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刀相向:乌克兰与俄罗斯300年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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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东部危机
乌克兰真正成为一个独立民族国家的历史非常短暂,乌克兰的历史并不久远,十月革命之后才真正建立,二战之后,乌克兰在联合国拥有席位,主要因为它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而它真正的国家历史,是从冷战结束之后才开始。虽然拥有欧洲第二大的国土面积,但长期处于四战之地的历史背景,给今日的乌克兰,留下了太多的内外政治纠纷。这个民族的历史比其西部邻国波兰其实更具悲剧 性。“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乌克兰和俄罗斯今天的拨刀相向不过是昨日烽火硝烟的延续。
乌克兰的首都基辅,这座已有1500多年历史的城市,在9~13世纪是第一个基辅罗斯的都城,素有“罗斯众城之母”之称。“罗斯”是河道的意思,罗斯人就是沿河居住的部落。在罗斯人之前,东斯拉夫人在公元482年就建立了基辅城,并且开始接触到拜占庭帝国和基督教。公元8世纪时,东斯拉夫人开始与东罗马帝国进行贸易,用毛皮、蜂蜜换回丝绸和金银器皿。
▲基辅的教堂
后来罗斯人从斯堪的纳维亚的故乡出发,沿河南下寻找和拜占庭、中东贸易的通道。罗斯人先是在今天的俄罗斯西北部建立了据点,然后南下占领基辅,把基辅变成了商业和军事中心。公元882年,奥列格在一番争斗之后自立为基辅大公,并宣布新首都基辅为“罗斯诸城之母”。基辅罗斯公国,由一群“罗斯邦国”组成的松散联盟式国家,首都在基辅,因而得名。
▲8-9世纪斯拉夫人的分布情况,粉色为东斯拉夫人
基辅罗斯建立后,借助商业利益迅速膨胀,但是很快就被更强大的拜占庭击败。980年,弗拉基米尔(名字已经严重斯拉夫化了)在罗斯人的北欧老乡帮助下登上王位。在其鼎盛时期,基辅罗斯的版图北到波罗的海、南到黑海,从西面的波兰边境往东延伸到遥远的伏尔加河,是当时欧洲面积最大的国家。
大公弗拉基米尔感到斯拉夫人原始的多神崇拜已不适合统治如此广袤国土上的众多臣民,为此他向各邻国派出使节,考察适合罗斯的宗教。最后,弗拉基米尔拒绝了天主教,因为“西方教会(天主教)的教堂和仪式不够富丽堂皇。我们在那里看不到荣誉”;拒绝了犹太教,因为犹太人的上帝太不强大,无法使他们继续留在耶路撒冷;还拒绝了伊斯兰教,因为它戒肉禁酒,而他认为,“喝酒是罗斯人的乐趣。没有这种乐趣,我们就无法生存”。因此,弗拉基米尔决定赞成东正教。他的使者们为在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圣索菲亚大教堂看到的仪式而倾倒:“我们不知道是在天空,还是在人间。因为人间没有如此壮观、如此美丽的景象,简直叫我们难以形容。”公元988年,弗拉基米尔命令捣毁所有异教神像,大公属下的全体居民,都到第聂伯河去集体洗礼,就此奠定了东正教-斯拉夫文明的基础。
▲基辅罗斯皈依东正教
之后的基辅罗斯走上了经济文化发展的快车道,GDP保持不断的高增长,罗斯的宗教和文学语言于斯为盛。当时的基辅拥有400多座教堂,期间修建的基辅圣索菲亚大教堂简直就是君士坦丁堡索菲亚大教堂的翻版。一个来自法国的使团报告说:“这块土地(罗斯)更加统一、幸福、强大,比法国更加文明”。同时,罗斯人的法制建设也上了一个新台阶,颁布了《罗斯法典》——这部法典被称为进步的法典,每个城市当局都有一个贵族议会,罗斯人进入了法制社会。这段时期称得上是后面三个罗斯国家(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共同的精神财富。对于昔日基辅罗斯的历史归属,今天的俄罗斯与乌克兰各执一词。基辅罗斯可以说是俄罗斯和乌克兰两国共同的神庙,俄罗斯拿走了神庙中的经书文存,而乌克兰则留下了这座神庙遗址。“
