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人玩的游戏
上高中的时候,有同学说,在校园外的田野里溜达时,田里干活的大叔说:“你们是附近重点高中的学生吗?我出一个题看你能不能回答出来。”这类似于我在一本民间故事集里看到一个故事:孔子和弟子乘马车到了楚国,路遇一群小孩在路上玩,孔子问他们能否移开石块让车通行,七岁的项橐说:“自古只有车绕城,何来城让车之理?”
孔子觉得他很聪明,就要出题考考他。然后项橐给孔子出了一个题:“什么水没有鱼?什么火没有烟?什么树没有叶?什么花没有枝?”答案是:“井水没有鱼,萤火没有烟,枯树没有叶,雪花没有枝。”
《世说新语》中记载,杨修任曹操的主簿,当时正在搭建相国府的大门,刚刚搭好了椽子,曹操去视察后,让人在门上写了个“活”字,就离开了。杨修看见后,立刻命人把门拆了。拆了之后,他对大家解释说:“门中加个‘活’字,就是‘阔’字。魏王是嫌门过于宽阔了。”
美国作家雅各布在《难题》一书中说:“新冠流行期间,谜题风靡了起来。不能出门的人需要减压,谜题的流行度大增。有人玩填字游戏,拼图也供不应求。”其他谜题还有字谜、画谜、迷宫、棋类难题、数学和逻辑、密码、魔方等。
《难题》书封
他花了两年时间尝试去解决各种高难度谜题。为什么人们热衷于解谜题?他请教了耶鲁大学心理学教授保罗·布鲁姆。他说,喜欢做谜题这个爱好确实有点奇怪,“它吸引不了异性,也不是在锻炼、吃东西,也不挣钱,不像洗热水澡或者吃巧克力那样,能带来明显的快感。”他给出了好几种解释。首先,我们习惯于认为苦干让人开心,俗话说“没有耕耘,哪有收获”。
其次,我们的大脑进化到愿意尝试困难的事情,施展脑力让我们感到快乐。谜题是一种智力活动,我们都喜欢玩耍。就像狗相互嬉戏后变得更强壮,为真正的打斗做好了准备,我们玩谜题能够提供解决生活难题的能力。人生充满重大的谜题,无论是猩猩想办法用棍棒从白蚁窝里取食物,还是科学家想法开发疫苗。脑筋一转、找到答案的那一刻能带来非常强烈的快感,越是需要动脑筋,我们越感到满足,也许是因为人生是最难的谜题,需要最大的脑筋飞跃。连拼图也会有惊喜的发现:看上去像是边上的一块,却刚好能放在中间。
雅各布跟家人一起报名参加了世界拼图锦标赛。一位美国拼图爱好者向他传授了几点技巧:通常从边上开始拼,有时要倒过来,看缺少什么,再去找拼图块。德国拼图之王彼得·舒伯特拼好了世界上最大的拼图——54000块,由世界名画组成,有三个乒乓球桌那么大,他用了137天,每天拼14个小时。
《莫斯科绅士》中,伯爵跟小姑娘索菲亚玩一种发散思维式的枚举游戏。这种游戏由两个人玩,其中一个先说出一种事物,然后两个人轮流说出这个类别包含的例子,直到其中一个人对不上。伯爵说著名的四的组合。四季、水火土气四元素、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扑克牌有四种花色。索菲亚对四福音书,伯爵对波瑞阿斯、仄洛斯、诺托斯、欧洛斯这四大风神。伯爵都觉得索菲亚要输了,她突然想起四种气质:黄胆汁、黑胆汁、血液和黏液。伯爵续上《启示录》中的死亡四骑士: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索菲亚认输。
《莫斯科绅士》书封
我们可以帮帮索菲亚想想答案,比如古希腊早期哲学四大学派:伊奥尼亚派、毕达哥拉斯派、爱利亚派、元素派;柏拉图所说的四艺:算术、几何、音乐、天文学。
伯爵和索菲亚枚举游戏的第二轮是列举“像斑马一样身上有黑白两种颜色的动物”,他们依次说出了企鹅、海雀、臭鼬、大熊猫、逆戟鲸、霜纹尺蠖蛾。最后小姑娘索菲亚想不出来了,说她自己身上有黑白两种颜色: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发带。这下伯爵词穷了。
英国人喜欢玩知识测验,2019年出版的《企鹅测验题集》一书中设计了400道题,包括村上春树的哪部小说跟披头士的一首歌同名、《查理和巧克力工厂》中的查理姓什么、简·奥斯丁小说《傲慢与偏见》中贝内特姐妹和《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加在一起一共几人。答案分别是:《挪威的森林》、巴克特、八个(五姐妹、三兄弟)。
《卡拉马佐夫兄弟》书封
一位英国记者说,测试题要难易适中。如果你问1904年奥运会铁饼比赛的冠军是谁,99.99%的人都答不上来,而且他们也无从猜测正确答案。好的测试题要让人跃跃欲试,迫使他们去脑袋里搜寻自己已经知道的东西,最后的答案会让人觉得不出所料,这样所有做测试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很聪明。
威廉·哈茨顿在《测验简史》一书中记录了120道谜题,有的需要推理,有的像脑筋急转弯,有的很智慧。比如托尔金《霍比特人》中的谜语:“没有腿的放在一条腿上,旁边是两条腿的坐在三条腿上,四条腿的也分到一点。”没有腿的是鱼,一条腿的是桌子,两条腿的是人,三条腿的是凳子,四条腿的是猫,答案是一个场景:“鱼放在圆桌上,人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猫在啃鱼骨头。”
做知识测验不仅是回忆自己记得的知识,还要把你整个一生、你看到、读到、尝到、听到、经历过的一切都集结成纯粹的知识。测试就像一种拼贴术,把一些想法混合起来,组成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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