我的太太一定是个略有财产商人的女儿,我一定做了两任知事,还一定做了四个以上孩子的父亲;而且必然还学会了吸鸦片烟。照情形看来,我的生活是应当在那么一个公式里发展的。”(《从文自传》)可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对沈从文的命运有极大改变的事情。
当时,沈从文的母亲把卖屋所得的钱交由他保管。有位姓马的年轻人和沈从文颇为要好,还说他姐姐对沈从文很是倾慕,希望沈从文能有机会去家里玩。这对十八岁的沈从文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在沈从文心里,竟把这位未曾识面的女孩子当作自己的心上人,写了好些旧诗托她弟弟传递给那位心上人,因此还把家里为他说的亲事推托掉了。
沈从文把那位假想中的情人的弟弟当作可信托的人,没想到这位值得信赖的朋友向他不断地借钱,今天借了明天还,明天借了后天还。直到有一天,沈从文发现由他经管的那笔卖房子的钱不知道怎的,左算右算就是少了一千块钱左右。此事明显与那位姓马的青年有关系,可是沈从文自己一直想不通是哪里出错。
这件事发生后,那位年轻人便在沈从文面前失去了踪影,沈从文这才明白他吃了大亏。为了这件事情,以及已经成为泡影的爱情,让沈从文感到十分愧疚,觉得再没有脸面对他的母亲,于是他选择了逃离。
沈从文离开沅州,心想着走得越远越好,这或者能稍解他心中的羞愧。他在常德无所事事地待了一段时间后,又跟着熟人到了保靖待了大半年,后来仍是投身到军营,在自称“湘西王”的湘西巡防统领陈渠珍身边做书记。
当时的沈从文见惯了生死变幻的无常,在他的心里,只存有这样的念头:“我们各人都知道行将有一个机会要来的,机会来时我们会改造自己变更自己的,会尽我们的一分气力去好好做一个人的。应死的倒下,腐了烂了,让他完事。可以活的就照分上派定的忧乐活下去。”(《从文自传》)曾经有过的做将军的理想,这时候在沈从文身上大概已经销蚀殆尽。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最终走出湘西那片土地,踏上远离家乡、寻求新生活的征途呢?
人生很多转变看似偶然,但仍有些蛛丝马迹可寻。沈从文从投身军营起,对书法便有着一份爱好,很不惜钱买字帖,文秘书的那本《辞源》引起他对知识的渴求,沅州亲戚家那两大箱商务印书馆的《说部丛书》(商务印书馆1903年开始刊印的世界文学丛刊)一度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在保靖的时候,陈渠珍那十几箱的书籍、旧画、古玩让他也着实学到了很多知识。他的三姨夫,也就是陈渠珍的老师聂仁德暂住保靖的时候,与沈从文从“宋元哲学”到“进化论”的清谈,更让处于求知阶段的沈从文“幻想更宽,寂寞也就更大了”。残存在内心深处的不安于现状的意识,隐隐地牵动着沈从文。
当时,为促进湘西乡自治的实现与实施,成立了报馆,沈从文暂时调任报馆当校对。在报馆,他和从长沙来的一名印刷工人住在一起。那名印刷工人从长沙带来了包括《创造周报》《改造》《新潮》在内的许多新杂志。这对沈从文是最直截了当的思想刺激,“五四”新文学、新思想终于深刻地影响了沈从文。
我记下了许多新人物的名字,好像这些人同我都非常熟悉。我崇拜他们,觉得比任何人还值得崇拜。我总觉得稀奇,他们为什么知道事情那么多,一动起手来就写了那么多,并且写得那么好。
为了读过些新书,知识同权力相比,我愿意得到智慧,放下权力。我明白人活到社会里,应当有许多事情可作,应当为现在的别人去设想,为未来的人类去设想,应当如何去思索生活,且应当如何去为大多数人牺牲,为自己一点点理想受苦,不能随便马虎过日子,不能委屈过日子。(《从文自传》)
浪涛一旦惊起,拍岸指日可待。
(沈从文夫妇与巴金)
这时候,沈从文病倒了。一场伤寒让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四十天。病刚好,他一位好友却在他面前被河水洄流卷下淹死。人生病时那种脆弱的心理,加上朋友的猝死,彻底让沈从文从现实中惊醒。他一个人呆呆地想了整整四天。
我病死或淹死或到外边去饿死,有什么不同?若前些日子病死了,连许多没有看过的东西都不能见到,许多不曾到过的地方也无从走去,真无意思 。我知道见到的实在太少,应知道应见到的可太多,怎么办?我想我得进一个学校,去学些我不明白的问题,得向些新地方,去看些听些使我耳目一新的世界。(《从文自传》)
于是,沈从文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尽管向更远的地方走去,向一个生疏世界走去,把自己生命押上去,赌一注看看,看看我自己来支配一下自己,比让命运来处置我更合理一点呢,还是糟糕一点?
若好,一切有办法,一切今天不能解决明天可望解决,那我赢了;若不好,向一个陌生地方跑去,我终于有一时节肚子瘪瘪地倒在人家空房下阴沟边,那我输了。(《从文自传》)
1922年,二十岁的沈从文做了一个决定,“准备过北京读书,读书不成便做一个警察,做警察也不成,那就认了输,不再作别的好打算了”。其实,沈从文对于去北京读书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但他终于做出决定,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原标题:
沈从文:向更远的地方走去——1922年以前的沈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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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自《书山寻路》
魏英杰 著
九州出版社2016年出版
内容简介:
本书是作者的书话与读史随笔集。呈现作者从一个乡村青年,在沈从文先生“向更远地方走去”的激励下,如何成为一个媒体人、专栏作家。这是大时代里的一份个体记录。它书写了作者对人生的严肃思考,见证了这个社会与人心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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