11世纪,基辅罗斯的中央权力衰落,各地贵族趁势起兵叛乱,罗斯内部分离成为多个公国,统一的基辅罗斯名存实亡。13世纪蒙古人入侵后,基辅罗斯作为统一的国家不复存在,它被分割成东北和西南两个部分。东北罗斯被蒙古人占领,后处于金帐汗国的直接统治下,西南罗斯则归附了当时比较强大的立陶宛大公国。罗斯人的政治和宗教中心逐渐迁移到了莫斯科,俄罗斯取代基辅罗斯成为了东斯拉夫人的宗主。而乌克兰的土地也迎来了新的主人,先是立陶宛人,然后是波兰人。
▲蒙古金帐汗国和罗斯诸公国
经过发展,东北罗斯形成俄罗斯民族,西南罗斯形成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两个民族。1480年,罗斯人在莫斯科公国的带领下,脱离蒙古独立。1546年,莫斯科公国统一了罗斯各政权,1547年莫斯科公国的君主自称“沙皇”,并开始向中央集权转变,一个以莫斯科为中心的俄罗斯帝国诞生。
▲莫斯科大公国和波兰立陶宛
俄罗斯帝国统一之后,开启了寻找海岸线和收复罗斯各公国的进程。14世纪末,立陶宛和波兰为对付共同的敌人日耳曼人 条顿骑士团和莫斯科公国,联合成为波兰-立陶宛王国。波兰力图将立陶宛所辖的乌克兰、白俄罗斯窃为己有,但未能如愿。
1569年,由于立陶宛不敌俄罗斯,同波兰重新签订联盟条约,原来属于立陶宛的乌克兰地区直 接并入波兰版图。波兰统治者掠夺走大量乌克兰农民的土地,把乌克兰人变成农奴。更令乌克兰人无法忍受的是,波兰把自己看成“保卫欧洲基督教(天主教)的前哨”,强迫乌克兰人天主教化。许多乌克兰人在威逼利诱下改信天主教,埋下了日后乌克兰东西部对立的种子。
经济和宗教的双重压迫迫使乌克兰农民大量集体逃亡到波兰统治薄弱的东部边疆,他们被称为“哥萨克”,意即脱离本民族的自由民。乌克兰哥萨克在面对波兰封建主、犹太人管家和商人的盘剥以及鞑靼人、土耳其人的侵袭时,主动承担了保卫家园的职责,成为了在草原驰骋的勇士。
▲近代的哥萨克骑兵
从此,乌克兰的执政者在三个世纪中(14至16世纪)不得不在两个强国之间求生存。乌克兰的哥萨克则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准国家组织“盖特曼”,到1648年,终于爆发了反抗波兰统治的大起义。大规模的是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民族起义,但因军事力量有限,乌克兰并没有得到完全独立,最后不得不寻求俄罗斯的庇护。
1654年1月18日,乌克兰在基辅近郊小城佩列亚斯拉夫召开了具有历史意义的上层哥萨克大会——拉达大会。赫梅利尼茨基在会上发表了讲话,“你们都知道,我们的敌人想灭绝我们,甚至连罗斯这个名词都不让在我们的国土上提及。因此,请你们从四位皇帝中选择一位国君。第一个是土耳其苏丹,他压迫(信仰东正教的)希腊人。第二个是克里木汗,他已多次使我们的弟兄们流血牺牲。第三个是波兰国王,至于波兰地主的压迫就无需多言啦。第四位是俄罗斯沙皇,东方的皇帝,唯有在信奉东正教的沙皇那里可以找到最令人 放心的庇护和栖身之处”!按照哥萨克的传统,在场的人们高声呼喊表示同意。当天,哥萨克就与来自莫斯科的使节签订了宣告乌俄结盟的《佩列亚斯拉夫协议》。因此,这一年在俄国和苏联的史书上被写成为“俄国与乌克兰合并日”。同年3月,双方订立《三月条例》,乌克兰对俄罗斯沙皇称臣,但享有一定的自治权。
▲佩列亚斯拉夫和约的原文
此时大部分乌克兰领土还掌握在波兰手中,俄国同波兰为争夺乌克兰土地,进行了长达13年的战争,1667年和1686年俄国两次与波兰签订条约,将基辅与第聂伯河以东的土地并入了俄国,乌克兰人在莫斯科统治下的日子开始了。
