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灵山公益慈善促进会秘书长,灵山慈善基金会理事长,上海灵青公益发展中心理事长,广东岭南公益慈善学院院长,江苏省青联常委,团中央青年志愿服务导师本文由2020果肉大会(青年创新支教大会)现场录音整理而成
大家好,我是王文。
今天分享的主题叫做“向上的力量”,这也是我今天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支教之于我个人,或者是之于大部分的大学生,具有什么样的生命意义?或者是它对未来我们的职业、我们的生活以及我们如何去审视自身,有什么特有的作用?
我就从我自己的经历开始讲起,今天的孩子们讲支教可能都会比较简单,觉得做公益似乎是很自然的一个事情。但在我和刘斌的年代,首先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公益慈善,在上大学之前也没有大哥哥大姐姐告诉我们什么是公益慈善,甚至在生命中也没有出现那样一类人。所以我们的公益慈善应该说具有很多的偶发性,所谓偶发性是我们会意外地接触到这样的一个群体,在过往的生命当中没有对他们有如此的认知,所以我们觉得这个事情很迫切很必要。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的大学班主任很偶然地和我聊到了在贵州省一个县城有一群苗族女孩,十几岁还在读小学,这对于我来讲是不可想象的一种境况。所以我觉得走进她们,去改变她们,似乎是我本来就该做的事情。当然走进是非常艰苦的一个过程,我特别清楚在我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学长学姐会问我说,你的大学该怎么度过?是好好读书,做一个学术型的学生?还是希望能够更多地参与很多社会议题,做一个实践型的学生?因为刚读大学,我们觉得为什么不可以都有?不久我就告诉他们说,希望能够到苗乡侗寨到贵州去做支教调研。学长学姐觉得这事不可行,连老师都觉得挺不靠谱的。果然,在他们的这种认知里,我们一整个学年下来都没有成行,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走进这样的一个地方。所以大学二年级刚开学的时候,很多的学长学姐带着某种特异的关心来问我们说,你们还要去支教调研吗?我们当然要去,因为自己吹过的牛,还有某种意义上对那块土地的向往。因为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真正离开父母或老师规划的主线,我们觉得应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过自己的生活,所以还是坚定地要去。所以我跟我特别好的朋友,在教学楼的一楼大厅放了一张手绘海报,写上了我们自己想做的一件事情,希望更多人能跟我们一起去。我们想象当中苗乡侗寨和支教对大学生的吸引力应该是非常大,海报发完之后我们就悄悄离开了,因为实在是没有底气。过了很久并没有人跟我们联系,后来我们又偷偷地溜回了教学楼的大厅,发现电话号码写错了。所以我们就给写错的电话号码的同学打电话问,问有没有很多陌生人给他发信息,果然还是有很多同学报名的。就这样子我们聚集了500多个同学,在一个很大的会议室里,我们跟大家探讨了对那群孩子以及那块土地的向往。当然,这之后我们经历了一个非常有挑战的过程,就是没有资金。不像今天,我们可以去找心平公益基金会(现在更名为心和公益基金会),可以去找华桥基金会(现更名为国峯基金会)或者找灵山基金会,或者是找更多的机构,哪怕我们自己众筹都可以完成。但那对我们来讲是一个陌生的事情。后来的100多天,我们没有再跟所有招募的志愿者进行任何沟通,因为那段时间最大的一个工作就是去找钱。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去和大四学长学姐沟通,希望他们把大学不用的东西拿出来,我们去把它卖掉变成钱,但还是不够。我们开始去走访很多的宿舍,希望他们能够把喝剩下的饮料瓶,包括不用的军事理论、大学英语和一些永远不会用到的教辅书丢给我们。每天卖破烂增进了我们的感情。离支教还有很短的时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又给500多个同学发了信息,说今年还是要去的,所以没有任何的筛选,也没有任何的淘汰,自然组成了一个22人的团队。刚才那一段经历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成长。反过来看,我们试着去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社会议题,试着在这个过程中去寻找资源,试着去为一个项目的成绩去寻找出路,也试着去跟相关方去发生关系,当然还试着去寻找路线等等。经历了20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6个小时的大巴,3个小时的面包车,40分钟的船,还有30分钟左右的山路,我们到了想要去的地方。我觉得这个过程中最大的挑战是审视我们的内心,审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一件事情。后来很多年,我们一直讲这样的理由,因为本能的不忍。