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雨里为你送餐的柳州外卖小哥，身处怎样的“江湖”？
一个简易的保温送餐箱、一部智能手机、一辆电驴，就是他们全部的武装。依靠这些装备，他们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拯救”饥饿的身躯，无论刮风下雨，只为让我们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喝上温热的奶茶。
他们是外卖送餐员，大多时候我们管他们叫外卖小哥。每天，有数以万计的人享用着外卖带来的便利，但却鲜少有人关注外卖送餐员的生活。他们身处在怎样的“江湖”？
1月8日，柳州遭遇暴雨袭击，外卖小哥仍在路上送餐。 林馨 摄
采访|林馨
编辑|林馨
没有底薪，跑得多就能赚得多
1天接90单，是柳州美团外卖送餐员柱子最辉煌的“战绩”，也是他最“累成狗”的时候。
按每7单在一范围内同时配送来计算，从接单到送餐完成这同一范围的任务需要花费45—60分钟，这意味着柱子当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才能派送完。
22岁的柱子是柳州本地人，在柳州市柳荫路112号美团外卖点做一名外卖小哥。脱下美团外卖黄黑色相间的工作服，柱子与一般的90后看上去并无明显差别。初次相见时柱子身着军绿色的棉衣外套，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身材适中的他留着时下潮流的发型，干净时尚的打扮很难让人与外卖小哥联想到一起。
但事实上，年纪轻轻的柱子已经是这个外卖工作站点的“元老级”骑手。
2016年9月，柱子加入到送外卖的队伍，一干就是一年半。对于流动性较大的外卖行业，1年多的时光已经足够久了。在这个站点，柱子的同事来了又走，都换好几批人马。
在做外卖之前，初中文化水平的柱子到广州工厂打过工、在柳州KTV做过服务员，最终还是干送餐员最久。“工作门槛底、也相对挣得多”是柱子坚持下来的原因。
在寒冷的雨天， 外卖小哥接过食物后立马放进保温箱保温。 林馨 摄
每天上午10时许，柱子仔细检查好手机充电宝、电动摩托车的电量后，用消毒水将电动车后座的保温送餐箱仔仔细细清理上一遍。完成准备工作后，柱子打开手机登录美团外卖平台，开启一天的工作。
刚刚登录平台，柱子就收到多份订单，接二连三的“叮咚，您好你有一份美团订单”的提示声响个不停。
接到订单后，柱子一秒也不耽误，立马拿上装备，骑上电驴向商家出发。“外卖骑手没有底薪，领取的是计件薪酬，跑得多就能赚钱。”柱子说出了外卖小哥的收入情况。
没有底薪、没有五险一金，公司仅帮购买交通意外险，拿着每单几元的送餐费；为了挣更多的钱就必须跑得多，不管风里雨里，都要在路上；送餐员累积得到顾客一定的好评量就能获得额外奖励，反之则会被扣钱。这，就是柳州外卖小哥的生存现状。
为了跑得更勤、跑得更久，柱子买了两辆电动自行车，每天将两辆车充满电轮流使用。以此将车子充电的时间节省下来，去配送更多的外卖，以换取更多的酬劳。
1月9日，工作空隙时，外卖小哥们给电动自行车充电，并在车上打盹。 林馨 摄
对于像柱子这样的送餐员来说，工作时间分为早班、中班、晚班、夜班四种，可以任意选择，而柱子最喜欢上的是中班。中班，就是从每天上午10点工作至晚上8点左右结束，工作时间相对正常，既不用熬夜也不用起得太早。
不忙时，每天下午3点至5点，送餐员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此时，柱子和多数送餐员都会回到外卖站点给车和手机充电，并趁着空闲时间将没来得及吃的午饭给解决掉。
目前，柱子每个月能配送1000多单外卖，月收入在4000多元。这个收入在柳州外卖小哥里属于中上水平。
最冷的不是下雨天，而是顾客的不理解
