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汉子的三十三年新疆情缘
来到村里的第一天,自治区地矿局住村工作组就听说托乎拉乡托万克苏布拉克村里有位特殊村民——唐鸿。
“第一次听见他用维吾尔语跟村民交谈的时候,简直把我们惊呆了。”一位住村干部笑着说。算起来,1983年唐鸿就来到新疆了,33年过去,这个淳朴的四川汉子乡音未改,一开口仍旧是地道的四川话,普通话说不好,但他却能说得一口流利纯正的维吾尔语。
“唐鸿啊,在我们这里住了30多年喽,我们的娃娃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早就跟我们是一家人了!”村民们几乎一致地回答,让唐鸿引起了住村干部们的关注。大家带着好奇心,走近了这个在新疆生活了33年的四川汉子。
《最后一公里》(ID:MqMsMx) 记者 段清宇 通讯员 王前 木坦里甫 华尔特 报道
“ 你的维吾尔语怎么说得这么好啊?”有人按捺不住问唐鸿。“哎,那是你没经历过在我们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儿。”唐鸿的妻子接过话茬,给住村干部们讲述了他们初到新疆、初到托乎拉乡时的经历。
唐鸿和妻子
1987年,因为工作需要,唐鸿夫妻带着孩子来到了温宿县托乎拉乡。“一开始我们在托万克库尔巴格村承包了地,当时还没找到房子住,我们就在田地边上搭了个小窝棚暂时住了下来。结果,夏天被蚊子咬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说起当时的情景,夫妻俩唏嘘不已。
当时的夫妻俩一句维吾尔语都不会说,在人生地不熟的托万克库尔巴格村,唐鸿一家生活得很窘迫。
村民们每天都会从唐鸿搭建的小窝棚前经过,但因为语言不通,每次见面打招呼只能以微笑示意。直到有一天,大队的会计发现住在田地边上的这一家人被蚊虫叮咬得满身都是包,走上前来,一手指着窝棚,一手比划着睡觉的动作。
听唐鸿讲述当年的故事
“当时看不懂他的手势,两边比划了半天才猜出了个大概意思。”询问后,得知他们再没有其他落脚处的大队会计,出乎夫妻俩意料地邀请他们去自己家暂住。
“会计家只有一间房子,一个大炕,我看了后觉得我们去挤人家实在不合适。可是我们能忍,孩子不能忍啊,所以一咬牙还是去了。”说着,唐鸿的妻子红了眼眶。两家10个人,就这么挤着睡在了一张大炕上,一住就是3年。
这3年也让唐鸿学到了许多:他从一句维吾尔语都不会说到靠着比划、汉字标注词汇的学习方法,慢慢能够熟练地运用维吾尔语与人做日常交流;从一个朋友也没有,到凭着自己的热情、善良和所有村民都成了亲如一家的朋友,村民们还给他的妻子取了一个美丽的维吾尔族名字“古丽沙汗”。
人海茫茫,来到异乡举目无亲的唐鸿在这里找到了亲人,他就这样开始了与新疆的不解之缘。
跟托万克苏布拉克村的治保主任阿卜杜拉·阿卜杜热伊木一同走访村里的7户汉族村民时,工作组第一次见到了唐鸿。
唐鸿与阿卜杜拉看起来很亲密,两人之间的对话你来我往,快得跟打机关枪似的,可住村干部们看着哈哈大笑的两人却是一头雾水,只能猜他们在说什么。
“我能来这里定居,还是村里以前的老书记阿卜杜热伊木邀请的,他是阿卜杜拉主任的父亲,所以我俩从年轻时就是好朋友了。”唐鸿揽着阿卜杜拉的肩膀笑着说。
“每一届村干部对我们都很好、很友善,他们很照顾我们,大家关系特别融洽。”聊天中,唐鸿总是向住村干部们这样说。
原来,因为唐鸿种田的技术很好,为人也实在,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们遇到种植方面的问题都习惯来找他。唐鸿每次也都尽己所能去帮忙,所以很快融入了当地的生活,大家都乐于同他交往。
看着他们一家总挤在村会计家里不是长久之计,托万克苏布拉克村的老书记阿卜杜热伊木专门找到了托万克库尔巴格村来,邀请他们去自己的村里居住。
老书记很热心,也很细心,专门带着唐鸿在村里转了一圈,选中了一处离村里聚居区域不远,但又相对独立,有不少拓展空间的一处好地方。“一直住在别人家里怎么行,还是要有自己的家。”老书记劝说唐鸿,“你看这里多好,离大家不远,有事可以相互照应一下,周围又宽敞,你想养什么种什么地方都够。你要决定了,大家都能来给你帮忙盖房子。”
唐鸿心动了,带着一家人定居在了托万克苏布拉克村,房子盖起来了,地也种上了,他这一落户就是26年。
“有一年,我堂弟刚来新疆,他在集市上要抱我儿子去玩,结果看见的村民们齐齐把他给围了起来,质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抱走唐鸿的孩子?’。”唐鸿的妻子回忆往事时又好笑又感动地说,“村民们是真的把我们当自家亲人看待的!”
