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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是个运营郭敬明高仿号和粉丝群的小屁孩

平行儿女们 云南平行 2019-11-08


作者·熊猫超模


90后的我们熟知新概念作文大赛所造的双生子,一个叫韩寒,一个叫郭敬明。怼天怼地的韩寒早已被收编了,但这也是所有小孩殊途同归的命运——变得平和。我认为,创作者的平和是为自己所有的光芒消失殆尽而匆匆寻找的借口。
 
我害怕丢掉我的莽撞。
——齐溪

我特别喜欢齐溪讲的这句话,我觉得我们都在尽力保全一个最粗粝的品质,那就像我们尚且鲜活的标志和记号一样。郭敬明仍然是保有粗粝的,你现在看《演员请就位》的他,还是觉得他就是那个拼了命往前冲势必要在上海这个大都市站稳脚跟的小城青年,他那股劲儿还在。
 
在他一只脚踏进钟情的“上流社会”的时候,少年的我注册了后来被打入冷宫等死的腾讯微博。



那个时候大家都想分微博这块热腾腾的蛋糕,腾讯、搜狐、网易根本不屑于掩饰自己战胜新浪微博的雄心。我投身于抢占流量的高仿号大军中,由于腾讯微博没有不重名机制,我以“郭敬明”的昵称注册了腾讯微博,发布一些原创语录,收获了几千粉丝,并创建了一个几百人的QQ粉丝群。
 
一人分饰两角,高仿号和QQ群主其实是两个身份,高仿号是冒牌郭敬明,而QQ群主更像是现在的站姐、超话主持人、后援团团长的角色。我确实是带着利己的目的在做这件事,那个时候喜欢郭敬明是真,但主要是为了吸引流量让大家关注我自己以及我创作的网文。
 

好不甘心哦,整个夏天都快过完了,
好像什么事都没做,只是跑来跑去。
——《蓝色大门》

当时的粉圈没有发展到现在几近疯狂的地步,其实大多数我们没有在care郭敬明写了什么做了什么,更不会去控评接机(因为没钱),我们更像是一群寂寞孤独的小孩在浩瀚无边的互联网宇宙中,聚集到“郭敬明”这个旗号下报团取暖。“郭敬明”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国度。这是我们共同的ID,但不是我们的宗教,更不是我们的一切。
 
当然,我们都羡慕他。他是一个有钱、成功的大人,写着给小孩看的作品。小孩不懂什么是抄袭,什么叫作品价值,小孩任性地觉得他矫情得瑰丽精美,能够抗衡成人对懵懂与“哀愁”的蔑视及踩踏,对青春与无知的嫉妒及迫害。

没有一节课教会我们怎么长大。
——《少年的你》

群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十岁出头,生活充满了转瞬即逝而又失而复得的烦恼,每一个都是“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少年维特。
 
少年维特的烦恼太多了,或许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却时不时困扰维特的琐碎小事:
 
那个女孩子今天为什么不肯借橡皮给我?
那个男生为什么今天没和我说话?
我为什么上课不敢举手我可太逊了吧!
哎呀我QQ农场的菜又没收!
内裤上有脏脏的东西?
明天我就去偷新出的奥特曼。
天啊离开学只有三天了我寒假作业还没做!
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上那个坐倒数第一排的杂皮了。
我是男生,但是我不喜欢女孩子了。
也不知道转学的小李过得怎么样了?
爸爸妈妈昨晚又吵架了……
为什么有一天回到老家姥姥突然就不见了呢?
……
 
我们不敢讲也没有人肯听我们讲这些琐碎小事,我们甚至不敢直白地写出来,因为我们觉得这太傻太蠢了。于是我们藏匿在一句句郭敬明文风的青春伤痛创作背后来发泄自己的苦恼:我想快点长大多懂得世界一点,可是我又害怕世界啊……



郭敬明的小说《夏至未至》、《悲伤逆流成河》都有一些段落,刻意渲染即将抵达成年临界点的忧郁。他太知道人生的痛点在哪里了,那就是身份的转变带来的焦虑和不安,这包括了成为大人,成为社会人,成为丈夫和妻子,成为父亲和母亲,成为中年人……尤其是孩子跨向大人,尚且没有能力锻造自己的盔甲,还没练过几天兵,光是一想到即将踏入另一座陌生的固若金汤的城池都令人害怕。
 
生活在其中有什么意义?
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伟大的戏剧在继续,
因为你可以奉献一首诗。
——惠特曼·《死亡诗社》

《金宵大厦》里有一个篇章叫《鸦乌》。小孩东东的父亲嫌弃母亲被微商传销洗脑,母亲嫌弃父亲开巴士只能拿穷酸的薪资,争吵不断所以都不想回家,时常留东东一人在家。东东的母亲不想东东像爸爸那样没出息,逼迫东东去面试顶级中学。可是现实和大厦里修手机的叔叔都告诉他,即使你拼尽全力,你仍然不能获得所谓的“成功”。
 
东东自闭了,被乌鸦女带到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世界。父母和大厦所有人对东东的记忆全部被抹去,东东在这个世界上从没存在过。东东杀掉了“大人”,成为了长不大的彼得潘,永远的少年维特。

孩童只寄望欢乐,大人只知道期望。
——陈奕迅《Shall we talk》

如果小孩想要进入大人的世界,就得像《少年的你》的陈念和小北一样杀掉少年的自己。《少年的你》里大人和小孩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他们处在绝不相容的对立世界,由于“大人”的力量太强大,因此负隅顽抗的少年维特的命运注定是自杀身亡。
 
十年前,90后正值45度角仰望星空的年纪,书架上摆满了花火杂志和最世小说,3G手机里装满了言情耽美TXT和非主流歌曲,没睡着的时候在夜晚一遍又一遍编织寂寞的春梦。那个时候,我们像所有时代年轻的小孩一样,愤世嫉俗来得没头没脑,哀愁随时击中我们,对什么都好像懂得又好像一无所知。
 

那是我们一生中最脆弱、最敏感、最接近一些什么本质的时候,我们突然参悟了世界的平常、人生的无常和成人的平庸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杀死“大人”,要么杀死“小孩”。
 
小孩平庸地站在平庸的荒原上,在能够看见被追逐的众神之前,就死得僵硬。


首图特别鸣谢老公@冈田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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