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我们身边的女性艺术力量
“女性身份”是 2020 年的关键词，首档逆龄女团选秀节目《乘风破浪的姐姐》的出圈，《三十而已》、《流金岁月》等以女性视角为切入口的热播剧大火，杨笠脱口秀上“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的言论一语道破性别不平等。也许是女性把自己代入角色，感同身受，只要有关女性议题的综艺、电视剧、脱口秀，总能引发网友们的广泛热议。
但激进的热议过后似乎并未在中国带来大众的共识。一方面，社会一直于无形中向女性传递着“白幼瘦”、“爱自己”的价值观，引发女性集体不自觉地年龄焦虑、身材焦虑、容貌焦虑；另一方面，大众又似乎对性别议题十分敏感，稍有不慎就被扣上“三从四德”的帽子。正如前几天宋轶因在微博上 po 了“好嫁风”穿搭而道歉，一部分人认为“好嫁风”迎合了男性审美，属于男性凝视（male gaze）。
尽管“男女平等““尊重女性”“消除性别歧视”的口号一直在喊，但是女性的尴尬境遇并未得到实质性的改善，残酷的职场竞争、繁重的家务琐事……身处时代浪潮中的女性，被轻视、被宠溺、被物化、被裹挟、被不公平的对待。
波伏娃曾向世俗宣言：
我们将以存在主义的观点去研究女人，给我们的全部处境以应有的重视。
所以，女性在探索自我形象与性别建构、追求独立平等的道路上从未止步。国际妇女节是全世界许多国家都庆祝的节日。这一天，无论她们的国籍、民族、语言、文化、经济状况和政治立场如何，她们所作出的成就都会被得到肯定。正值三八妇女节前夕，我们鼓励女性向社会发出自己真实的声音。
法国女性主义作家波伏娃
如果说有哪个行业是最应当挑战世俗、质疑传统、有激进思维、不拘约束和要求社会改变的，那必须是艺术行业了。但是，如果你以为在这个先锋的、力求突破传统的、具有革新精神的艺术领域，男女权利不平等的现象会有所缓解，那你就错了。
翻开艺术史，你会发现在艺术世界中，男性艺术家的机会比例远远高于女性，男性一直占据着艺术市场的主导地位，由于时代的限制，我们已经无法预估有多少天赋与才华并存的女性艺术家被埋没了。
《阿特米西亚自画像》1638-39，98.6 cm x 75.2 cm
上世纪七十年代，著名女性主义理论家琳达·诺克琳（Linda Nochlin，1931-2017）在 ArtNews 上发表了一篇名为《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Why Have There Been No Great Women Artists?）的文章，将女性主义引入艺术史范畴，引发了学术界对女性艺术作品的广泛关注。
在这篇文章中，诺奇琳为公众理解体系障碍是如何使女性艺术家在各方面无法获得认可、代表和重视铺垫了基础。50 年后，就范围和严重性而言，类似的偏见、排斥和无知仍然构成挑战，为女性艺术家带来重重困境，尤其是在中国这个没有人对不代理女性艺术家的画廊皱眉头的环境中。
21 世纪的今天，当我们认为，随着为女性艺术家发声的平台越来越多，MeToo 等女权运动在挑战针对女性的性暴力和性骚扰，全世界都在讨论改善女性地位，女性艺术家境遇和提高社会意识。但事实上，从艺术市场和展览数据上来看，我们并没有看到女性艺术家地位真正的改善。
根据最近 In Other Words和 Artnet News的调查，美国 26 大美术馆里在过去 10 年内只有 11% 的收藏和 14% 的展览是关于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但如今的艺术院校至少 50% 的学生都是女性，有一半的艺术实践者也是女性。
图片来自 Artnet News and In Other Words at Art Agency, Partners.
