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Shot丨阿彬:人生是一条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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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彬,深山食堂主人、弄堂里的山大王。
从广告公司创意总监职位上辞职,回到家乡大别山,占起山头做牧场,养起了黄牛、黑猪和鸡鸭。现在的阿彬,往返于城市与大山之间,传递着食物的真味。
(原文有删节,观看阿彬完整演讲内容,戳视频呀!)
我是阿彬。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做PPT、提案,是每周都要发生的事情,聚光灯打在我身上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昨天下午我彩排的时候,我站在这个聚光灯下面,对面一片黑暗,我的舌头打结了,腿肚子也抽筋了,脑子一片空白,感觉特别不好。但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三年,我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山里人了。
在山里,我面对的是一群群鸡、一群群牛,我的头顶上是清澈透明的阳光,还带着草香味。如果我要跟一头牛说你赶紧走吧,我就会用力踢它的屁屁,而不是放PPT。所以今天我可能没有办法跟大家很自然地交流,就请大家当成在大别山牧场里面,一个老农民在跟你唠养鸡、养牛这个事就好了。
● 用力向上的阿彬 VS 纠结的阿彬
话题回到19年前,现在应该是21年前。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19岁的骚年,在山里面住了19年,特别喜欢这种山山水水的感觉,也特别喜欢鸡、猪、牛、羊。而我爸爸妈妈的梦想是让我读书,考上大学,走进城里,坐进办公室吹空调,然后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幸好我的天赋还可以,没有让他们失望,按照他们设计的轨迹,我考上大学,走进办公室,穿行在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我在广州工作了两年,2013年来到上海。上海的高楼大厦更多了,在这里面我用力地爬,爬到了一家国际广告公司创意总监的位置,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完美。在城里待的这19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做一个梦,在这个梦里,我是一直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到处走,因为我想回家,但我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哪里。醒过来之后,人就非常难受,这时候我就看看我身边睡着的这个女人,当然就是我的老婆,我就在想,我要不要把我的这个梦想跟她说呢?但是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如果我家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
你傻呀?
你回家,是不是你在外面混不下去呀?
阿彬,你是不是真的在上海做广告?
你做的广告是不是贴电线杆的小广告?
……
● 夸夸老婆
这些反应我都想得到,但最重要的还是我老婆本人的反应。我在想一个真正的农民能配得上我心中的女神吗,所以我在被这个梦反复地折磨了很久以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就跟她说:“老婆,我想进山里面养鸡、养牛。”我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默默地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自带表情包的奇女子-
但是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她说了一句这辈子最动人的情话了,她说:“你去吧,反正老娘会养活自己。”
!!前方高能,这不是演习,单身汪请迅速撤离!!
食话现场虐汪大戏
我还不知道我老婆今天是不是来了,下面太黑了我看不到。如果你在这里的话,我想跟你说,那一瞬间,我真的是非常爱你。
——阿彬
● 吃豆子的鸡
2013年我终于决定辞职回山里,我把山头包下来建农场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我敢吃的东西,我才给我的小伙伴们吃。所以,我就给我们家鸡吃山里的萝卜、红薯,我还炒黄豆给鸡吃,这些黄豆非常香。鸡吃红薯、萝卜大家都能理解,为什么要给鸡吃炒黄豆呢?有养殖经验的人会知道,鸡要补充蛋白质,蛋白质的来源就是豆类。大家也会问,饲料用的豆粕不是很多吗,也很便宜,一块二一斤,为什么不用这个。我真的不敢吃那个东西,因为第一是转基因,它是转基因大豆榨油以后剩下的东西;第二,大部分的豆粕都采用化学浸出的方式,化学浸出要使用轻汽油,就有苯残留的问题,所以我决定自己来炒黄豆。
但是炒黄豆的成本非常高,正常的豆粕是一块二一斤,黄豆在当地山里面大概二块五到三块不等,还有人工炒制的成本,所以整个成本是普通豆粕的至少三到四倍。我爸妈完全无法理解我做的这件事情,他们觉得我一定是疯了才花这么多钱炒黄豆给鸡吃。