乌克兰人很快就发现,这是“乌克兰国家的严重错误和战略失策,导致乌克兰人失去了国家和民族独立”。莫斯科并不是解放者,只不过是以“俄罗斯化”代替了“波兰化”。
1669年,莫斯科大公国增派大量军队进驻乌克兰的一些城镇,清除了哥萨克人中可能反叛的“不可靠分子”,沙皇的军官们还将哥萨克的统领穆诺霍利申尼押往莫斯科审讯,并将他流放到西伯利亚。哥萨克人还被警告,不得参与任何对外交往 ,不得藏匿由莫斯科逃亡的任何农奴。
17世纪中期,乌克兰的西部边界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乌克兰第聂伯河左岸”土地归属俄国,“乌克兰第聂伯河右岸”土地归属波兰。大波兰王国和俄国成了恩怨不解的对头冤家,而乌克兰就不得不周旋于两个国家之间,在艰难维持的平衡中防止大国冲突、争斗,甚至战争带来的伤害。于是,出现了自此持续至当代的“乌克兰第聂伯河左岸”,即“乌克兰西部边界”的政治问题。从17世纪末到18世纪末的整整一个世纪中,乌克兰都处于大国的争斗之中。
乌克兰人原先指望俄罗斯人能帮动他们摆脱波兰的残酷统治,但结果却落到了沙皇的手中。17世纪末,彼得大帝执政之后,进一步加强了对乌克兰 的控制。当时乌克兰名义上仍然由哥萨克的统领治理,沙皇在统领身边委派了2名莫斯科国的高级官吏,他们拥有否决权和同等的裁判权,从此,除 非有沙皇代表的副署,统领不能发布任何决定 。此外,圣彼得堡还派了一 批人在乌克兰严密监视所有被怀疑企图同外国联系的乌克兰官员。在乌克兰的战略要地还驻有大批沙皇军队以便扑灭任何叛乱的苗头 。
▲彼得一世(1672-1725)
17至19世纪,欧洲国家对东方土地的争夺和俄罗斯帝国对西方土地的争夺极为尖锐,而这种争夺的中心地区就是波兰和乌克兰。18世纪中叶后,叶卡捷琳娜二世(1762―1796年)执政,她在乌克兰全面推行 “俄罗斯化”,为此任命了一个八人政务委员会。“俄罗斯化”的内容包括以俄语作为行政和教育的正式语言,并奖励只用俄语出版书籍。她把中央乌克兰划分成为3个省,按1775年制订的行省制度统治,乌克兰被肢解掉了。
在叶卡捷琳娜二世时,乌克兰第聂伯河左岸地区的归属问题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她执政的34年中,俄国进行了两次俄土战争,三次参与了瓜分波兰。这对乌克兰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不仅原来归属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乌克兰第聂伯河右岸地区归属俄国,而且乌克兰的南部地区:扎波罗热、黑海北岸等地区也成了俄国的领土,乌克兰全境归属俄国, 女皇最终完成了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吞并过程。从此,乌克兰第聂伯河左岸的这条边界线就成了俄罗斯帝国与欧洲国家的分界线,一个双方和多方不顾死活要争夺的地区。
▲叶卡捷琳娜二世
合并之初俄罗斯人看不起乌克兰人,称呼他们为“小俄罗斯人”,乌克兰人住的地方也连带被称为“小俄罗 斯”,官方的文件、民间的著述中都使用这个称呼。17 世纪 和18 世纪时,在这里建立的政权机构也称为“小俄罗斯政府 衙门”和“小俄罗斯协议会”。影响所及,英国出版的历史地图中也出现了“Little Russia”字样。
19世纪,当欧洲进入民族主义时代时,沙俄政府进一步打击并摧毁了乌克兰文化。19世纪60、70 年代,乌克兰学 校被关闭,乌克兰语被禁用,关于乌克兰的任何书籍被禁止出版。乌克兰的文化传统、民族特征逐渐淹没在俄罗斯的文 化海洋之中。乌克兰成为了俄国的粮食、农副产品的生产基地。
在被吞并前,乌克兰的经济和文化水平都高于俄罗斯。列宁曾引用过一则调查材料:1652年几乎所有乌克兰居民都识字,他们把俄罗斯人看作是粗鄙、缺乏教养的人。而到1897年,俄罗斯的乌克兰人中已经有87%是文盲。乌克兰的商业、工业、行政、法律等行业几乎被俄罗斯人和其他族裔所垄断。