虽然女性艺术家跟男性艺术家数量的比例几乎是 1:1，但在欧洲和北美的画廊代理艺术家里只有13.7% 是女性艺术家。中国的香格纳画廊，63 个代理艺术家中女性只有 2.5 个（一位是一个男女双人艺术组合中的一员），连 10% 都没有。佩斯在中国、香港那么多年，到目前为止也只代理了一个中国女性艺术家。难道女性艺术家的天赋和才能只有男性艺术家的10%或者更少？
市场上对男女的不平等待遇，从价格上更一目了然。从 2008 年到 2019 年，全球拍卖了 1966 亿美元的艺术品，女性艺术家的只占 2%，比以前更加缩小了。喻红的绘画跟刘小东的绘画相比较不相上下，Huma Bhabha 跟 Thomas Houseago 的雕塑相比也是平分秋色，但价格相差很多。以下是艺术巴塞尔和 UBS 银行 2019 年总结的 1999 年之后男女艺术家作品价格差距。
据策展人尚端所知，有些藏家在选择收藏艺术作品时会关注性别。一些藏家不收藏女性艺术家的作品，怕她们生了孩子就放弃创作了。但从来没有人怀疑过男性艺术家有了孩子会放弃创作，似乎好像只有女艺术家才需要在创作和家庭之间做选择。
值得庆幸的是，在国际上，关于女性和女权主义话题已经普遍被主流接受了，而且话题没有局限在“在家听老婆话”和“逛街时给老婆提包”这些无足轻重的假命题里。争取平等的前提是有独立的可能性。女性问题跟种族平等、阶级平等、经济平等、全球环境资源平等、经济南半球和北半球的平等、反对以色列侵占巴勒斯坦等等，是放在一个平台上互相交织地讨论的。按照 Kimberlé Crenshaw 的多元交织性理论（Intersectionality)，女性问题跟各种社会、种族、政治、经济、文化和地域政治问题紧密联系。可以说，女性问题难解决的最直接原因，在于它不只是一个孤立的性别议题，而是需要被放进更宏大的语境中。
事实上，很多女艺术家一直致力于为这个世界创造价值。例如日本裔美国艺术家 Kelly Akashi。她的主要创作媒介是玻璃，但是玻璃一直都被看作是手工艺品或是装饰品 。并且，在玻璃工作坊里，千百年来都是白人男性独当一面。Akashi 需要突破的强大阻力是三方面的：性别、种族、艺术语言。她都做到了，她在艺术实践上不断突破和创新，也把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地跟学生和其他艺术家交流。
Kelly Akashi in front of Cultivator in Aspen, 图片来自艺术家和Nicole Hausherr
艺术家 Lauren Halsey 从小在洛杉矶中南部的底层黑人居民区长大，在耶鲁读研究生时就备受各大机构和演艺界关注。她的艺术生涯可以说一帆风顺，但她不忘初心，她用自己强烈的社会责任心、社群集体感和对邻里街坊的爱心，把赚到的钱都投入到支持底层黑人居民区。疫情以来，她每两周用自己的收入和艺术界的集资向居民免费发送几千箱有机蔬菜和瓜果。但是，她从不要任何回报，不给自己的艺术打软广告，也不以此做网红。(https://summaeverythang.org/)
志愿者在 Halsey 创立的非盈利社区服务中心 Summaeverythang 准备发送的蔬菜。（图片来自Summaeverythang 网站）
为了改善性别不平等的境况，国外已经开始有为女性艺术家发声的组织，例如美国国家女性艺术家博物馆「National Museum Of Women In The Arts」（https://nmwa.org），不但举办女性艺术家展览，还收集有关女性艺术家的数据。比如你可以找到美国 55-64 岁女性艺术家的收入是同年龄男性艺术家的 66%。
https://nmwa.org 官网
“但是，国内外对于女性问题的态度上有天壤之别。”尚端这样认为：
中国艺术整体是跟国际艺术断裂的，尽管当下的艺术家很多具有国外留学的背景以及今天网络联系的频繁。
The Guerrilla Girls 《Do Women Have to Be Naked to Get into the Met Museum》 (2011)，图片来自艺术家
尚端表示，国外已经有很多为女性艺术家发声的组织或项目。而在国内，这条路还任重而道远。
国际上的女性艺术家有危机感，有为自己处境相互抱团奋斗的欲望。她们明白女性平等问题的多元交织性，因此产生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许多人不甘心只停留在艺术实践上的突破，更参与社会实践、建立社群集体。有些男性也加入进来支持女权运动、为女性发声。奥巴马总统就公开说：‘我是女权主义者。’这跟国内连努力的痕迹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担心’田园女权’、担心‘用力过猛’形成鲜明对比。可能跟国内当下社会太没有安全感、对资本主义无条件地崇拜、物质压力太大和过于强调及时获利有关系吧。一个缩影就是社会主流中没有觉得女性依从男性的凝视有什么不对、画廊不代理女性艺术家有什么不对。换句话说就是中国社会还是在塑造软弱苍白、依人小鸟、可以被任意玩弄的性玩偶和花瓶夫人，来换取物质保障。
中国男人的“人体摄影“活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ART021 与 NET-A-PORTER 联合推出“非凡女性艺术家奖(Incredible Artist Award)”，这是两个平台联手对于践行社会责任的一个全新探索，也是中国首家支持年轻女性艺术家的项目。一方面是为了肯定女性在过去所做出的贡献；另一方面，它鼓励新一代女性继续去实现非凡的梦想，在创造力和社会变革上达到更新的高度。此次奖项中，被提名的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将帮助我们从当代女性的角度，运用绘画、表演、影像、摄影、雕塑或声音等多种媒介，探讨消费主义、城市建设、生态环境、性别身份、生理肢体、全球化和社会政治等问题。
“非凡女性艺术家奖“提名女性艺术家
Incredible Female Artist Award
(按姓名首字母排序)
陈丹笛子
陈丹笛子1990年生，现于广州、杭州生活和创作。陈丹笛子的作品具有媒介共生的特点。她对录像、装置、摄影和文学的运用构成了所需的组成部分，以照亮亲密的、短暂的瞬间和人类的情感。她的作品探索了于自然和人工世界中反复出现的现象相遇的感知和体验。
陈丹笛子，《克斯玛》，壁灯、灯箱、刻字、玻璃砖， 尺寸可变，2019，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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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冰伊
冯冰伊1991年出生于宁波，现工作生活于上海。冯冰伊将电影语言和空间叙事相结合，探索她所说的“阿巴斯之后的影像归属”。她擅长构建基于逻辑和悲剧的复杂世界观，并展开隐秘于作品背后的叙事。