村民们真心待人,也是因为唐鸿对他们的赤诚以待。让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唐鸿为托万克苏布拉克村乃至整个托乎拉乡带来的水稻种植技术的大变革。
温宿县水稻种植的历史很悠久,但是因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等原因,水稻种植技术一直得不到改良,当地农民一直沿袭传统耕种法子,造成水稻产量一直不高。直到上世纪80年代,当地的水稻种植技术仍然存在很大的问题。
唐鸿说,自己第一次见到当地农民插秧时感觉很吃惊:“他们插秧很随意。在我们看来,地没有整平整,田埂不直,穴行不规整,密度不一致,不能继续作业,但他们并不在意,而是人走哪,秧插哪。最主要的是,他们一株株插得太密集了,我们当时一亩地大概能插六七公斤秧苗,而他们插了足足有30公斤。”
眼看耕种季节要过,唐鸿见了这种耕种法子心里很着急,但当时彼此之间语言不通,单靠比划根本解释不清楚。一跺脚,唐鸿决定:直接做。
于是夫妻俩在自己负责的地里按照从四川老家学得的水稻种植技术仔细耕作,在他们的手下,田地平整如镜,田埂笔直如线,沟渠系配套,苗穴行一致,苗株之间密度合理。
很快,夫妻俩的田地引来了其他村民们的围观议论。有人不理解,认为前期的准备工作太麻烦,没有必要;有人替他们着急,认为他们秧苗插少了,劝他们多插点,种得多收得多;还有人冷嘲热讽,说他们傻了……众人议论纷纷,唐鸿也不辩解,只是不动声色做着自己的事。
当时村里的驾驶员跟唐鸿往来较多,是他的好朋友。虽然他也没有完全理解唐鸿的解释,但心里却对这个朋友非常信任,于是在自家田地里一步步复制了唐鸿所做的步骤。
当收获季节到来时,唐鸿和村驾驶员家稻田的高产量终于震惊了所有人,堵住了所有的质疑。十里八乡的村民们纷纷前来找唐鸿学习耕种技术,唐鸿也乐于将种植知识倾囊而授,不论谁来,他都毫无保留地耐心指导。就这样,唐鸿带来的南方先进水稻种植技术在托乎拉乡农民间慢慢得到了推广。
如今,唐鸿已经是村里承包了百亩田地的水稻种植大户了。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那个驾驶员一直跟着他一起工作,至今已经29年了。
纯正流利的维吾尔语、与村民之间深厚的情谊、多年来唐鸿已然将新疆温宿县托乎拉乡当做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在这里,他和各族村民们亲如一家。
“大队不管有什么事情,像开会、布置生产任务之类的,都会找唐鸿,请他负责联系其他7户汉族村民。”村书记吐尔地·买买提说。
一次,村民阿布都·肉苏力在县里出了车祸,急需6000元钱救命,阿布都·肉苏力的妻子在家急得团团转,无奈之下找到了唐鸿借钱,表示处理完治疗事宜后就卖地还钱。唐鸿二话没说当即拿出6000元,并打消了她要卖地想法。
“他说作为农民,土地就是命根子,钱可以慢慢还,无论如何不能卖地。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不管是谁,遇到什么事儿,只要找来,他能帮的总是帮一把。”吐尔地感慨道,“这几年他不知帮了多少村民,他就是村委会的特殊编外人员。”
这不,14日,在托万克苏布拉克村“两委”换届选举彩排现场,村委会的“编外干部”唐鸿又忙得不可开交,他又是给维吾尔族村民介绍选举要求、流程,又是给汉族村民当翻译。这些年来,协助村委会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已经被他当做自己要履行的义务。
几十年来,一定还发生过不少故事。但当住村干部对此表示好奇时,不善言辞的唐鸿总是笑着摇头说:“哪有什么故事,就是一般过日子,没什么可说,只要对人以诚相待,走到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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