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汤显祖与贵生书院
作者简介：杨宇，男，广东省徐闻县人，著有4部长篇小说及在各种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散文、诗歌、随笔等共3百多万字，其中长篇小说《风起云飞》获2016年湛江市文艺精品创作扶持；报告文学《山稔花》获广东省林业征文二等奖；诗歌《你的一个电话》获2017年届中国爱情诗年鉴大赛第四名；散文《从烟台到大连》、《说诗说花说自已》获第二届中华文艺全国文学大赛金奖、银奖；散文《情牵意绕千年瑶寨》获豫北文学首届全国文学大赛三等奖。散文《枫桥遇张继》获第五届人文地理散文大赛二等奖，获“中国旅游散文创作金牌作家”称号；散文《浅吟低唱李清照》获首届李清照文学奖二等奖，获“李清照故居之旅德艺双馨优秀作家”称号，特约研究员、签约作家；现为中国西南当代作家协会会员，签约诗人作家。现为珠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南当代作家协会会员，签约诗人作家，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汤显祖与贵生书院
杨 宇
在一个星期内，我接连几个晚上看了凤凰卫视纪录大时代播放的《莎士比亚遇到汤显祖》，在分享400多年前东西方两位享誉世界的大文豪在戏剧创作上的激情碰撞，以及他们杰出成就的异曲同工之时，心里也有着些许遗憾。因为报道中并没有提及汤显祖到过我们徐闻县，还建了贵生书院。
我们徐闻县在哪里？许多人都爱说在中国大陆的最南端。我不这样认为。形象地说，如果中国地图像一只大公鸡，我们徐闻县就处在金鸡脚的末端。这样一说人们就会说，啊，原来你们徐闻县就隔着琼州海峡眺望海南岛的雷州半岛的最南端啊？是的。我这样说其实是想让人们联想起，我们徐闻这偏南一隅的小县城，在封建时代并不在天子脚下，而是天子贬谪朝中官吏的一块蛮荒之地，受贬之人举不胜举，著名的就有宋代的苏东坡、李纲，还有明代的汤显祖。
汤显祖是万历十九年贬任徐闻添注典史的。
汤显祖贬任徐闻添注典史，有人说是一年多，有人说不到一年，总之时间不长。典史是个什么官？我说不准，有徐闻学者说是相当于县丞专管犯人的公安局长。我心有存怀疑就查百度，知道典史无品级，是元代开始设置明清沿置，明初户部宝钞提举司、广积库，及工部大通关提举司曾经设置典史，负责管理制钞等技术性事务；到了明代中后期，各县均设有典史，为县尹属官，掌收发公文。另有县丞掌粮马，主簿掌巡捕，如无县丞或主簿则由典史兼管。汤显祖被贬徐闻时徐闻有县丞，他怎么可能“兼管” 巡捕呢？而“添注”是什么意思？百度虽无解答但我从相关资料得知，添注典史是虽在体制内但并不具实职的闲置小吏，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是“养起来”或“挂起来”的一名干部。
请别误会，我这样子说并非有意贬抑汤显祖。史家治学讲的是实事求是，我不是史家但也要实话实说，何况汤显祖在我心目中原本就是让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清廉官吏，也是我崇尚的与莎士比亚比肩并立的世界文豪。
这不是溢美之辞。汤显祖确实是极有理想、极有抱负，极有才情的一个能吏和剧作家。
明嘉靖二十九年，汤显祖出生于江西临川文昌里一个书香世家，字义仍。他家后移居沙井巷，建“玉茗堂”，其中宅内有屯座清远楼，故他自号清远道人，晚年又号茧翁。汤显祖天资聪慧，从小受家庭熏陶，勤奋好学。他5岁时进家塾读书，12岁能诗，13岁从徐良傅学古文词，14岁补了县诸生，21岁中了举人。据说，他因为不肯与当朝首辅也就是宰相张居正合作，两次会试名落孙山。一些史家津津乐道这是当时张居正营私舞弊幕后交易不成使然，我不敢苟同。又有史家说张居正死后，张四维、申时行相继为相，也曾许汤显祖以翰林地位拉他入幕，他拒绝了。对此我也存疑。因为汤显祖34岁那年还是中了进士走上了仕途，次年以七品官到南京任太常寺博士，一住七年。在南京时他因身居闲职，便一边以诗文、词曲同一些人切磋唱和，一边研究学问。
