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土豪卡塔尔，会花钱更会赚钱 | 棱镜
作者 | 肖望 编辑 | 杨布丁
出品 | 棱镜·腾讯小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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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激烈鏖战的卡塔尔世界杯吸引全球目光。
据央视财经，估计本届卡塔尔世界杯花费在2200亿至3000亿美元，是有史以来最贵的一届世界杯。然而，揭幕战卡塔尔队0:2不敌厄瓜多尔队，成为历史上第一支东道主揭幕战输球的球队。现场一位卡塔尔王子错愕的表情更是走红网络，网友纷纷调侃：“钞能力魔法怎么失灵了？”
球队的输赢对卡塔尔已经不再重要，但卡塔尔并不是有钱任性的中东土豪。举办世界杯是推进卡塔尔《2030国家愿景》的重要组成部分，旨在培育该国体育文化，促进凝聚力。
卡塔尔不仅能赚钱，会花钱，更是理财能手。于2005年成立的卡塔尔投资局，同样是该国实现《2030国家愿景》的重要组成部分，承担着为卡塔尔子孙后代赚钱的使命。
美国主权财富基金研究所（SWFI）最新统计显示，在全球主权财富基金中，卡塔尔投资局以4610亿美元总资产排名第九，超越了我国的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以及迪拜投资公司，相当于该国公民人均拥有880万元财富（123万美元）。同时，其出手阔绰，投资活跃，保时捷、蒂芙尼、英国碎片大厦、中国农业银行、小鹏汽车等都曾是其投资拼图中的一块。
石油天然气及与之相关的石化产业是卡塔尔的支柱产业，长期以来占卡塔尔GDP的50%以上。假如有一天石油天然气资源枯竭，卡塔尔能通过“理财”确保子孙后代的繁荣吗？
这正是卡塔尔投资局要回答的问题。
旗下基金拥有巴黎圣日耳曼队和球星梅西
卡塔尔国土面积11521平方公里，不及我国天津市大。常住人口250万人，本国公民仅占约15%，是名副其实的海湾小国。
但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使其富甲一方。卡塔尔已探明石油储量262亿桶，居世界第13位；天然气储量25.8万亿立方米，居世界第3位，多年保持世界最大液化天然气出口国地位。居民人均GDP更是达到5.5万美元，居世界前列。尤其在俄乌战争爆发推高石油价格，叠加欧洲天然气短缺的能源危机背景下，卡塔尔在全球的话语权进一步提升。
躺在油气财富上的卡塔尔人，却睡得并不安稳。除石油天然气资源的不可持续，其价格波动也对依赖油气资源的该国经济产生巨大影响。2005年，旨在管理投资油气财富盈余以确保子孙后代繁荣的卡塔尔投资局成立。
这是一支在中东地区已经算起步较晚的主权财富基金。毕竟，主权财富基金最早就发源于中东，科威特为管理其石油出口带来的盈余，在1953年就设立了科威特投资委员会。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全球家族企业研究中心主任高皓指出，充沛的石油出口收入是中东主权财富基金的强大后盾。中东20个主权财富基金中，有18个以石油和天然气为主要收入来源。对中东国家而言，主权财富基金往往被视为石油经济必备的金融配套工具。
卡塔尔投资局后来居上。从2007年的600亿美元，到2013年6月的总资产为1000亿美元，再到2018年已达到3200亿美元，其十年时间便跻身前十大全球主权财富基金之列。目前更以4610亿美元规模排名第九，增势迅猛。
卡塔尔《2030国家愿景》提出，管理好可枯竭资源开采，将丰富的油气资源转化为金融财富，投资于基础设施和提高劳动者素质，同时要逐步减少对油气工业的依赖，加强私营部门的作用，加速实现经济多元化，将卡塔尔发展成为知识和高附加值产业和服务活动的地区中心。到2030年，将卡塔尔建设成可持续发展的发达国家。
这正是卡塔尔投资局的重要使命。官网资料显示，卡塔尔投资局的资产配置包括信贷/固定收益、房地产、基础设施、私募股权、上市股权及另类投资。
成都创新金融研究院理事长傅诚刚曾担任阿布扎比国际金融中心金融服务监管局前中国首席代表，与多家主权财富基金有过联络。
