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街上的这道文化风景线，该“停”还是“挺”？
“文化风景线”“城市的微光”“流动的盛宴”，当描述散布在城市街头的书报亭，人们总是喜欢加上这样的形容词汇。和许多城市一样，柳州市的街头也不乏这样的风景线，四五平方米的龙城书报亭，承载着一个“精神世界”。
一本漫画，让几个孩子津津乐道地分享；一份报纸，让老人们打发退休的时光；一本杂志，让获得丰富、有深度的信息……被书报包围的卖报人，是让人们与“精神世界”产生连结的中间人。
随着数字时代的到来，街头的这道风景线，正日渐被手拿智能手机的人们“忽略”。以书报亭为生的卖报人，仍然在坚守着。
坐落在柳州市中山北路，周任凭经营的书报亭。朱柳融
采访|朱柳融
编辑|朱柳融
一座书报亭，一个家
地处柳州市华庭苑门口的龙城书报亭，是选择从白云路人们通往前进菜市的必经之地。清晨7时，随着熙熙攘攘的人们不断地涌入菜市，43岁的许贵明也打开书报亭的门，将报纸整齐的码放好。
《参考消息》《南国今报》《柳州晚报》这三份报纸被摆在了报摊的最显眼的位置，其他报纸被压在下面。书报亭里有三面架子，其中两面摆放了杂志、漫画单行本，学习参考书等，另一面被放满了红包皮。面包、糖炒栗子和粽子等食品，摆放在了书报亭的入口处，书报亭里剩余的空间被许贵明和一台冰柜共享。
到柳州市前进菜市场买菜的人，或许会在书报亭停留一会，捎上一份报纸。朱柳融 摄
“来份《南国今报》！”一个满头灰白头发地老人拿起一份报纸，顺手把一元钱放在一堆报纸上。许贵明从钱盒子里找出四毛钱，笑着对老人说：“今天的报纸有关于退休金的新闻。”
中午时分，20份《参考消息》，15份《柳州晚报》已经销售一空，40份《南国今报》也所剩无几，但在几年前这些量都得翻番。期间，偶尔有人来买水、面包、口香糖等。
老家是柳城县的许贵明，家里有4亩旱地和1亩水田，辛苦劳作勉强糊口。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1998年，他和妻子带着两个女儿到柳州市打拼。
之前以当司机为生，2003年柳州市区出现了书报亭，他和妻子商量，觉得这是个创业的机会，于是加入了卖报行列。两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书报亭，一天营业十多个小时。
每天中午12时左右，是许贵明和妻子钟建华交接班的时间。朱柳融 摄
那时，被戏称为“书报摊四大名著”的《读者》《知音》《故事会》《青年文摘》卖得如日中天，过往的人随手都会捎上一份当天的报纸，学生党们把零花钱花在新出的漫画单行本上。“一个月，只卖书报的利润就五千多。” 许贵明回忆说着书报的辉煌，后来儿子出生了，这个报刊亭不仅养活了一家五口人，还让他在市里买了房，算是彻底在柳州安顿下来。
在2010年时，正直壮年的许贵明突发脑溢血，“光是在重症室就住了半个多月，前后花了三四万，都亏了这个书报亭。”许贵明的妻子钟建华感叹道，“你说年纪轻轻怎么就会有这样的病？现在每天都得吃降压药，一个月也得花几百块钱”。
但近年来，买书报的年轻人日渐减少了，销量一日不如一日。“就说漫画单行本，以前新的漫画很快被学生抢购一空，还得经常补货，现在几乎都没人买了。”
书报销量的递减也给许贵明夫妻带来巨大的生活压力。“大女儿上大二，二女儿高三，儿子小学四年级，加上我的病，处处都要花钱。”许贵明叹了一口气，一份报纸只能赚几毛钱，一本杂 43 34159 43 14940 0 0 893 0 0:00:38 0:00:16 0:00:22 2654 43 34159 43 14940 0 0 842 0 0:00:40 0:00:17 0:00:23 2655 43 34159 43 14940 0 0 824 0 0:00:41 0:00:18 0:00:23 2975也没有多少“油水”，书报利润一个月最多2000，饮料、零食或充值卡成为利润的大头。
不少老人，在菜市场买菜后，会挑选上一份报纸，了解最新的资讯。朱柳融 摄
现在，周边小区、过路买菜的老人，成为了书报的主要顾客，年轻人更多的是饮料或零食的消费者。“虽然钱赚的没有以前多，但是它也方便了不会用手机、不会上网的老人，而且还支撑起我们这个家，再困难我也愿意坚持下去。”许贵明说。
36年，两代人的坚守
相比许贵明14年的卖报经历，48岁的陈玉萍是在报纸堆里长大，在2010年也成为职业卖报人。
陈玉萍坐在书报亭里，面前摆着最畅销的报纸和杂志。朱柳融 摄
陈玉萍的书报亭坐落在市中心的解放北路，背靠三个公交站，面朝一个大型超市，50米内还有一个医院、银行、小区。十多种报纸、二三十种杂志，还有儿童绘本，再就是红包皮、饮料、棒棒糖等，陈玉萍的书报亭没有摆放其他东西。
放学的小孩，拉着爷爷的手使劲地往报刊亭凑，在一排《迪迦奥特曼》绘本前挑了又挑，最后说“爷爷，我要这本”。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中年男子，路过书报亭停了下来，朝着陈玉萍问道“92路车在哪坐”，陈玉萍走出书报亭，指着旁边的公交站牌，“就是这里”。一部橘黄色的公用电话，摆在了书报亭的右侧，不时有手机没电或者忘记带手机的人，来打电话。