也许不甘寂寞，又也许看不惯时政的腐败吧？汤显祖在这时候上了一道《论辅臣科臣疏》。起因是当时中国天文学家观察到的星体，比欧洲的同行所见超出4百多颗，封建迷信的天人感应说把学术引入迷途，将不常见的星象看作是上天的警告。皇帝便颁下敕令要求群臣修德反省。两天之后又下令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天垂星示，群奸不道。汝等职司言责，何无一喙之忠以免辱旷之罪？至于长奸酿乱，而旁观避祸，无斥奸去逆之忠，职任何在？本都该拿问重治，姑且从轻，各罚俸一年。”消息通过邸报迅速传到南京。汤显祖读到上谕后大为振奋，天真地把例行的官样文章看作是发愤图治的号召，便草拟了这道《论辅臣科臣疏》。这道疏上奏北京，直指目前言官之所以噤若寒蝉，不敢作声，是由于申时行的专权，同时也总结万历皇帝即位以来，“前十年之政，张居正刚而有欲，以群私人嚣然坏之；后十年之政，时行柔而有欲，又以群私人靡然坏之”，此奏章让他声名鹊起。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执政申时行赌气不上朝办事。万历皇帝先下诏切责汤显祖，后再下诏劝慰申时行，敦促他照常办事，指斥汤显祖“假借国事，攻击元辅”。不久，汤显祖就贬为添注典史流放到了我们徐闻县。
上文说过，汤显祖在我们徐闻县时间不长，政绩如何各方学者尤其是当地学者语焉不详，但都赞扬他在徐闻创建了“贵生书院”。
汤显祖在徐闻创建贵生书院是事实。贵生书院在徐闻县城北门塘，那时候徐闻一中也在北门塘边的文庙里，与贵生书院算是近邻。文庙前的北门塘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石板路有几百米长，4、5米宽，通文庙也通贵生书院。那时候社会交通工具主要是牛车，牛车两个车轮之间的矩离统一并固定不变，牛走路的跨度也基本不变。因而这条石板路受车轮辗出的两道车辙有10多厘米深，路面也因牛蹄踩踏形成一道道的石坎印。我读初中的时候白天上学晚上自修，一天几趟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家里，都走这条石道从贵生书院前面经过。我曾经进去过几回但转一转就出来了，因为那时候的贵生书院只是一个有几间破旧房子的院落。
当然，我见过的贵州生书院不一定是汤显祖当初创建的原貌，因此后书院屡毁屡建，就是现在修葺一新的书院也未必是其真容。因为清代统治者入主中原后，为收拢民心曾多次对书院进行内部的精心设计和院舍的重建，后人也就相继沿袭下来。还有，汤显祖在徐闻时间很短，贵生书院修建尚未完工他就像当年苏东坡贬谪海南后获准回乡一样，在获得皇帝迁任遂昌知县后便也‘归心流水急’地离开了徐闻，贵生书院后来的演变应当说与他无关了。
不过，难能可贵的是汤显祖创建贵生书院的初心。
1962年的夏天，正值“去时凤凰花未开，归时红雨蕊庭阶”（田汉原诗）之际，田汉皆夫人赴海南路过徐闻时曾拜谒贵生书院。尽管当时的贵生书院残破不堪，写有“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等各斋舍名字只是依稀可辩，但踏足于凤凰花树下的田汉感叹之余，即兴挥毫赋诗一首：
万里投荒一邑丞，孱躯哪耐瘴云蒸。
忧时亦有江南梦，讲学如传海上灯。
应见缅茄初长日，曾登唐塔最高层，
贵生书院遗碑在，百代徐闻感义仍。
义仍是汤显祖的字。田汉此诗高度评价了汤显祖创办贵州生书院的功绩。
话说回头，汤显祖为何创办贵生书院，初心何在？
汤显祖临别徐闻赴任浙江遂昌知县时，写下《徐闻留别贵生书院》一诗：
天地孰为贵，乾坤只此生。
海波终日鼓，谁悉贵生情。
我想，这既是汤显祖眷恋贵生书院的无限之情，也是他创办书院的初心自况吧？
仕途坎坷，世事亦难料。汤显祖离开徐闻后，虽然把遂昌当作他的理想王国，着力吏治，广施善政，为实施自己的政治主张毫无顾忌，但最终为政敌抓住把柄，在考核时受暗语中伤。汤显祖不堪忍受便给吏部递了辞呈，不等批准就回家乡去了。后来吏部和都察院以 “浮躁”为由，正式给他一个罢职闲住的处分。
汤显祖辞官后办书院，同时专心致志从事戏剧创作。
纵观中国历史让人不尽感慨：假如说某朝某代多了个从政的好官吏，那就少了一位文豪，汤显祖就是其一。如果汤显祖继续混迹官场，他不一定落得善终。不说别的就说他辞职后不久，当朝许多权贵也相继或辞职、或遭弹劾罢官、或被迫告病回籍。因此，汤显祖的辞职罢官也许是他人生的无奈，但却是中国古代文学尤其是中国古代戏剧文学发展的一大幸事。他回到故乡后设帐讲学，进行戏剧创作，写出的‘临川四梦’享誉天下，成为中国古代继关汉卿之后的又一位伟大戏剧家，后人称他为东方的莎士比亚。
1998年，汤显祖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荐为世界文化名人，
现在的徐闻县贵生书院，访客络绎不绝。
（所有插图由王孝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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