到1914年一战爆发,乌克兰的大部分土地属于俄罗斯帝国,而以利沃夫为中心的西部加利西亚地区则是奥匈帝国的领土。值得一提的是,奥匈帝国控制下的这一地区,却出现一定程度的文化复兴。奥匈帝国鼓励少数民族互相对抗,在乌克兰农民与波兰政治阶层中保持平 衡,乌克兰知识分子得以成长起来,并且奥地利教育部还在乌克兰学校推广现代的拼写。因此,这里的民族主义思潮也最为活跃。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俄军中作战的乌克兰人先后多达350万,在奥匈军队里也有25万乌克兰人。分属两大阵营的乌克兰同胞被迫兵戎相见。
大战的结果是古老帝国走到了末路,1917年二月革命宣告沙皇政体的崩溃。4月份,基辅召开了乌克兰中央拉达大会,中央拉达主席,著名乌克兰历史学家格鲁雪夫斯基在圣索菲亚教堂广场上向游行队伍发表了演说“乌克兰人!千年的枷锁已被打破,你们解放的时刻到了!”西蒙彼得留拉建立起“乌克兰人民共和国”,并与刚建国的波兰,在共同反苏的基础上达成军事同盟。但这一次,乌克兰仍然成为牺牲品,其西部被划给了波兰,而乌克兰以独立国家的名义与苏维埃 俄罗斯、波兰第二共和国签订协议。
1922年,乌克兰成为苏联的首批4个加盟共和国之一。后来,联盟中央把俄罗斯族 已经居住了二百多年的哈尔科夫、顿涅茨克、卢甘斯克等地区划入乌克兰,原来被其他国家占领的乌克兰人聚居地区也被逐渐划为乌克兰的势力范围,就连原属俄罗斯的克里米亚地区也在后来被赫鲁晓夫赠与了乌克兰。乌克兰的领土版图得到前所未有的扩张,也进一步埋下了现代战争的隐患。
▲克里米亚半岛
乌克兰的领土版图扩大,但其与俄罗斯的历史恩怨并没有得到很大改善。1922斯大林提出把乌克兰、白俄罗斯和高加索地区并入苏维埃俄罗斯,同时允许它们保留高度自治。这个建议最初得到了列宁 的首肯,但列宁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要求建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乌克兰和俄罗斯将拥有名义上的平等地位。在列宁民族政策指导下,乌克兰获得了较大发展机会,但在列宁去世后,斯大林对乌克兰采取了如同沙俄政府一样的政策,极力要将乌克兰俄罗斯化。
乌克兰人难以忘怀的两次大悲剧都发生在斯大林执政时期:1931-1933 年乌克兰大饥荒以及1937-1938 年对乌克兰知识分子和政治人士的大清洗。
▲1932-1933年乌克兰大饥荒
这次饥荒在乌克兰肆虐的情形,据流亡西方的俄政论作家米·格里亚科夫1977年在柏林出版的《真实的历史》一书记载,一位1932~1933年在乌克兰的哈尔科夫工作的工程师回忆,他在南方铁路工作时,站长让他负责每天给国家政治保卫总局提供50节车皮搞专运,不得延误。“我一下没明白过来,什么是专运,原来是运输乌克兰各城市饿死的人的尸体。……夜里,车皮开来装运,装满尸体的列车直达挖好沟的地方。在南方铁路沿线有27个这种转运点。哈尔科夫每天夜里装满尸体的车皮达30节。在波尔塔瓦也不少,那里尸体像铁路枕木一样堆成垛,沿铁路线排开。”
之所以出现1932-1933年乌大饥荒,原因主要在于暴雨骤雨般的全盘集体化运动严重摧残了农村生产力。从1930年1月起,全盘集体化运动以非常迅猛的势头在苏联全面铺开。指标高,期限短,加之各地领导互相攀比,终至发展到以武力胁迫开展的程度。集体农庄管理委员要求农户把所有的牛、80%的生猪、60%的羊归公,且一律不给补贴。农民遂纷纷宰杀牲畜。仅1930年2~3月,全苏就杀掉1400万头牛,三分之一的猪和四分之一的羊。全盘集体化不仅没有带来生产增长,反而使粮食生产急剧下降。
