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时代”，在高铁车厢遭遇遍地咿呀…… l 刘世芬

文/ 刘世芬

在12306上订票，系统总是为我默认一个“3+2”二等车厢的B座。考虑到每次进出还要让C座站起，我拒绝付款，宁可等待“2”那边的靠窗F座。可是系统仿佛识破我那点儿小心思，固执地扔给我“B”。最后只好在一次系统派给我的“3”的那边，选定了A座——毕竟靠窗。

当我进入车厢，才发现，我“中彩”了。

先于我来到座位的，是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大的五六岁，坐在靠过道的C座上，妈妈自己则怀里抱着一个嘴里哇哇乱叫的婴儿，坐在B座。我到车厢时，母亲正把婴孩放在A座上玩耍，看到我来，立即抱起来。那孩子冲着我，闪着一对乌亮的眼睛，小嘴一张一合地欲要跟我说话的样子。我内心苦笑一下——并非我讨厌孩子，实为近期乘飞机、坐火车时候机、候车，身旁格外“巧合”地围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倘若是长途，身边有个婴孩的滋味，你懂的。这次又“中彩”，不由得让我环视整个车厢，好么，简直到了幼儿园，车厢内弥漫着甜腻的奶粉味，以及各年龄孩子的各种哭声、笑声、喊声、咿呀声——“二孩”时代，终于到来。

两三年前的飞机火车上，还难得见一个粉嘟嘟的婴儿，眼下的这节车厢，目测所及，至少有六处，家长带着孩子。多为相似情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加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就在我前排的一侧，一个年轻妈妈抱着一个比我身边的婴儿还小的孩子，她婆婆（或是妈妈）则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们的座位位于车厢中部，前后排的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或许“童语”只有同类识得，只要有一声婴儿啼叫，全车厢的孩子立即警觉地转向那个位置，所谓“一呼百应”。

我身边的婴儿，目测一岁左右，尚且不能辨别性别。母亲告诉我是女孩。女婴勉强发出模糊的“爸爸”，却显然是在冲着妈妈，也时而对着她五六岁的哥哥。母亲告诉我，孩子刚学说话，见所有人都招呼说“爸爸”。坐在靠窗位，我得以零距离观测这个孩子的多动性：她很难在妈妈怀里安静一分钟，母亲刚把她放在她前面座椅的小隔板上，她的小腿便马上蹬到我身上，小手则伸到前排，不时抓住前排乘客的头发拉扯。那个女乘客总是宽厚地回头笑笑。

接下来，声音的“闹剧”没玩没了——

母亲躲闪着喂奶，孩子嘴里吸吮着，两只小腿无规则在空中乱踢。一不留神，踢到小桌板上，哇地爆出哭声。

兄妹俩隔着母亲捉迷藏，妹妹突然“哇”一声，高分贝的童音把全车厢震荡。

哥哥在ipad上看少儿节目，声音放得震天，与满车厢的咿呀混成一团。

隔着过道，突然，前排婴儿大哭，我身边的“姑娘”听到后，尽力挣脱妈妈，非要迈开蹒跚的步子，推开哥哥的双腿，扬着一只小胳膊，冲着她那个同类而去。那边正在“哇哇”的那一个却立即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泪眼，盯着向他（她）冲过来的“同类”……

坐在角落里的我，心想，这样一路下去也不错，“幼儿园”的世界生机勃勃呵！

车过郑州，有了“状况”。母亲要上洗手间，把婴儿托给哥哥，哥哥立即放下iped，试图哄妹妹玩。谁知妹妹不领情，哇哇大哭着向妈妈离去的方向挣脱，于是，哥哥抱起妹妹去寻妈妈。哭声响彻整个车厢，而妈妈暂时出不来。哥哥的体量显然还不足以抱着妹妹太久，不一会儿，他趔趄着回到座位，把妹妹“咚”地放在座位上。这可不得了，那婴儿撼天动地号啕起来。

无奈“中彩”，情势升级，我想都没想，抱起孩子，使尽浑身解数地哄。再翻遍自己包里可能让孩子感兴趣的所有“玩具”。可是那孩子哭得更痛、更响，眼泪鼻涕流满小脸儿，还用小手使劲推我……

全车厢的目光纷纷转向我们。我窘极，成为“焦点”不可怕，怕的是那孩子没半点儿缓和，“天下”大乱。我只能抱着她走向卫生间，而妈妈仍没出来，我只得在车厢连接处的门口对她又颠又哄。

孩子高分贝的哭叫催促着妈妈。她终于出来了，抱怨着“连手都没洗”，便接过孩子，回到座位。孩子尚在抽泣，妈妈塞给她那个一直在玩的小汽车（其实几分钟前，我给她小汽车时，她却啪啪地推开），她在妈妈怀里破涕为笑地玩起来。

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列车广播里忽然播放起专给带孩乘车家长的“禁忌事项”公告，其中有“打闹奔跑，攀爬座椅，触摸电茶炉，手扶门缝……”

这广播内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年来，列车广播除了播报站点、提醒补票等信息，往往“沉默寡言”。而眼下，差不多半小时就会重新播放“带孩家长注意事项”。显然，相较那些禁烟、安全、补票等内容，这个专门针对儿童车厢行为的广播，是接应二孩时代的一道独特风景。

我起身去打水，走过半个车厢时，将那粉嘟嘟的一团团风景，整体领略。不免觉得孩子们着实惹人怜爱，而可以闭目养神的车厢风景，大概也终究要因为这些小家伙们的加入，而变得常常像在过儿童节。“一孩独霸“的时代已过去，想到那些因人口零增长或负增长而愁眉不展的国度，眼下的中国车厢风景，让人在烦躁中有点理解，在闹腾中有点心疼，在对宁静的失落中似乎又怀揣着一份不乏沉重的希望。

（本微信公众号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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