傅诚刚对作者表示，主权财富基金主要承担四个职能，一是福利的代际传承；二是关注国内发展，优化其产业结构；三是实现国民财富的保值增值；四是履行政府的资产管理人的职能。
卡塔尔投资局也不例外。其子基金卡塔尔体育投资公司在2011年正式收购巴黎圣日耳曼俱乐部70%股份，此后又斥巨资将梅西、内马尔、姆巴佩等巨星招致麾下。有法国媒体曾爆料，称这是卡塔尔申办2022年世界杯的重要筹码之一。而体育正是卡塔尔希望大力优化的产业布局。
抄底保时捷和银行，杀价凶狠
身陷漩涡中的老牌投行巨头瑞士信贷集团在10月末抛出改革方案，重头戏便是一项总计约40亿瑞郎的募资方案。瑞信称，沙特国家商业银行已经做出最高15亿瑞郎的投资承诺。
媒体报道称，卡塔尔投资局也将参与募资，其此前已经持有瑞信5%的股份。
今年以来，瑞信股价已下跌超60%。中东财团此时出手不仅能解瑞信燃眉之急，也不失为一次极具性价比的抄底。
而这正是卡塔尔投资局擅长的。尽管手握重金，但它在投资上却是锱铢必较，以杀价凶狠著称。毕竟，做投资最大的耻辱便是“买贵了”。
“他们被宠坏了，因为他们的投资是从抄底开始的。他们习惯了折扣。”FT金融时报援引俄罗斯熟悉卡塔尔谈判策略人士的观点评价说。
有合作过的摩根大通前高管称，“不论对哪个银行家来说，他们都是最糟糕的客户。他们不愿参与过程，你首先得主动找他们谈交易。”
官网显示，卡塔尔投资局在2007年重点转向直接投资。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卡塔尔投资局正是在此时出手，购入瑞信的大量股权，并成为其最大、持股时间最长的股东之一。
英国巴克莱银行也是在2008年向卡塔尔投资局等投资人紧急筹款120亿英镑（超1000亿元），由此避免了国家注资并挺过金融危机。卡塔尔投资局由此成为巴克莱银行第一大股东。然而，2017年英国重大诈骗案检察局提出指控，称巴克莱银行在这一过程中存在“合谋欺诈和非法金援”行为，包括巴克莱银行向卡塔尔方面支付3.22亿英镑咨询服务费，以及在2008年11月向卡塔尔政府提供一笔30亿英镑的贷款。
金融危机时期，卡塔尔投资局还入股了保时捷汽车，后保时捷被大众汽车换股收购，卡塔尔投资局持有并追加投资了大众汽车。今年9月29日，保时捷上市成为近十年来欧洲最大IPO，卡塔尔投资局作为大股东不仅坐拥财富增值，更作为基石投资者认购了大量股份。
作为卡塔尔国家银行的控股股东，卡塔尔投资局对银行等金融投资情有独钟，还先后参与过中国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德意志银行、俄罗斯外贸银行以及巴西桑德斯银行等的投资。现仍是伦敦证券交易所的单一第一大股东。
而在疫情导致一些资产估值严重受损的情况下，包括卡塔尔投资局在内的海湾地区主权财富基金均表示，正在调动资源，伺机而动。
卡塔尔投资局更乐意扮演金主的角色。“我们很活跃，但对投资组合的公司并不积极。我们是纯粹的金融投资者。”
“拥有比英国女王更多的伦敦土地”
作者据卡塔尔投资局披露的信息梳理，在2012年-2019年间，其在全球重要城市的核心地段频频购置地标性物业。
其中包括意大利米兰市中心的Porta Nuova新门项目，美国纽约第五大道和时代广场的物业资产、纽约帝国大厦、旧金山瑞吉酒店、洛杉矶和檀香山的住宅社区、写字楼等，法国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 52 号，英国汇丰银行总部大楼等。
卡塔尔曾是英国的“保护地”，如今，卡塔尔在英国拥有最多的投资。
据半岛电视台，截至2018年，卡塔尔在英国投资总额达400亿英镑，卡塔尔投资局在伦敦拥有879座商业及住宅房产，在伦敦的“金丝雀码头”、地标建筑“碎片大厦”、哈罗德百货、奥运村等均拥有不同比例股份，以至于有评论家称：卡塔尔拥有比英国女王更多的伦敦土地。卡塔尔还在一些英国重要公司持有战略股权，如伦敦希思罗机场、英国航空集团等。
爱买房其实有其内在投资逻辑。国际主权财富基金论坛指出，主权财富基金投资周期长，倾向于选择收益期限长的投资资产，因此基建和资本密集的房地产成为首选。
卡塔尔投资局早前投资集中在欧洲地区，但欧盟连年经济增长乏力导致投资收益率处于低位水平。2015 年，卡塔尔投资局在美国设立办事处，计划未来五年在美国投资 350 亿美元，并表态将加大对亚太地区的投资力度。