冯冰伊，《退浪》 ，双通道影像，黑白，有声，6’44’’，2012，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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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子艺
雷子艺，1994年出生，目前工作生活于武汉和伦敦。雷子艺从开始学画画时就对结构和框架感兴趣，她一直在尝试着把自己心绪对外的感知，作为结构叠压弯折到她的探索结构里，这些结构分明是她生理的成长序列。
雷子艺，《游泳梯》，布面油画，80x60cm，2020，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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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沁敏
刘沁敏1990年生，作为活跃于国际舞台的90后艺术家，刘沁敏把编舞和视觉艺术结合，她通过对身体在空间和时间中运动的研究、对观众互动的观察、与非专业舞者的合作，并且把中国民族舞跟美国黑人舞结合来探讨身份和文化多元性，以及身体在空间和时间中存在的新的可能性。在创作中, 她往往把服装和装饰作为符号来丰富表达的手段和增强表达的视觉效果。她与许多时装品牌都有合作。
刘沁敏，“Angelhaha”，video，装置，录像，文献，图片，展览现场图，2018，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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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娃
刘娃1994年生，现工作生活于北京与纽约。她通过装置、影像与绘画等媒介，从个体经历出发，探讨人对外界感知的主观性与局限性。她的作品采用脑科学等技术手段，来构建沉浸式的互动场域。她跨学科的艺术实践试图在当今的科技时代中，重新讨论自我意识与自由意志等人文课题，并探索精神性与物质性的相互联系。
刘娃，《午夜魑魅》，双频影像、绘画、音乐，14分钟，2021，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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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小诗
覃小诗1989年生，曾在科技创业公司工作的覃小诗的创作向未来，其创作涉及当代艺术、 未来、人工智能等话题的思辨，她通过组织辩论赛、网友见面会、未来 考古讲座、上班、创作虚拟的科技创业公司、绿化带视觉语言分析等方式进行创作。同时，对ACG文化和流行文化研究为覃小诗的创作提供了素材，近期她的研究方向为女侠以及末日生存文化。
覃小诗，《好了》，数码喷印，灯箱，60x45x10 cm，2020，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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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予昕
苏予昕1991年生于台湾，目前创作于台北上海之间。苏予昕的绘画与其他媒介实践专注于捕获视觉，语言和神经感知之间的联系。通过绘画对图像和影像进行捕捉，她的作品更倾向于抓住生活中模糊的感知和时刻的复杂交织。
苏予昕，《拆解与总和》，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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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钰
王玉钰1991年生，艺术涉猎装置、影像、行为、绘画等多样的媒介，她的创作实践一直与自我的体有关，以身体介入不同媒介，如 图像、材料、声音等，通过身体感知来阐述日常生活经验的真实性与重要性，同时探讨个体与当代生活景观的关系。
王玉钰，“钩子，眼睛，领子”，展览现场图, 2021，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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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渊
张丰渊1993年生于上海，目前在纽约生活。张丰渊通过编织的手法使得看似是“废弃物”的断头绒线重获新生，整个创作过程传递着“回收和再利用”的初衷。在张丰渊的作品中，材料是第一顺位的，其次才是其中所传递的思想。张丰渊认为材料是神圣的创作实体，她首先感受到材料的颜色、质感和温度，然后将脑海中的思想和内心深处的灵感具象化。
张丰渊，《酝酿》，木材上羊毛，200 x 200 cm, 2021，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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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笛鸣
钟笛鸣1993年出生于深圳，曾在北京、英国和美国生活。钟笛鸣的创作都贯穿于建筑、太空科幻和虚拟空间中。她的作品大多在沉浸式的环境里，在雕塑、装置和绘画之间产生想象和对话。无处不在的几何形状，比如球体、圆锥体和立方体变成了潜在叙事中替代人的主角。
钟笛鸣，《无名庭院》， 树脂、沙、木、泡沫、涂料，137.16 × 335.28 × 182.88 cm，2018，图片致谢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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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艺术家对平权的呐喊，体现着艺术背后所具有的社会性意义，艺术不再只是阳春白雪。期待“非凡女性艺术家奖”提名的这些青年女性艺术家为我们带来真正的女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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