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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懂长征有多难,还要读一读萧克的诗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东方红啦 Author 徐嘉

萧克(1907—2008),原名武毅,字子敬,乳名克忠,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1907年,萧克出生在湖南嘉禾县的一个书香门第。年方十七,他就深感“军阀作恶,远甚幽厉”,两年后赴广东参加国民革命军,经历了北伐战争、南昌起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见证新中国的诞生。
长征中,萧克作为红六军团军团长及红二方面军副总指挥,用多首军旅诗作记录下这一对中国革命影响深远的伟大远征。
通宵苦战出深谷,百战老兵为一叹
1934年7月,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向湘赣省委发出转兵训令,并任命任弼时为中央代表,与萧克、王震组织军政委员会,率领红六军团行动。萧克的长征由此而始。
红六军团的西征是要打到外线,调动“围剿部队”,减轻中央苏区的压力,还要为中央的战略转移探路。
然而,红六军团对先遣探路的战略意图并未明了,“搬家式的行动”大大削弱了部队的机动力。抵达贵州甘溪时,就遭到湘桂黔三省敌军的联合“围剿”。
军团参谋长李达率两团向东南突围,与主力失散。主力向南转移至“镇远、石阡线西狭小山区”,陷入重围。
要摆脱危险,唯有“坚决向东去”,突破封锁。《突破镇石封锁线(二首)》便是在此背景下完成的。
《突破镇石封锁线(二首)》

后追前堵路崎岖,又见恶鸢来去飞。

转战“三无”不毛地,兵饥弹少更艰危。

封锁重重似壁坚,兵陈狭道九回旋。

通宵苦战出深谷,百战老兵为一叹!
红六军团当时有多难?第一首描写的就是他们所处的险恶环境:被敌军24个团截为四段,减员严重,行进艰难,“常在悬崖峭壁小路上攀行,有些部队一天一顿稀饭,赤脚行军。”
1934年9月,西征途中最为惨烈的战斗——甘溪战役失败后,红六军团在高山密林中与敌周旋,伺机突围。
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形势图


然而,“封锁重重似壁坚”。从1934年10月8日至17日,红军虽然打退过追兵,但也遭遇过堵击,想西渡乌江,却找不到渡船,极尽曲折。
短短十天之内与敌轮番苦战,萧克用“兵陈狭道九回旋”来形容,贴切又形象。
10月17日,红六军团主力重返甘溪,虽然尚未摆脱困境,但包围圈逐渐缩小。这天晚上,在一位老猎户的指引下,红军从马厂坪进入人迹罕至的夹沟。
他们熄灭火把,借微弱天光前行,两边崖山的敌军,不时向沟底放枪探虚实。数千红军凭借严格的纪律和超凡的忍耐力,行军四小时,走出夹沟。
萧克对此回忆道:“出了夹沟,看到了正在东升的太阳,才松了一口气。”这便是“通宵苦战出深谷,百战老兵为一叹”。
50多年后,他仍感慨:“这是一个极端紧张而又关系到全军团大局的军事行动。直到现在,一经忆起,心胆为之震惊。”
之后,红六军团与红三军(会师后恢复红二军团番号)胜利会师,创建湘鄂川黔根据地。
遥望玉龙舒鳞甲,会师康藏北飞缰
1935年11月,刘家坪会议作出红二、红六军团实行战略转移的重大决定。萧克在行军途中,先后写下《声东击西》《大战将军山(二首)》。
《声东击西》

横断澧水与沅江,红旗猎猎耀三湘。

声东击西行千里,戴月披星走夜郎。

《大战将军山(二首)》

新场返辔将军山,歼敌前锋指顾间。
横扫黔中新奏凯,临风把酒角声阑。
将军山下槌金鼓,处女门前敌自纷。

蓦地迅雷飞弹雨,将军山上立将军。

在离开黔西根据地后,两军团转战滇黔边,展开乌蒙山回旋战,1936年3月抵达盘江。之后,北上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北渡金沙江》(1936年4月),记录的就是这一段征途。
《北渡金沙江》

盘江三月燧烽扬,铁马西驰调敌忙。

炮火横飞普渡水,红旗直指金沙江。

后闻鼙鼓诚为虑,前得轻舟喜欲狂。

遥望玉龙舒鳞甲,会师康藏北飞缰。
“盘江三月燧烽扬,铁马西驰调敌忙”,是指红二、红六军团接到北上命令后,在贵州盘县召开会议,从中国革命大局出发,一路向西,在滇中与敌激战。
“炮火横飞普渡水,红旗直指金沙江”,则是说在红军第一次尝试渡普渡河失败后,为了甩开敌军,直指昆明,迫敌回防。之后,转而从富民等地渡河,直奔滇西,甩开敌军,这时前方只剩防守薄弱的金沙江。
云南禄劝县普渡河铁索桥。梁鹤摄/光明图片

其实渡过普渡河后,红军仍进退维谷,“敌人以十数倍于我之兵力前堵后追。上有敌机轰炸侦察,下有民团骚扰”,负责军事指挥的萧克“后闻鼙鼓诚为虑”。为抢渡金沙,红军兵分两路,在1936年4月24日到达金沙江畔的石鼓。
石鼓渡口浪急滩险,素有“万里长江第一湾”之称。先头部队靠仅有的一艘渡船控制对岸滩头,主力到达后,又找到七条渡船并扎好一批竹筏,正是“前得轻舟喜欲狂”。
三天三夜的抢渡,红军1.7万人顺利渡江。萧克回忆:“渡江成功,我才松了一口气”。作为指挥员,他遥望玉龙雪山,仿佛正开心地舒展着鳞甲。
渡江后,两军团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康藏北飞缰”,完成长征壮举,为中国革命翻开了崭新篇章。
抚今追昔,怀梵净山
新中国成立后,萧克长期从事领导工作,还会想起浴血奋战的岁月和长眠青山绿水间的战友。
1982年8月,应贵州印江县为木黄会师纪念碑题词之请,他写下《题木黄会师纪念碑》。
《题木黄会师纪念碑》