我就想了一个很简单的办法。我直接买几千斤黄豆在家里放着,如果不炒,这黄豆就浪费了,所以必须炒给鸡吃。后来我自己也想了一些其他的办法,我们自己物理压榨,把黄豆榨成豆油,然后把剩下的豆饼给我们家的鸡吃,这样豆油卖点给我的客户和朋友,也可以稍微补贴一点。炒黄豆、红薯这些东西给我们家鸡吃了以后,它的肉质和蛋都非常好。这样的鸡,熬出来的汤非常清甜,没有一点腥气,蛋也是完全新鲜,不要加味精,不要加酱油,加点盐直接炒就非常好吃,有真正的蛋香味。
所以我也要告诉大家一个基本的鉴别蛋的秘密,不要相信那些蛋黄是不是黄的或者在上面插牙签,这些都是不标准的,最好的食材,就是你能吃到食物的原味。猪肉白切煮,鸡蛋加点盐炒,如果这个食物吃起来没有腥臭味,还有它本来的香味的话,那这个食材就一定是好的食材。这样吃山里天然食材的鸡,它的肉质和蛋就应该是本来的味道。我之所以这么纠结,是因为我始终相信一个事情:鸡吃到嘴里的每一口,其实最后都会吃到我们的嘴里。
● 登山的黄牛
除了鸡以外,我们在山里还养了一些可爱的黄牛,黄牛有什么特色呢?我们包了两个山头,800多米高,每天早上,牛就迎着朝阳就上山,就叮当叮当地上山了,在山上吃茅草、板蓝根、金银花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叮当叮当呢?牛的身上没有缰绳,山林太密、茅草太深,牛进去了就找不到了,所以我给它们戴了一个铃铛,可以靠听铃铛来判断它大概的方位。这个叮当叮当的声音是我最喜欢听的,这个声音实在太美妙了。这样的牛,因为它每天都是登山,所以它身上没有一点赘肉,也很少有脂肪,不像我们通常所见的雪花牛肉。这样的牛,它每天登山800米,10天就是一个珠穆朗玛峰了,我们整整养它三年的话,它爬了一百个珠穆朗玛峰都不止。这样的牛,跟平地上养的、圈养的、饲料养的牛,差别可想而知,甚至与进口的澳洲牛肉的差别都很大,这样的牛肉炖出来非常香。
我给大家讲个杭州朋友的故事,有一天,他在旺旺上跟我聊天,他说阿彬,我家里的狗,得了一种很严重的肾病,杭州医生给它的建议是说,给它安乐死好了,他实在舍不得,他就让朋友把狗的病例带到台北去,台北的医生给他开了个方子。方子里让它吃牛肉来补充蛋白质,但这个牛肉必须是没有脂肪的,所以他就到处找,最后找到了我,买了一堆牛肉回去。两个月以后,他给我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狗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上的牛肉,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的毛长得很完整,和萎靡不振、脱毛的狗完全不一样了。他说阿彬实在是谢谢你,我说不要把牛肉全给你家的宝贝吃了,你自己也吃点儿。他说对对对,我在吃,我在吃。我们家养的牛肉就是完全没有脂肪,而且香味非常足。
我们牧场里面还有很多其他的食材:黑猪、鸭子等等,我就不一一讲了,下次有机会我好好表扬它们一下。
● 农场到食堂
我们山里养的这些食材,也不能让它们一直在山里待着,所以我又回到城里来,在上海那边闹市区建了一个深山食堂,叫“吃好穿好”。在这里,我们邀请身边的朋友,来一起做美食,用厨艺来表达深山食堂里的好食材。我还把菜谱分享到微博、微信上面,勾引那些吃货朋友,他们就口水滴答地过来买我的东西。所以说我们的食材是从种到最后的进城、分享,到最后的售卖,整个通路是非常顺畅的,我们养的鸡、猪、牛,经常缺货,基本上没有卖不出去的情况。
搭建了一个这样顺畅的平台以后,有人问我一个问题,他说阿彬你在山里面待了几年,你是不是很苦、很可怜?其实我完全不苦,我非常乐呵,去年一年,我去了两次日本、两次美国,我养了一个牧场、两个厨房还有12名员工。我老婆没有让我养,但是出去吃饭都是我掏钱,我没有找老婆要过一分钱。我觉得认真种养食材认真做事的农人,理应该过上体面的生活,如果这个社会还有救的话,就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食材的故事在这里结束的话,还完全没有表达出食材真正的含义。三年前,我离职回家做事的时候,我的妈妈经常会叹气,我跟妈妈说,妈妈你不要叹气,你现在怨我,你未来要感谢我。她当时没有理解,但现在她可能会慢慢理解。因为当年在农村种田是没有收益的,所以大家都出去打工。家里就只留下了留守儿童、留守老人,他们的家庭就被割裂开来了,现在的社会现在进行转型期的调整,很多人失去工作就可以来到我的农场。所以我的农场不仅是养鸡、养牛、养猪,它还可以养更多的农民和他们的家庭,让这些家庭团聚在一起。这些农民养的食材,运到城里的家庭,让城里人又可以得到健康和幸福,所以我们的农场、我们的食材,一头是农村的家庭,一头是城市的家庭,因为食材本身而达到互相的扶持,所以这才是一个可持续的发展模型。
在我回老家的这三年时间,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找不到家的梦了。如果大家也遇到这样困境,请大家一定要跟着自己的内心,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勇敢地跨出去,坚持走下去,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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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丨阿彬、食话君的照相机
责任编辑丨潘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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