期间强制性、掠夺式的粮食征购,导致农村粮食匮乏。1925年联共(布)十四大通过了优先发展重工业为核心的社会主义工业化方针。这直接导致对农村农民利益牺牲的“合法化”。工业不能以充足的廉价工业品反哺农村,政府定下的谷物收购价格又过低,导致农民种粮无利可图。为摆脱困局,当局加快集体化步伐的同时,成立了粮食征购委员会。各地征粮工作队不仅征走人们的余粮,甚至连口粮也被席卷罄尽,政府暴力夺粮随处可见。这是造成1932~1933年饥荒的直接原因。
饥荒造成大量人员非正常死亡,苏联当局一直对此讳莫如深,把提及饥荒的消息称为“破坏活动”,予以严惩。斯大林对各地饥荒报告置若罔闻,拒绝在政治局会议上讨论饥荒问题。
▲基辅,众罗斯之母
当时,敢说没有粮食,敢向斯大林本人直言农村农民不满和反抗的实际情况,并要求停止这种暴力征购、给自己的家乡增拨救济粮的人屈指可数,《静静的顿河》的作者肖洛霍夫几乎是唯一的人。斯大林对此甚为烦恼,但又不想因得罪这位名人,暴露了在乌克兰和顿河地区征购粮食的真实情况,因而想出了安抚之计。1933年4月23日,他给莫洛托夫指示:“我认为,应当完全满足肖洛霍夫的请求,即给维申斯克人追加8万普特,给上顿河人――4万普特。这件事看来已经弄得‘全民’皆知,在那些地方发生了种种胡作非为事件之后,我们必须在政治上挽回影响。多给四五万普特对我们来说无所谓,可对这两个地区的居民来说,眼下却有决定性作用。”
但是,苏联政府一直对1932―1933年的严守秘密,一直继续执行粮食征购高指标、高限额的政策,并且对征购到高指标粮食喜形于色。1935年9月4日,卡冈诺维奇对于自己在乌克兰等地的征粮成果兴奋不已,1935年9月4日,他在致负责北高加索征购粮食的奥尔忠尼启则的信中透露出了这种喜悦:“今年粮食征购进展情况――这是我们空前的、非常惊人的胜利,这是斯大林主义的胜利。我们已经征购10亿普特粮食,再加上3.7亿普特的去年的余粮。乌克兰已结束了征购,一些边疆区也结束了征购。”
关于1932―1933年大灾荒中,乌克兰饿死人的数字多年来都有争论。现在大批档案解密后,似乎得到了一个大家大体同意的数字:在乌克兰,1932年饿死14.4万人,1933年饿死323.8万人。
这种人为造成的灾难自然加剧了乌克兰人的民族仇恨 情绪。这一时期,乌克兰民族主义意识已经非常高涨,出现了许多民族主义组织和势力。二战期间,乌克兰极端民族主 义者斯捷潘班德拉甚至通过与纳粹德国合作来追求国家独立。而一些民族主义力量则组建起“乌克兰反抗军”,不仅 打击德军,同时也跟苏军、亲苏游击队作战。这些武装力量零星战斗直到1950年代。二战结束后,苏联对15个协助过 德军的少数民族执行“全民流放”,其中乌克兰20万民族主义者被流放。
1991年“8·19事件”后第三天的8月24日,乌克兰政府发表国家独立宣言,正式宣布脱离苏联。1991年12月,乌克兰举行全民公投时,支持独立的总 得票率为90%,其中西部和中部得票率明显高于东部和南部,克里米亚只有54%的人愿意脱离苏联。
独立之后,生活在乌克兰东南部的俄罗斯族对俄罗斯感情深厚,很少把自己当作乌克兰人,把乌克兰当作自己的祖国,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乌克兰的凝聚力。而中西部地区则出现了大批主张民族主义的政党,他们强烈的反俄诉求,加剧了乌克兰内部的分裂。乌克兰的政治家们常常怀有一种强烈的民族主义焦虑感,迫切地想要建立各种有别于俄罗斯的机制和认同。
▲东欧平原
独立后,民间纪念大饥荒的活动渐渐多起来,但官方一直与之保持距离。直到2002年乌议会通过《实行纪念1932~1933年大饥荒死难者议会听证会》的决议。2003,乌议会发出向人民呼吁书,宣布大饥荒是斯大林当局有意识制造,并将其定性为“种族灭绝事件”。同年9月,时任总统库奇马在58届联合国大会上呼吁谴责大饥荒事件这一“种族灭绝行为”。
为了发展经济,彰显民族独立性,乌克兰一度向西方看齐。乌克兰的政坛也成为了亲俄派和亲西方派斗争的舞台。起初乌克兰政治家有意识地与俄罗斯逐渐拉开距离,要向自己和 世人证明,乌克兰不是俄罗斯。
