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赵颉《4号线》（之五）
作者简介：赵颉，男，1963年4月生，江苏丰县人。1984年、1993年分别毕业于南京化工学院和吉林工业大学，在美丽雾凇之都工作17年，2000年调至雾霾之都。杂作散见《中国诗人》、《作家》、《中国诗歌》、《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诗歌报》、《中国化工报》、《燕京诗刊》、《新青年》、《城市时报》、《江城日报》和大量网刊。著有散文诗集《漂流瓶》，一些作品收入《关东散文诗阵容》和《中国化工优秀作品书库》专辑。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国化工作协副秘书长,《燕京诗刊》副主编。
赵颉原创《4号线》（之五）
《4号线》之:
在新街口相见，甚方便甚欢
这里纵横了许多条著名的大街
206个胡同口和四合院的通道
即使不坐4号线，我也会方便地觐见他们
他们是40000多个常驻家庭，之110000个伙伴
街口这么妙的坐标，我在坐标里旋转
我可以用崇拜的急切，去觐见鲁迅
他的博物馆于我的梦端，以呐喊向我召唤
顺便走进广济寺，一眼览过芸芸的我们
我们敲击自己如罄的头颅，疼痛隆起如山峦
我还盼望重回少年，在青少年宫，抓耳挠腮
少年最好。我当年就不愿意再生长，
不愿意弄懂与体验男女，感觉玩火自焚
是巨大的危险。思念可怕，恋爱太可怕了
可怕之事现在就爆发的无限频繁
相见甚方便甚欢，在这里
这是有办公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和国家环保部
我就有了一股劲，投案的冲动，我就想
那么急切地贪腐和污染。这钢铁一般的惩罚，
我代替你们吧，对救赎地狱的企图
我在这里翻阅了大量的故事
做一个主角实属不易，除非天意
在这里相见甚方便甚欢，
若我漂洗不了北漂者的荣耀，就走不进去
任何一个四合院。除非窥探，
狗仔了人家的生活，有被狠抽的隐患
我就沿着赵登禹大街，回到抗战
这火热的年代，战死沙场就是真正的人生
我就想回到这样的时光，这样的男儿热血
就燃烧着，铺展在这个街道的前身
这前世的泥土开出花朵，离什刹海很近很近
2018.1.13北京
《4号线》之:
东四，消失的牌楼和美好的俗世
当年，这里
人的头上是低矮的屋檐，屋檐的头上是牌坊
牌坊的头上是镌刻的金色的仁义
这堆砌出一片熙攘的繁华
那时城廓太小，土地贫瘠，官员耳翅颤栗
那时煤炭珍贵，温暖与木材有亲密的关系
那时的夜晚，百姓们在这里聚集
在这里吃，在这里嬉戏，也有蜕皮的官员
在这里喝酒，在这里看杂耍之戏
在这里，穿过牌楼的三个门扉，忘记自己
在这里，姑娘们涌动着，月色旖旎
那时的酒，粗犷而有情谊，味道是新鲜的棉布
酒壶及盅，都认真摇晃着之乎者也
摇晃着骨髓里淡泊的那些渴望
那些蕴含胚芽的面点，
那些粘稠的古典话语，
姑娘就买一个小铃铛，触动夜的雾气
炸饸烙、豆汁和糖葫芦，布头和针线
卤煮的梦境非常神奇，
拉洋片是之后的岁月
之后都不是那时百姓的快活
被牌楼所铭记的生活，直到牌楼的破裂
都似乎消失已久，人的头顶和屋檐的头顶
俗世微弱，被一阵又一阵的寒风吹落
都似乎还在那里，悬挂在老槐的枝桠
流淌于一些副词的基因，名词以白话文代替
俗世的轮廓，肯定还在那里
年月，就已经斗转星移，成为现世
这时的故事是地铁的通衢，姑娘们
踏足时尚，同时也要卤煮自己的矜持
男人必须酣畅而饮，以消失的牌楼的名义
那时就是这时
2018.1.14北京
《4号线》之：
穿越角门的那些历史
那些琐碎、平静却是真实的人心，
在拥有九个大门的皇苑之地，
这另外的紫禁城，角门只是无门之门。
门，是悬挂名分的牌坊，角门不是，
角门只是历史的一个奴仆，
一个打更的下人的狗洞。
但是在角门，一些粮食从洞外进来，
一些预言和爱情从洞里逃逸出来，
一些微服私访的皇帝，从这里直下江南。
角门非门，珍贵在角，月夜
会在这里拐个小弯，那些在此出入的百姓，
粗俗、自由和浪漫，大着胆子生儿育女，
这要好过那九个冠冕的门扉，
