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稿 | 聋人首先是人，其次是聋人

• 写在前面的话
  

许久没更新，读者滚滚再次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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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聋人，觉得手语是世上最美的语言。惊艳于那出生自聋人家庭的朋友身上散发的自信光芒。因此深信做自己最好。来自东北，希望未来可以养一只狗子。

和逗逗君一样，虽然很早知道联合国，但是我是到高中的时候通过网络才知道联合国的《残障人权利公约》、世界聋人联合会以及聋人权利（也是人权）这一概念的，因此可见国内对这些方面的宣传力度不够，也可能是环境不足够包容没有给聋人至少的话语权，而这些东西都是聋人应该且必须知道的。

以前我有看百度贴吧的习惯，有一次在看聋人吧时发现有个教手语的帖子，里面多是想学手语的，当时我就看到有个人用了“聋哑人”。我立刻去纠正对方：“你好，聋哑人是贬义词，正确和恰当的词是聋人或重听人”，接着还从医学角度作了进一步的解释，“大部分聋人的声带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是因为听障导致了发音不标准或是因为后天没有接受语言康复训练而不能说话的；重听人就是听障相对不严重的。”很快，对方给我回复了，并表示明白了，但认为“聋哑人是指又聋又哑的人，不算歧视。”这让我有点无奈又有点困惑，只好简单回复：无论是否会说话都是聋人。

后来，我无意中在亚马逊上看到了《看见声音：走进失聪人的寂静世界（英语：Seeing voices，没有Deaf或Silent）》这本书，这本书的作者是神经病学家奥利弗·萨克斯，写聋人、医学和手语之间的关系的故事。最初，书中的很多观点让我这个初次接触聋人文化的人有点难以理解和消化，但是其中有个很好的观点：聋人首先是人，其次是聋人，聋人完全是独立的个体；同时更明确了手语的语言地位。这本书没有把聋人当作残疾（残障）人，而是完全当作独立的个体去写的。无独有偶，我在外国媒体网站上也发现了不少相同的观点，都是赞同使用Deaf（聋人），反对使用Deaf-dumb（聋哑的）或者Deaf-mute（聋哑的；聋哑人），理由是这两个词具有明显的冒犯和歧视的意思。我也认为使用聋哑人一词不仅是贬低手语的地位，更是对聋人的人格和尊严的不尊重，这和聋人本身是否能说话无关。

而国内则相反，在那些新闻媒体的笔下，聋人经常被认为是弱者、需要关怀的角色，还会被贴上“聋哑”“无声”“特殊”等标签，事实上，没有天生的弱者，也没有天生的强者，这些不是绝对的，大多都是由环境决定的罢了，但是如果因此就想美化“弱者”之弱，以赢得“强者”之眼泪，那就太愚蠢了，太可笑了。就像前面所说，聋人是人类，既然是人类，那么何来不同，又何来特殊呢？只不过因为聋人的语言属于少数，产生的需求也就不同，比如提供（实时）字幕和手语翻译来确保聋人能够无障碍地获取信息，而这些都是聋人的权利，也是国家和社会应该提供的，这不是关爱也不是帮助：聋人属于人类中的一员。当然前提是国家和社会有条件和意识，我们自己也要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

还有一件事，我有一个朋友，他习惯自称听障人，是人工耳蜗使用者，即使作用不大，也还是坚持着每天锻炼听力和口语，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学手语，他犹豫了一会，说很难学，最后就直言：“学了也没用，社会只需要会说话的人。再说，如果学了手语，那么耳蜗就白做了。”我顿时无言以对，不得不说他说的确实是现实，但是他把他自己和我们都物化了——我们只有学会说话后才能回归社会，才能被人类承认。我也透过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在聋校读书的时候，那里的（听人）老师一直鼓励我们“多说话，少手语”，否则就会被歧视，灌输的时间一长，大家就都接受了，也开始尝试用口语和彼此交流，其中有些是从未接触过口语的。有一天我的听力因为某个意外严重下降，让我压力更大的是我的朋友也对我隐形歧视，不过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就发现彻底摒弃手语，用口语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们习惯了以手语作为我们的主要语言，我们在使用手语时状态也是最自如和自然的。其实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尝试赋予聋人和手语更多的意思呢？比如聋人可以是全聋的人，手语也不只限于聋人使用，也可以适用于重听人、聋盲人、听人（我不用健听人是因为人类的健康状况不固定），而且不管是学手语还是学其他语言都和我们本身是什么身份没关系，我们也不应给语言分三六九等，语言的作用是什么呢？都是为了沟通，为了让彼此沟通方便而已。

我们需要明白人类本来是多样的、是有差异的，这些都是极其正常的，所以不要认为聋是聋人的弱点，是个需要去克服的短板，我们应该要学会看到自己的优点，同时努力去把它发挥得更好。最后我认为最好的合理的融合不是一方去迎合或强迫另一方，而是要互相努力尊重、理解、接纳、包容，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建立起一种文化自信，这是一切的基础。只有这样，我们才会真切地意识到权利、平等、融合对自己和整个群体的重要性。

参考资料：

《联合国残障人权利公约》中文版：https://www.un.org/zh/documents/treaty/files/A-RES-61-106.shtml

世界聋人联合会和聋人权利（英语）：http://wfdeaf.org/our-work/human-rights-of-the-deaf/

《看见声音：走进失聪人的寂静世界》，中信出版社，2016年出版

• 编后语

尝试将手语和外语同等看待，就不那么觉得手语是仅限于聋人的语言了。最近约见了久违的聋校老师，“我们几个老师观察到部分学生手语打得十分自然，书面语也十分流畅。我们也发现学生其实手语打得如何并不会影响口语、书面语水平，反而遗憾的是很多学生的手语很汉语化，这是深受老师的影响。”如何真正将手语看成一门独立语言，还需要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