在独联体事务中,乌克兰总是充当反对派角色,不参加独联体国家安全体系,对签订建立独联体经济委员会的文件一拖 再拖,并联合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在双重国籍问题上反对俄罗斯,阻止独联体国家形成密切的政治经济合作关系,以此来摆脱俄罗斯的影响。
▲顿巴斯煤田
另一方面,乌克兰向美国和北约积极靠拢,先后与美国签署《乌美合作、友谊和伙伴原则宪章》,与北约签订 《特殊关系宪章》。协议规定在乌克兰认为其领土完整、政 治独立和安全受到威胁时,可立即与北约磋商。在这种背景 下,基辅再次对莫斯科采取抵制立场,并牵头在独联体内组建具有离心倾向的“古阿姆集团”。
但美国也不是一个完全可靠的合作者。1991年东欧剧变期间,时任美国总统老布什承诺向苏联提供10亿美元援助,并在基辅演讲中力挺戈尔巴乔夫,反对乌克兰独立。老布什的态度与一战后美国的态度颇为相似,美国选择支持波兰,却冷遇乌克兰独立运动。1919年参加巴黎和会的乌克兰 代表团团长阿诺德马乔林曾说过,美国人“对乌克兰的了解和一般欧洲人对无数非洲部落一样贫乏”。因此当老布什的汽车在1991年驶过基辅街头时,有民众挥舞着美国国旗表示欢迎,也有人打出标语:“布什先生,十亿美元给苏联,奴隶制度给乌克兰”。
乌克兰独立后,新的俄罗斯联邦所遭受的损失是巨大的。俄罗斯失去了欧洲土地上最肥沃的黑土地产粮区,失去了苏联几十年来在这片土地上所建造起来的工业基地、国防重镇和战略要冲地带。俄罗斯议会于1992年5月21日单方面通过了关于废除1954年2月将克里米亚由俄罗斯划归乌克兰的决议,1993年7月9日又通过关于收回克里米亚的重要海军基地城市塞瓦斯托波尔市的法令。
2014年3月19日,联合国安理会就乌克兰危机召开会议
布热津斯基的那句名言,“没有乌克兰,俄罗斯只是个亚洲帝国”,也戳中了普京的痛点。2008年,在布加勒斯特的北约峰会上,普京说了这么一番话:“乌克兰——这是个历史误会,是一个建立在俄国土地上的国家。”四年之后的2022年,普京强调:“乌克兰对我们来说不只是一个邻国。它是我们自己的历史、文化和精神空间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说,俄罗斯帝国的记忆未消,帝国心态起而复生。
2014月16日,克里米亚归属公投,97%的人赞成脱乌入俄,随后克里米亚宣布成为一个独立和主权国家,加入俄罗斯联邦。同时乌克兰东部的顿巴斯地区出现了两个由分离主义武装控制的独立政治实体——“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DNR)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LNR)。
从2014年开始至今,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的冲突已经持续了八年。虽然各方就停火达成了两份《明斯克协议》,但由于对协议内容解读存在分歧,协议并未完全执行。
▲克里米亚冲突
对于乌克兰来说,夹在欧洲与俄罗斯两架大马车之间,最佳的选择就是保持中立,强化自身政治的透明度和本国经济的复苏。但悲剧也在于此,身处欧盟、北约、独联体、俄罗斯彼此角逐的四战之地,对独立自主有着强烈的渴望,却又始终难以完全摆脱历史的羁绊。
亨廷顿在《文明冲突论》里说,西方文明和正教文明的分界线穿过乌克兰:以东民众传统上信东正教,属于以俄罗斯为首的东正教文明圈;以西民众传统上信天主教或新教,属于以北美、西欧为代表的西方文明圈。文明圈交界之处,常是政治冲突高发地区。就像地质板块交界处,往往为地震活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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