“周末、下雨最忙，如果遇到一个刚好下雨的周末，更是忙到不可开交，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1月8日，刚刚结束午饭高峰送餐工作的柱子，搓搓冻得通红的双手说到。当日，柳州市最低气温接近0℃。
1月7、8日正值周末，柳州迎来降雨降温天气，柱子也迎来了最忙最累的时候。“刚一打开美团外卖后台，就有7、8个订单跳出来等着我，比平时多了近3倍。”
下雨天时，订单增多、送餐时间也会比平日更久，往往顾客催单催得急，外卖送餐员为了赶时间，也更容易在路上出现交通事故。
1月8日，柳州市解放北路步行街，一名外卖小哥接过食物后，急匆匆出行送餐。林馨 摄
柱子回忆到，在一个下着淅沥沥小雨的日子里，他急着给顾客送餐，没注意前方突然冲出一辆拐弯的车辆，避让时连人带车摔到了地上。摔出去的时候，柱子没顾上自己，脑子里担心的全是外卖餐盒洒了没有。
从地上爬起来，柱子没先扶起车子，而是赶紧扶起落在地上的餐箱，打开一看，所幸送的外卖是包子，影响不大。柱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并给顾客打电话解释，重新包装好食物。
雨天，似乎是外卖小哥们绕不去的槛。在另一个大雨瓢泼的日子里，柱子边看手机边配送订单，没顾上撑伞。最后，雨水将手机打湿，导致手机进水黑屏。柱子回家后，用吹风筒对着手机猛吹，才让其起死回生，这才省下了买手机的几千元钱。
雨天里，跌到在路上的外卖车辆。 网络配图
但对柱子来说，这些苦都不算什么，最闹心的还是顾客的不理解。
“有时候不是我们送得慢，是商家做食物也需要时间，往往顾客下单后商家才开始做，我们也希望能尽早送给顾客，但很多顾客却不能理解，总是抱怨我们送得太久。”柱子说。
有几次，柱子送餐给顾客迟了一些，顾客全程黑脸接过外卖，“嘭”的一声将门关上，柱子正要说出那句“麻烦给个五星好评”被生生咽了回去。
但大部分时候，多数顾客都理解外卖送餐员的不易，雨天接过热腾腾的外卖，会对柱子说一声：“辛苦了。”此时，在寒冷的雨天里，听到这句话，柱子的心被捂得暖暖的。
网友晒出与外卖小哥的温情短信。
外卖小哥不是万能，但会尽量满足顾客需要
此前，“网络上外卖小哥遇最奇葩送餐要求”的话题在网上走红。如今，一些人在点外卖时，会在 “备注”写下自己额外的要求。对此，柱子的态度是尽量满足顾客的需要，如果不能满足的就好好和顾客解释。
柱子收到过最多的订单备注，是顾客要求“顺带买烟、买饮料。”收到备注后，柱子先打电话给对方，确认对方是否真的需要备注物品，如果有需要，柱子一般都会满足顾客的要求。
让柱子印象深刻的一次特殊要求，是在一个小女孩的生日上。女孩特别喜欢当红明星杨洋，在生日那天她点的外卖送达后，她希望柱子在外卖订单上签上杨洋的名字并写上“祝你生日快乐”的留言，以此假装收到来自爱豆的祝福。
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柱子先是愣了一下，后来还是满足了女孩。“毕竟是她生日，而且这个要求也不难完成，她开心就好。”柱子说。
但外卖小哥并不是万能的，柱子也有遇到过“奇葩”的要求。
一次，一个顾客在美团上订了一杯奶茶，并备注到：“帮我带一根XX牌数据线，不买数据线就不要奶茶。”当时，柱子特别郁闷。“不是不想给他买数据线，关键是他指定的数据线牌子找不到啊。”柱子特别委屈的说到。最后，柱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商家沟通，将这单订单取消掉了。
没送过带汤汁的食物，别说你干过外卖
“最难送的、最怕送的是饮料和有汤汁的食物。”柱子和他的同事覃姐共同将饮料和汤粉评选为外卖员的头号克星。
43岁的覃姐是送餐员中为数不多的“女骑手”。加入外卖行业半年来，覃姐最怕接到送饮料的外卖，特别是一次十几杯饮料一起来，“简直要命！”。