也就是说我们不忍更多的人去受苦,不忍更多的孩子失学,不忍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真的熟视无睹。所以因为不忍,我们非常坚定地迈向了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体会到了,成长的过程当中从来没有的生命体验。那个时候我跟同学讲得最多的是,人的价值在于对社会的贡献。生命本身是不能自证的,我们的价值本身可能需要透由更多的生命来体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感受到了,因为付出,一些大学生走在一起会走得非常紧密。也因为这样一段经历,我们认识到了自己内在从来没有被开发的一面。所以回来之后我们讨论,到底我们是去支教,还是去自救?后来我们定位在了大学生从上海走进西部,从第一世界走向第三世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的景象,了解到了真实的土地和这个国度,知道了该走向何方。回来之后22个人,当然走了21个,还剩下我1个人。因为很多学生觉得我们面对一个无法去回忆和解决的社会议题,不管是民族文化的流失,还是留守儿童,还是教育巨大的缺口和援助的问题等等,都不是我们这些大二大三的孩子能够去回应的。我们迫切面对着要去考研,要去工作,要去实习等现实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断地跟自己去对话,我们到底收获了什么,以及我们跟孩子之间到底建构了一种什么样的连接,一次短期的支教到底带来哪些改变?我觉得更多的还是说,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自己,这可能是支教过程中最有价值的一面。所以我们把它定义成是青年自救。既然是青年自救,我们就觉得应该让更多的年轻人跟我们一样,所以发起了一个行动叫春晖使者行动。像今天很多大学生一样,我们期待着用自己的方式给社会变革带来一些不同的力量。那时候我们讲得最多的话是,我们是一群大学生,但是更像是一群青年知识分子,我们要向过往的每一代青年知识分子一样,希望能够把自己变成一种积极建设的力量,永远去传递希望,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人带来改变。所以春晖使者行动倡导:把每一块土地当成家乡,把每一个弱势群体当成家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青年自救与社会变革也促使着我们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乘着绿皮火车到全国的高校去做巡回演讲。我记得那个时候张龙帮我排日程,我们每天晚上就睡在高铁上,睡在绿皮火车上,到了一个城市的火车站能够洗脸和洗头的地方,不用洗发水地冲一冲。接着,我们再到另外一所大学去探讨我们的社会理想,这个过程直到今天都会对我们生命产生难以估量的加持力。所以应该说支教作为我们的源起,打开了我们的世界,让我们开始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我们自己的这一生。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我们显然没有像很多学生一样去找工作,因为有特别多的机构希望能够寻找到我们这样一群大学生,所以我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发起了春晖论坛。我希望能够,通过春晖论坛去传递青年成长最有价值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希望能够去呈现不同的生命状态,去给大学生,给大学生公益带来一种豁然性,带来一种可能性。大学没有毕业的时候,我就自然入职了华桥基金会,到今天还是一个支持大学生非常多的一家基金会。在我正式大学毕业的时候,2009年的7月份,我就来到了灵山基金会,因为当时我就跟我的同学说,查一查无锡有没有基金会,他们搜到了灵山,我们就豪情万丈地说就他们家了。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的概念里,谈到谁都是拿下的感觉。我觉得我们可以带着我们的理想,去认认真真地探讨年轻人该如何去推动社会的改变,以及年轻人如何带来社会的变化。当然公民社会的理论确实支撑了我们这一代人,所以公益就很自然的从志业变成了我的职业,我也开始成为一名职业的公益人。到了职业公益人之后,我们探讨的事情可能不一样了,更多的是希望能够去了解一个组织,了解如何去有效地回应社会议题,在这个过程中怎么去有效地聚合更多的社会资源,把我们的社会理想变成集体共识。因为有特别多的目标,因为有特别多要做成的具体的事情,开始了年度规划,开始有了三年度的五年度的,甚至是当年我们要完成的目标。如果说理想不断地跟现实勾结,或者是理想不断地试图走进现实的时候,我们会出现理想的虚无和方向的迷失。在那个过程中我也会反思我自己,尤其是我今天听了很多同学分享自己的思考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可能就是我们当初的自己,也是我们一直向往和难以回去的自己。