放学的小朋友路过书报亭会停下，挑选一本喜欢的绘本。朱柳融 摄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我爸爸就开始卖报纸了。那时一份报纸2分钱，早上5点我爸就到报社去领报纸，刚出炉的热乎乎的，泛着油墨香。”陈玉萍回忆起父亲卖报的情形，收摊后，拿着一大筐分票，叫几个小孩数钱。
1988年，陈玉萍父亲把书报亭交给了她大姐，大姐一干就是22年。“以前大姐报纸一天能卖1000多份，报纸都是一麻袋一麻袋送来的，那时还是摆摊卖报，一个月的销售额都有近2万元，连续几年被评为销售冠军。”陈玉萍介绍，2003年才有现在的书报亭，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解放北路一下新增了四五家书报亭，和他们一起分羹。
2010年，看陈玉萍40出头了还是一个人，靠领低保收入生活，大姐就把书报亭转交给了她。刚把书报亭交给陈玉萍，大姐就查出了癌症，陈玉萍几乎把所有赚来的钱都交给大姐治病，自己租住在350元每月，房屋漏水的屋子里。
后来，大姐病情好些了，陈玉萍搬到了离书报亭只有10米远的老旧小区。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只摆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仅有的一个窗户照不进阳光。今年，陈玉萍终于申领到了廉租房，因为是低保户，30平方米的房子只要27元每月；她也和心上人领证结婚，两人一起经营着书报亭。
想看书可以到书报亭，口渴了也可以在这买瓶水。朱柳融 摄
“当时接收的时候，《读者》《知音》都是成捆成捆的送来，每期都能卖200多本，每个月能赚六七千元。” 陈玉萍介绍，不仅因为买书报的人少了，加上竞争激烈，每期卖30本，夏天的时候每个月还能赚三四千，冬天买水的人少了也就两千多，勉强够维持生活。
“现在书报亭的收入对于两人来说虽然不高，但是让我们的生活看到了希望，是我的一个精神寄托。” 陈玉萍表示，如果没有书报亭，她也就失去了寄托和希望。
80后经营书报亭有妙招
距离陈玉萍书报亭不到一公里的中山北路，80后周任凭经营的书报亭落座于此。好望角、银龙、青云美食城都在其书报亭不到50米的距离，前往柳州最大的菜市之一，中山北路也是一条要道。
周任凭用心经营的书报亭，也体现在每一份整齐摆放的报纸上。朱柳融 摄
早上10点10分，周任凭才慢悠悠地来打开书报亭，摆放刊物，整理物品，四五平方米的空间，被上百种刊物摆放得满满当当。花了半小时才整理妥当，期间不断有人来买报纸，几乎都是老年人，两小时内卖出了近20份报纸。
1981年出生的周任凭，曾是一名出租车司机，2010年才开始与书报亭打上交道。“不是我懒开门那么晚，天气寒冷顾客都出门玩，晚上我会开到差不多12点呢。” 周任凭介绍着，看到一位老人走过来，人家还未开口，他就站起来拿起一份《良友》和《南国今报》递到她手中，“这是我的老客人了”。
90岁的伍先生也是书报亭的常客，每天都要来买一份《参考消息》。“虽然老了，但也要关心国家大事，如果没有书报亭，我们这些老人去哪里买报纸？”
很多老顾客还未开口，周任凭就已经知道他要什么。朱柳融 摄
“现在很多书报亭确实靠卖书报难以维持，但是我觉得用心经营还是不一样。”周任凭边整理弄乱的报纸边介绍，老人喜欢买报纸和健康类的杂志，学生喜欢漫画和绘本，晚上出来逛街或者吃夜宵的年轻人，喜欢时尚刊物或者深度分析的杂志，“这里我这都有”。
虽然说手机改变了人们的阅读习惯，但也让周任凭寻找到商机。TFBOYS、吴亦凡、黄子韬等这些小鲜肉开始火的时候，周任凭觉着和他们有关的东西肯定也会火。于是，他到书市场，买了很多与他们相关的写真集、礼包、海报，果然吸引了很多人气。
“背书包的‘追星族’下课后，拿着零花钱，五六十块一本的写真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周任凭笑着介绍，“抓住时机也很重要”。
在周任凭心里，书报亭不仅是书报亭。“很多人从这里获取知识，外地人在这里问路，忘记带手机的人在这里打电话，经营书报亭的人靠着这里养活一大家人。”周任凭表示，它的意义本身已经超出一个简单的书报亭，涵盖了更丰富的功能，为民众提供了很多的方便。
闲时，周任凭最喜欢看的是《参考消息》，他说自己不喜欢娱乐八卦。
据了解，柳州市区目前有200多座书报亭，大多数经营者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妻，书报亭的收入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曾经是城市风景线的书报亭在功能上逐渐弱化，经营仅仅依靠售卖书报已经难以维持。
那么，对于街边的书报亭，你认为是该“停”还是“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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