每当要送饮料，覃姐总是格外小心，从商家处接到饮料时，覃姐会将饮料盖子一一检查，看看瓶盖是否盖紧。检查完毕后，覃姐将装饮料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挂在车头。“放在后面保温箱看不到饮料是否洒漏，放在车头能随时看看。”覃姐说。
外卖送餐行业为数不多的女骑手覃姐，骑上电驴准备出发送餐。 林馨 摄
最夸张的一次，覃姐收到了一次送20杯饮料的订单。达到目的后，覃姐2只手分别提着10杯饮料，一口气爬上高楼将饮料送给顾客。一路上，覃姐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中途饮料有任何洒漏。
作为女送餐员, 覃姐认为只要能吃苦、不怕风水日晒雨淋，一样能胜任这份工作。但女送餐员在体力、精力上和男送餐员的确存在差异，每个月完成的订单相对较少，收入自然也相对较低。
目前，覃姐每月收入大约是两三千元。依靠这些收入，覃姐要养活读大学的大女儿、年幼的二女儿。
但覃姐对此感到满足，活了近半辈子的覃姐，做过大大小小的十几份不同工作。覃姐说：“送外卖并不比别的工作辛苦，相对来说收入也还可以。”覃姐心里清楚，以她的年纪和学历很难再找到别的工作。外卖行业的兴起给了许多像覃姐和柱子这样低学历、无稳定工作的人一个工作的机会。
外卖小哥的出路在何方？
想要做一个送餐员，有多简单？
只要“熟悉本地路线，会使用智能手机，身体健康；自备电动车、摩托车者优先。”就能“高薪触手可及”，月收入3000—6000元。
这是贴在每一位美团送餐员坐骑后保温箱上的招聘广告，这则广告每天跟随着送餐员穿越柳州的大街小巷。
贴在送餐员送餐箱上的美团外卖的招聘广告。 林馨 摄
很多像柱子和覃姐一样的人，看到广告后通过极为简单的审核手续进入送餐员行业，这里似乎欢迎任何人的到来。但“累、不稳定”等因素，使得送外卖在多数人眼里终归不是长久之路。说到未来的打算，柱子也略感迷茫，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行流动性较大，缺口也较大。我们站点每个月都有5个外卖员辞职，然后又有5个新的外卖员到来，但总体队伍人数仍在不断扩大。”柳荫路美团外卖站点的副站长韦毅介绍到。
33岁的柳州人韦毅是幸运的，从外卖员到组长再到副站长，他只用了半年时间。有过企业管理经验的韦毅，很快从一名普通的外卖员一步步上升为一名副站长。如今，韦毅不用出去派送外卖，只需要负责管理站点近100名外卖员，以及维护后台等相关事宜。
可是像韦毅这样的毕竟是少数。想要晋升除了要看顾客的好评率，还需要懂得更多的知识和技能。因此，多数人只能仍在送餐员的基层岗位上继续工作，也有很多人已经离开这行另谋生路。
无论有怎样的喜怒悲欢，外卖行业的发展都势不可挡。美团点评研究院近日发布了《2017外卖发展研究报告》，2017年，中国在线外卖市场规模预计可达2046亿元，增长率为23%。在线订餐用户规模将达到3亿人，同比增长18%。
2017年，外卖服务协助解决了多种用户的生活消费痛点。美团外卖服务了1.3亿单身人群、成为数千万加班人群的深夜食堂。不仅如此，外卖还成为暑期托幼人群、居家养老人群、医生护士患者等多种人群的餐饮必备工具。
报告预测，2018年的外卖订餐市场规模将进一步扩大。随着外卖与消费者日常生活的紧密融合，外卖已经成为国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基础类应用”。
与此同时，外卖送餐员也与我们息息相关，他们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便利。在往后的日子里，当你收到外卖时不妨对送餐员说一声谢谢，并慎重使用手中“差评”的权利。毕竟，每份工作都值得尊敬和善待！
（文中所涉人物，均为化名。）
微评柳州原创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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