所以在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幸运的,我接触到了佛教。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证严法师,他告诉我说,我们的力量来自于我们的愿望,你的理想会给你的力量带来持续的原动力。所以法师就说希望你能去发大愿。何谓发大愿?你的愿望可能不是一年两年甚至不是一生能实现的,但是你要坚定地相信。那何为信仰?当你坚定地相信并试图去仰望追求的时候,这就是你的信仰。所以坚定地相信,不懈地追求,我觉得信仰和愿力让我找回了非常大的信心。所以2013年的时候,灵山基金会试图开始去为自己的未来做出规划,应该说也是我自己从职业到志业的另外一个过程。因为我入职灵山之后,我做的最多的一个举动就是辞职,我觉得这不是我想做的事情,似乎所有的职业都不是我想做的事情,人应该有自己的职业追求。所以经过两三年的这种自我的对话和现实当中的拉扯,我应该说从职业又回到了志业。我觉得佛教给了我很多的启发,它告诉我不着相。所谓不着相,做什么都没关系,做成才是成。所以我跟我自己和同事讲的最多的是以成为诚。何谓以成为诚?希望能够用我们的世俗的成就来回应我们的诚心,让更多人来看到,因为你的成绩可以让更多人带来加入。在那个时候,我就希望能够把灵山基金会做成可以给更多人希望和力量的基金会,这也是我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对公益界的一个期许。做公益的人不只是说兜售自己的理想或者兜售苦难,更多的是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希望在传递理想和价值的过程中,让更多的人跟我们一样选择相信,共同建设。很多朋友都知道我是特别爱筹款的一个人。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力量来自于——当人们试图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托于你的时候,他一定跟你走在了一起。所谓募款募心,我们希望能够把对社会的期许和社会理想传递出去,让更多人听懂并且转化为行为的动力。所以当对方试图把最宝贵的财富交给你的时候,我经常会讲这是一次暂且相信,有了一次暂且相信,我们希望能够基于这种弱关系,慢慢强化我们与捐赠人之间的这种信心,让他们从暂且相信变成一个坚定的捐赠者,再变成一个劝募者,最后跟我们形成价值共同体的关系。所以从2013年灵山基金会筹款额不足100万,到2017年灵山的筹款第一次突破了一个亿,我们用了5年的时间,让灵山从一个很小的地方机构变成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让更多的人有力量坚定往前走的一个机构。何为教富济贫?一是富人,更多的是愿意分享者为富。不管你多么的富有,如果说你不愿意拿出来去分享,你不了解财富本身的价值和意义,你都是一个相对贫瘠的人。所以我们希望的是让更多的富足者出现,让更多拥有绝对财富的人,能够给我们带来持续的力量的人和我们走在一起。这个意义上,我们要知道不是公益慈善需要财富,更多的是财富者需要公益慈善,他们需要公益慈善的滋养和价值,去了解财富于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作为财富的拥有者,有多少是资金使用,有多少是资金管理,这可能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当然我们在过程中也不得不相信,弱者是不可以被得救的,只有愿意自救的时候才会得救。所以我们从两端着手,一方面我们告诉捐赠者,我们如何能够策略性和智慧地去做公益,另一方面我们也教所谓的弱者,希望能够把自己打开,让自己充满希望,给予自己无穷的力量,所以我们提出来交富济贫与守望相助。构建从钱到人、由慈善开始的美好生态。我一直坚定地认为大学给了我很多的滋养。在支教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这种无限美好的可能,所以今天的灵山年筹款额突破了两个亿,捐赠人数也超过了100万,我们更多的是希望说从筹款到募心,我们怎么基于这样的一种关系,从人的视角去重新构建一种我们希望看到的美好生态。
以前,很多企业有钱了就拿一部分资金去做慈善,或者是人们挣到钱了之后,拿一部分自己的财富去做慈善,慈善是依附性的,或者是慈善是配套性的,我们试图希望能够从慈善的视角重新去建构一种新的小生态。
所以灵山基金会就提出来说,希望能够给我们两年的时间。到2023年,我们希望能去构建一个有实体支撑的产业。
所以2023年我们试着去建构一个有基金会开办的高端的妇儿医院,我们希望能开始做土地改良,我们试着去建一所自己的学校,也就是从慈善的视角去凝聚人心,从慈善的视角去建构产业。
所以我们也希望能够再给我们两年的时间,我们变成一个有资金、有资本、有资产、有产业集群的这样的一个小的生态,那个时候我们会再告诉大家,慈善不是简单的一部分人去帮助另外一部分人,而是我们怎么能够通过慈善的视角去重新建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让我们在慈善的过程中去重新审视,财富本身的归宿到底是什么?
