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看了挺“不好”？谁的病谁知道 l 墨愚玩
文/ 墨愚玩
一家人的恩恩怨怨，永远是中国电视剧观众的兴奋点。《都挺好》掀起了全民讨论，其实不是新鲜事，哪一部人物刻画精准的家庭伦理剧没让国人集体高潮过呢？
我刚记事的年纪，《渴望》就造成过万人空巷，人们为刻薄人物咬牙切齿，为不幸人物肝肠寸断。若光论刺激了观众的是非观，《都挺好》其实也没那么好。
有空闲的夜晚，我就看两集《都挺好》，昨天刚看到16集，终于有了可以写下来的触动。
这个点很私人化：苏大强因为投资理财被骗6万，受刺激过度住了院。苏明成夫妇和苏明玉因此再起冲突，不欢而散。当夜苏明玉烂醉，无知而善良的石天冬致电苏大强、苏明成，希望他们告知苏明玉住址，苏明成极其不耐地回复，找个酒店把她放那就好。
随后他说：“你自己控制好，如果她出事，我们也会报警的。”
这句话，像一闪而逝的电流，短促却有力。感动因此而来。
那一刻，经由台词迸发出来的戏剧张力，完全不像一部限于“狗血婆妈”而不能自拔的国产家庭剧所有。简单来说，这个瞬间，我相信自己正在旁观一个真实的一地鸡毛的家庭闹剧。讲话者不是郭京飞，那就是一个本性的缺点被原生家庭放大而优点隐藏极深的啃老老男孩苏明成。
苏明成没那么讨厌，如果你也因他这句话体会到这一点，那么自然也能理解其他苏家成员了。
苏明成脱口而出“我们也会报警”这一刻，苏家三男两女（包括去世的苏母）由血缘衍生开的复杂关系，棱角分明。
如今各地的餐桌、办公室、自家客厅都不乏热烈讨论“苏家男人没一个有用”“我想痛揍苏大强，痛骂苏明哲、苏明成”的，这些讨论再义愤填膺、再口吐莲花，其实都只是瓜子皮的滋味。
真正吃出瓜子仁味道的人，要么根本没心思看这样的剧，要么沉默无语。
《都挺好》不是用来取悦大众茶余饭后时光的肥皂剧，它看起来是让人胃口大开的火锅，实质是类似“白骨观、不净观”之类的警示图，说到底，它是想让观众严肃反思的。
我看到有人评论说，因为推荐母亲看《都挺好》，结果其母看了气到后半夜睡不着。我觉得这位母亲就是看到本质了。你说她气什么？气苏家一家可恨？她气的是孩子推荐这剧，是在让自己对号入座，看看自己提供了一个如何让孩子痛苦的原生家庭。
都说倪大红这次演活了苏大强。作死作活、素质低下、懦弱无能，人人都能在身边找到这样的“苏大强”。可是请大家以倪大红老师为范本，想象“苏大强”看了《都挺好》，会怎样？
摔筷子：“你们什么意思啊？”
倒地：“没良心啊，不想管我啊，我去见你妈吧。”
以上都有可能发生，最有可能的是，“苏大强”用被子捂住脸，“睡”了。
我想说的是，如果《都挺好》接下来都秉承这种“没有好人坏人，只有真人”的戏剧张力，那么结局是绝对不可能大团圆的。
我无法想象苏明成和苏明玉最后相拥痛哭，苏明成向妹妹道歉“对不起妹妹，咱妈是那样的人，我不那样我没法活”，苏明玉则回以“从离开家的那一天，我就原谅你们了”。苏明哲抱着苏大强，一脸知识分子的悲怆，苏大强涕泪横流，拉着两个儿媳妇的手，左右求安慰。
现实中类似苏家这样的人家，最好的结局，是互相之间不提往事，克制有礼地尽到家人的义务。因为要向苏大强需求和解，他只会顾左右而言他。苏明成是抹不下自尊心的，他自尊心的水位不比苏明哲低。
苏明玉唯一能好好相处的，是两个嫂子。因为这两个来自幸福的原生家庭的女人，完全理解小姑子的脆弱和伟大，她们会组成一个稳固的女子阵线，保卫好三个没长大的苏宝宝。
同样为阿耐原著改编的电视剧《欢乐颂》，我曾一路追看至大结局，却失望透顶。因为中国的大城市里，并不存在这样独立的女子22楼。
《都挺好》确实是女性题材的佳作，由苏母造成恩怨源头，由苏明玉和两个妯娌来解扣。我一直认为中国一定意义上是“女性社会”，因为男人都被宠坏了。
这是一次很好的集体心理治疗的机会，如果电视剧强行大团圆，我会去读原著。
（本微信公众号专稿，由上海文艺评论基金特约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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