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谁来决定脑死亡病人的命运?

贝小戎 贝书单 2022-11-05
 
8月6日,英国医生撤下了12岁英国男孩阿奇·巴特斯比的生命维持系统,随后他在医院死亡。四个月前,阿奇在家中因窒息陷入昏迷,医生认定阿奇已经脑干死亡,并且试图终止帮他维持生命的多项治疗,包括撤下人工呼吸机等。但他的家人反对,声称阿奇一直有生命迹象,不想让他们放弃治疗希望。阿奇的父母试图通过法律裁决迫使医院继续提供维持生命的治疗。而皇家伦敦医院的医生认为,阿奇无望康复,应该允许他死去。他的家人请求允许把他转到临终关怀机构。但医院说,阿奇的情况非常不稳定,移动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日本医生上野千鹤子女士认为,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应该在家中度过,听着周边熟悉的声音,面向活着的当下,坦然地过好每一天。
 
各个国家的医疗会跟它们的经济同步经历三个发展阶段:在第一个阶段,当一个国家极端贫困时,大部分人都死于家中,因为人们得不到专业的诊治。在第二阶段,当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了,人们有了更高的收入,更多的资源使得更多人能够得到诊治,人们生病时会去医院,最后死在那里。在第三阶段,当一个国家的收入达到最高水平时,人们开始关心他们的生活质量,哪怕生病时也是如此,死在家中的人又开始增多。
 
在美国医生阿图·葛文德看来,在亲人的包围下离开人世才是人道的。1943年马斯洛提出了人类需求理论:最基本的需求是生存需求、对安全的需求,然后是成长的需求,最后是自我实现的需求。但需求的优先顺序是会变的,有时人们愿意牺牲安全。人年轻时追求成长和自我实现,寻找新的体验、结识更多人、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但到了后半生,大部分人会更关注亲人和熟人。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劳拉·卡斯滕森提出了社会情绪选择理论:当人们发现自己来日无多时,看待人生的视角就变了,就会更关注跟自己最亲密的人。
 
葛文德在《最好的告别》说:“以前,垂死是一个很突然的过程,我们没必要思考它。有些疾病会拖得很久,比如肺结核,但是没有现代医学的早期诊断及其治疗,从确定一个人患上绝症到死亡一般只隔数日或数周。想想现代以前那些美国总统是怎么去世的。华盛顿1799年12月13日咽喉感染,第二天晚上就去世了。约翰·亚当斯、安德鲁·约翰逊都在中风后两天内就去世了。如今大部分人都是在跟疾病斗争很久之后,死亡才会降临。死亡是确定的,但日期不确定。所有人都在跟这种不确定性作斗争:什么时候如何接受失败。人们也几乎不会留下什么遗言了。技术能够在我们失去意识之后仍维持我们的器官的运行。”
 
《最好的告别》书封

有一次一位60来岁的女病人肠道堵塞引发了心脏病,导致她陷入休克和肾衰竭。她的妹妹问她姐姐是不是快要死了。葛文德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问题。“我甚至不确定快要死了是什么意思。过去几十年间,医学使得过去几百年间关于死亡的体验、传统和词语变得过时了,它为人类制造了一个新的难题:如何死?”
 
一种很简单的观点认为,医学的任务就是抗击死亡和疾病,这当然是它最基本的任务。死亡是敌人。但是这个敌人比我们更强大。最终它会赢。在一场你打不赢的战争中,你不想要一个会战斗到两败俱伤的将军,你想要一位在胜利无望时投降的将军,他知道如果战斗到底会造成巨大的损坏。
 
葛文德说,他也曾经以为病人放弃了医院的治疗,去接受临终关怀会加速病人的死亡,但多项研究发现并非如此。在一项研究中,研究者跟踪了4493位患有绝症的病人,结果发现,对于乳腺癌、前列腺癌、肠癌患者,住在医院跟住在临终关怀医院幸存期一样长。“奇怪的是,住在临终关怀医院还会延长一些病人的存活期。患有胰腺癌的病人平均延长了三周,肺癌病人延长了六周,心力衰竭的病人延长了三个月。其中的教训很有禅意:只有当你不努力活得更久的时候,你才能活得更久。
 

《一个人可以在家告别人生吗》书封


随着生活水平和医疗水平的提高,人类的平均寿命从30岁提高到了目前的80多岁。“遗传对寿命的影响很小。德国马克斯·普朗克人口统计研究所的詹姆士·沃佩尔发现,人的寿命只有3%取决于父母的寿命,相比之下,人的身高90%取决于父母的身高。即使是双胞胎的寿命差异也很大,一般相差15年以上。”
 
通常,人类的死亡跟所有复杂系统的毁坏类似,是随机而缓慢的。工程师们早已发现,简单的设备不会衰老。它们的运行很稳定,直到关键的部件毁坏。比如一个发条玩具,直到齿轮锈蚀或者弹簧断裂,才会停止工作。但发电厂之类的复杂系统即使几千个关键的、脆弱的部件毁坏也要能够运行。因此,工程师们为这些机器设计了多重冗余:有备用系统,以及备用系统的备用系统。备用系统也许不像一线部件那样高效,但可以使机器在受到损害后仍能继续运行。比如我们人类有多余的肾、多余的肺、多余的性腺和许多多余的牙齿。我们的细胞有许多DNA修复系统。但是,当一个复杂系统中的缺陷越来越多,到了一定的时候,再多一个缺陷就会危及整体,发电厂、汽车和大型组织都是如此。
 
阿图·葛文德

葛文德认为,如今许多绝症患者不愿意离开医院,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住在临终关怀机构,在那里,医护人员只注重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的活动缺少自主性,然而人在衰老和患病时也需要自主性。“存在着不同的自主观念。一种认为自主就是自由行动,完全独立地生活,不受强迫和限制。但这种自主观念是一种幻想。某一天因为疾病或衰老,我们总是会需要帮助。我们的生活本质上是相互依赖,并受制于超出我们控制的力量和环境。你拥有的自由的数量不是衡量你人生价值的标准。
 
哲学家罗纳德·德沃金认识到,自主还有一种更加有说服力的意义。1986年他在一篇论文中说:“自主的价值在于它创造的责任体系:自主使我们每个人根据某种融贯的、特别的个性、信念和兴趣,决定他自己的人生。它让我们引导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生活引导。”
 
 


大家都在看

透明社会的压力,你能承受吗?
康德哲学引发的一场血案
离婚就像截肢
高薪的狗屁工作有何危害?




点击【阅读原文】,继续解读《最好的告别》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