今年,我们开始从财富人群角度去理解未来的慈善生态,我们成立了一个厚德学院,因为在中国未来的5~10年的时间,有300万个民营企业家将面临交班,我们知道企业传承和家族传承不是简单的说一代老了交给二代的过程,应该是非常技术的一个活。
中国人常讲富不过三代,其实不只中国人讲,在欧美依然有这样的不可突破的魔咒。富不过三代出自孟子,“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所以我们希望一代富人在年老之后重新理解人与财富到底是什么关系,中国人的信仰到底是什么。我们对它的理解是:中国人的核心信仰是宗族信仰,我们希望能够穷尽一生去荣耀宗族。当然荣耀宗族最核心的是以一己之力,以家族之力量,以成员之凝聚力去服务于这个社会。我们都知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这既是中国的智慧,更多的是中国文化的核心。
所以未来的两年,我们希望在灵山创业10年的时候,能够在30座有影响力的城市建构30个厚德传承学院,去服务1万名高净值的学员,最终产生300个厚德传承人。
每年我们测算了一下至少有1.5亿的善款,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会产生更多无限美好的可能性。当然这个数据不是我们简单得出的,从2019年的520,我们自己试着开始围绕着富人慈善去建构灵山的DF模式。
应该说一年多的时间,我们有300多个家庭加入,有3000多万的善款。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的不是资金的简单聚合,而是让更多原来的慈善不了解的人懂了,让更多原来以为是自己去试图用自己的财富去改变别人的人,开始变得认为改变别人成了改变自己的一种路径。
所以某种意义上我们说慈善是富人的刚需,慈善是我们每一个人回归自我的一种路径。
送上一句我和钱理群老师在大学的时候交流最多的话,“合理度日、幸福做人。”我在做公益的时候,会跟钱老交流比较多。
我们该引着青年走向何方?经过多年的拉扯之后,我们知道我们不是希望能够培养一批青年精英,也不是希望能够让年轻人在这个过程中有更大的所谓世俗作为,我们希望能够让更多的年轻人因为支教因为公益慈善能够学会和懂得与自己合理相处,也就是说希望能够出走半生,依然热爱自己,活成自己满意的样子,懂得与自己对话。
第二是我们希望能够在一个价值多元的社会里,我们与他人能够友善地相处,价值多元,尊重、包容、谈判和妥协,形成共识。形成共识的过程,某种意义上是一个人的能力彰显,更多是品质形成的一个过程。
然后是希望能够处理好跟社会国家的关系,有所坚守,有所反对,但是不简单地去谩骂和批评,永远充满希望去做一个建设者。
最后所以我们希望能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可以有所作为,也一定有所不为。回归自己的内心,让自己能够做一个平和友善之人。我觉得这就是公益给我们的底色,也是能够未来持续加持我们的一种特有的力量。
好,谢谢,这是我今天的分享。
更多嘉宾演讲
正在陆续整理中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