好过孤独的、密密麻麻的妃娥。
回头所望，皇苑虚无，消失的那么快。
话说当年，角门并不知道自己所代表的未来。
被那九个大门所粉饰的、所闭合的、
所被禁卫军列队相拥的、鱼贯而出的
这种历史的仪仗，尴尬的内心都记录在案，
都以文物的名义，在嘉德拍卖会有价无市。
角门这棵老树，恰恰多年没有被砍伐，
没有把种子和花朵割裂开来。这是那时的
那月那年那朝代的人们，留给自己的
后花园。他们在书籍里，被称为佃农。
他们在今天，构筑自己欢乐的季节游览。
历史轻叹，角门时代，什么地，什么天。
2018.1.15北京
《4号线》之:
我把公益西桥，作为应许之地
我不能在北京的南四环，
呼啸着走过这里，在桥下忘乎所以。
我想，桥总在以自己的名字呼唤我，
呼唤失落很久的普渡心肠，
城南拆除了很多做梦的地方，恋爱已经违章。
我想，趁天未透凉，不如坐4号线，
卷铺盖回乡。公益桥上，朦胧的月光。
我匍匐于桥，桥匍匐于路，
这硕大的存在，让整个都市熟视无睹。
桥下所堵塞的风，钢铁的，比桥坚硬。
一夜之间聚集沧海，鱼类丛生。
我的应许之地，一步一个冲动。
是这个念头以桥的名义酝酿我，
刻画我，皈依我。
以花白之发牵引我的头颅，
馈赠一些温暖给阳光，黑夜倒流至黎明。
当果实回到花期，初心原本就是旧梦。
2018.1.11北京
《4号线》之:
菜市口的卖菜谣
话说当年，我就是一个在此卖菜的农夫
我三更就起，把四更的青菜携带到这里
这恰好与官府干活的时辰一致
这时辰让我经年不寒而栗
我看到那大刀嘟囔着“时辰已到”
我的时辰在此之后，在血迹上覆盖一些黄土
我的摊子支起来，青菜新鲜如人命
时辰已过，青菜就比人命金贵许多
我卖了一辈子菜，只记得被割去头颅的
很大的两棵，一棵是文天祥，一棵是谭嗣同
这两棵菜太硕大了，难以估价和买卖
这两棵菜让人痛哭，让岁月难以下咽
终于，大清朝因噎而亡
听说这地方黄金如菜，我没有活到这个年月
我是一个男人，以我的辫子为证
我是一个卖菜的，以我很绿的眼神为证
我是一个农夫，以我无地无屋两手空空为证
我是盼望这里不再砍头，以我的心惊肉跳
为证
我的菜种植于河滩，我摸着黑夜进城
我总感觉星光如刀看着我
我偶尔看着星光明亮如头颅
那时进城的路，因我而短促，我正年轻
2018.1.11北京
《4号线》之：
马家堡是谁
曾经是角门，
正如，常说的，曾经是少女。
曾经是一望无际。曾经无悲无喜，
因为忙于生计，难以去想风花雪月。
更没有去想，火车是什么东西。
火车肯定是一个很坏的东西，
是进入城市就会快速恋爱的东西，
这么快，让入宫多年的牙齿咬断自己。
就把这玩意放在马家堡，这是雌威，
不是天意。天意恰恰就在这里。
感谢雌威，让中国第一个火车站，
在马家堡，成为当年一个古怪的传奇。
她要求这钢铁的脚步，止于城墙，
在这里以最新的消息快捷走向远方，
这种雌威，之后带给中国的灾难如此巨大，
最大的灾难却是我们自己的遗忘。
马家堡是火车之花在祖国的第一次开放，
是雌威的后遗症，
把腋下之药吃到脸上。
这称为慈禧的病床，让马家堡无可救药。
只有火车满载亲吻着的男男女女，
去天津，去比天津更远的地方。
2018.1.12北京
赵颉往期文章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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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誉顾问：杨 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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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诗人：《作家诗人名录》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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