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赶上好时候了
文｜西坡
继续在星巴克悟道。今天星巴克为我精心准备的祝福语是“跃入奇妙仙境中”，贴在杯子上。
前两天一位朋突发感慨：“我们还要个屁的规则啊！我们就由网络民意决定一切吧。终有一天，我们就可以以莫须有断了任意一人的生路！”
就不说是什么事了，大家也不用猜。舆论冲毁规则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你可以随便代入一件。
我们就着那件事聊了起来。所有人审判所有人，舆论干预一切，你跟他谈规则他跟你谈道德，这些事情为什么反复出现，那么小的事情为什么会占据那么多的眼球，人们为什么总是迫不及待要求一个看得见的结果，如此一年又一年，到底改变了什么呢……
显然不是个别现象。先给它命个名吧，我称之为泛道德化，我认为它是深藏于集体心理中的。集体意识和集体潜意识，不是虚构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泛道德化，或者道德泛化，就是说一切问题归结于道德问题，一切事情为道德让步。可是道德万能是因为道德发达吗？不一定，我认为正相反，道德泛化是道德无力的一种标志。
简单做一个思想实验。在一个现实中的小共同体，比如一个村庄、一个宗族，假如一个人做了缺德的事引起公愤，不一定每个人都要跑到他家门口泼粪才能表明态度。大家只需要疏离他，不跟他来往，逢年过节不走动，就可以对他产生足够有力的惩罚。在这样一种社会，道德会发展出有梯度有弹性的使用方法，惩罚措施不会一下子推到顶格。
但是在所谓的网络社会，这里的“社会”只是一个比喻，道德其实是很难对远方的陌生人施加影响的。所以哪怕一丁点大的小事，也得无数人的道德加起来，去推动它的解决。因为无力，所以人们才会把道德的油门踩到最大。你说必须打一顿，我说必须关起来，下一个人可能就会喊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所以网络上很多过火的言论，不能代表现实中人们的真实态度，只是特定情境下的产物。但是舆论的这种特性，是很容易被利用的。
有人会说，这是杀鸡骇猴，震慑潜在的坏人。
但假如我是个稍有头脑的坏人，看到网上天天喊打喊杀的场面，我并不会被震慑到，而会感到安心。有那些倒霉蛋做掩护，我可以更加自在地去干坏事，只需要隐蔽一点就好了。
道德万能意味着道德真空，舆论无敌意味着规则失效。一年365天，一天一个热搜，满打满算，舆论这个法院能审几个案子？审完又有几个能执行得了？
如果你要哄骗一个国王，最好的方法就是每天把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情堆到他的面前，告诉他每件都是关乎社稷，非他亲自处理不可。现在的舆论就是这样的国王。
年轻人遇到控制欲爆棚的领导，会痛不欲生，但老油条都知道，浑水摸鱼的时候到了。什么都要控制的结果，必然是关键的地方一塌糊涂。
秦法严密，才会漏掉吞舟之鱼。所以我说，坏人赶上好时候了。他们正在角落里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