二六军团,历尽艰险。

木黄会师,三军欢唱。

八千健儿,挥戈东向。

沅澧波涌,星火燎原。

赤区重建,湘鄂川黔。

抚今追昔,怀梵净山。 

他回顾了两军团历经艰险的会师和开创湘鄂川黔根据地的战略选择。题写于诗尾的“怀梵净山”,则道出了对牺牲战友的怀念。
1934年10月,木黄会师后,红二、红六军团决定进军湘西北。伤病员和地方武装共800余人、400余支枪,组成黔东独立师,就地佯装主力坚持游击,掩护主力“挥戈东向”。
掩护主力任务完成后,独立师转入梵净山区,与数十倍于己的敌军苦战一个月。11月28日,300多人寡不敌众,被迫分散突围,仅有十余人冲出重围到达湘西。
政委段苏权身受重伤,双脚溃浓,无法动弹,幸得群众保护与救治,靠一副拐杖扮作乞丐方脱离险境。
师长王光泽在四川秀山不幸落入敌手,受尽折磨,12月21日被杀害于酉阳县龙潭镇巫家坡,年仅31岁。就在这首诗创作前的同年4月,他的遗体在巫家坡被挖出,当年的铁镣仍套在踝骨上,其状惨不忍睹。
“目尽青天怀今古”“抚今追昔”,怎能不引起时任红六军团军团长萧克的离愁思绪——
红六军团9700人西征,木黄会师时,存3300余人。红二、红六军团长征出发时17000余人,途中“扩红”13000余人,长征结束时余15000人。
将军诗人,对牺牲战友的怀念从未有减。
陕甘宁边会师日,同心同德到同心 
回望长征,萧克除了哀伤,还有憧憬与振奋。1986年7月,他重回宁夏同心城,忆起50年前三军会师的场景,写下《重到同心城》。
《重到同心城》

风寒塞北昔凝冰,重返高原草木阴。

陕甘宁边会师日,同心同德到同心。
1936年9月,岷洮西战役结束,为红军立足甘南和三大主力红军会师创造了条件。10月,红一方面军相继与红四、红二方面军会师。
11月中旬,萧克任红四方面军红三十一军军长,率军东抵宁夏同心城,参加三军大会师。
胜利到达陕北的红一方面军一部

同心城见证了红军历史上的伟大一幕,“同心同德到同心”这句诗,意味深长。
红军长征,除了应对恶敌,挑战天险,还战胜了张国焘分裂活动的危险。三大主力红军的最终会师,显示出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和抗日救国意愿。
军民“同心同德”,同样令萧克记忆犹新。
当时的同心城,“在十五军团的帮助下,已经建立了苏维埃豫海县回民自治政府,群众基础十分好,头戴小白帽的回族群众,提着小壶,举着迎客盘,夹道欢迎红军。”“当时我们长征刚结束,部队很苦,这里的群众也很苦,但在十五军团和回民自治政府的努力下,还是给我们筹了不少粮草。”

1936年陕甘宁省豫海县回民自治政府成立大会旧址


大多来自南方的红军战士,在塞北高原,受到信仰、民族、风俗、习惯不同的群众的衷心拥戴,“有安然到家的感觉”。萧克说:“在红军困难的时候,同心老区的人民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和支持,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重别金溪鞍未歇,征途万里仍从容
1983年12月,萧克到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又名青岩山)视察,参观了黄狮寨和金鞭溪,当年率部突围的场景仍记忆犹新,感慨之余题诗《重到青岩山》。
《重到青岩山》

敢驭黄狮上碧空,笋峙青岩峻奇雄。

放眼九垓富新气,回首溪洲索旧踪。

万坪大捷奠大业,塔卧高碑仰高峰。

重别金溪鞍未歇,征途万里仍从容。
全诗雄浑大气,斗志昂扬。一方面是永不磨灭的长征精神,烈士英灵汇聚起“塔卧高碑”,另一方面是勃勃生机的改革开放,诗人壮志犹存。
这时的萧克作为军事学院院长,正全身心投入军队的文化教育事业,为“办好院校,培养干部”“建设一支强大的的现代化、正规化的革命军队”贡献朝夕光热。
读萧克长征诗,不觉将人引向战火纷飞的年代,有为理想献身的悲壮,有为信仰奋斗不息的慷慨。字里行间,是真正在炮火中淬炼出来的淡定从容和生命感发。

参考文献:
[1]萧克著. 萧克回忆录[M]. 北京:解放军出版社, 1997.06.
[2]萧克著. 萧克诗稿[M]. 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 1991.10.
[3]《苦斗十年》编辑组编. 苦斗十年下[M]. 北京:解放军出版社, 1989.12.
[4]萧克.红军长征陕甘宁三军会聚同心城[J].宁夏画报,1996,(第5期).
[5]弘征.将军本色是诗人:读《萧克诗稿》[J].诗刊,1992,(第3期).


作者:徐嘉,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东方红啦”

责编:小林

图片来源:光明日报、人民网、新湖南网、微信公众号“固原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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