卡塔尔投资局更是曾染指奢侈珠宝品牌蒂芙尼Tiffany。在2021年法国奢侈品集团路威酩轩LVMH收购蒂芙尼时，卡塔尔投资局将2012年揽入的蒂芙尼股份出售，预计持股9年获利近9亿美元。
不过，当下对奢侈品牌的追逐都由卡塔尔皇室投资基金Mayhoola在运作。Mayhoola在2012年收购华伦天奴集团后，先后将法国品牌Balmain、意大利西装品牌Pal Zileri等纳入囊中，近期还传出与阿玛尼集团洽谈的消息。海外时尚媒体将Mayhoola称作奢侈品集团路威酩轩和开云的有力竞争者。
近4年来，卡塔尔投资局画风突变。官网显示，其近年投资案例主要在低碳核电、可再生能源、生物制药、医疗健康、金融科技领域。
作为长期投资者，全球主权财富基金们正希望以身作则，引导绿色投资。国际主权财富基金论坛2021年报告显示，越来越多的主权财富基金正在增加对与气候变化解决方案密切相关的所有子行业的投资，以期从碳中和过渡应对气候变化中受益。可再生能源领域投资从 2020 年的 18 亿美元增至 2021 年的 55 亿美元。
卡塔尔投资局首席执行官Mansoor Al-Mahmoud在今年瑞士达沃斯年会上介绍，卡塔尔投资局在2020年1月宣布不再部署新的碳氢化合物投资，该局在发电和可再生能源领域投资非常活跃，还积极参与储能技术、电动汽车投资。他尤其提到，卡塔尔投资局在2021年与劳斯莱斯集团在低碳核能方面的投资合作。
豪买农业银行，抢得小鹏汽车份额
全球买买买的卡塔尔投资局，自然不会错过中国。
早在2006年工商银行IPO时，卡塔尔投资局就买入2.06亿美元流通股份小试牛刀。2010年农业银行A+H股同步上市时，卡塔尔投资局作为基石投资者更是豪掷28亿美元，认购68.17亿股农业银行H股，占到农业银行H股发行量的22.18%，大幅超过科威特投资局的8亿美元，在一众基石投资者中出尽风头。
央行副行长、时任农业银行副行长潘功胜曾回忆，农行上市路演期间，全球资本市场出现大幅振荡，投资者普遍信心不足，给农行上市带来很大压力。同时还面临外界对农业银行经营模式的不解和质疑。农行最终克服困难成功上市，成为当年全球最大IPO。
作者梳理，截至2019年末，卡塔尔投资局还持有24.49亿农业银行H股。2020年报中，卡塔尔投资局不再出现在主要股东之列。
2014年10月，卡塔尔投资局还斥资6.16亿美元收购利福国际近20%股份。利福国际是香港崇光百货（SOGO）的母公司。
近年来，卡塔尔投资局在中国还先后参与了对阿里巴巴的投资，对金融科技公司陆金所的融资，复星医药子公司复宏汉霖上市时的份额认购以及小鹏汽车的投资。
招股书显示，小鹏汽车在2020年7月末向卡塔尔投资局发行2306.54万股优先股，代价为1亿美元。在上市前拿到如此份额，充分说明卡塔尔投资局的根基深厚。据腾讯新闻《潜望》，到当年8月末时，何小鹏的微信和电话几乎被轰炸，全世界都在问他要投资份额，到最后几十万美元的额度他都很难挤出来。
在国内一掷千金的卡塔尔投资局，却十分神秘、低调。“一般人找不到他们，他们的中国办事处设在上海，人也不多。”有了解卡塔尔投资局的人士向作者表示。这也是中东主权基金的普遍特点，项目一出手就是30亿元起步，但很少公开露面。
“主权财富基金的投资特点一是追求稳健，二是流动性，三是目标多元，特殊时期要服务于特定的社会、经济、政治目标。比如产业转型、科技布局等。”傅诚刚对作者表示，“找好管理人比自己投更重要。”
庞大的资金量有赖与全球各地投资管理机构建立合作。在中国，卡塔尔投资局选择的是中信集团旗下的中信资本。
卡塔尔投资局先是在2012年入股中信资本成为其第四大股东。2014年11月，又与中信集团各出资50%，成立100亿美元的地区投资基金，并表示，目标是未来5年在中国投资150亿至200亿美元。
傅诚刚对作者表示，主权基金挑选管理人的标准是各自的秘密。但很重要的便是品牌、业绩以及人脉资源。“有时候，拼的是国家关系。”
主权财富基金并不总是有钱任性。在复杂的地缘政治中，全球投资意味着要广交朋友。
卡塔尔与美国军事层面合作密切，当前也在能源领域开展广泛合作。在巩固与欧美、日本的关系之外，卡塔尔当前也在“向东看”。卡塔尔是中东地区最早加入“亚投行”、认可并欢迎 “ 一带一路” 的国家之一。
社科院《阿拉伯世界研究》指出，卡塔尔通过举办地区性、国际性会议和国际赛事，丰富其小国大外交内涵，提高卡塔尔影响力。
2017 年，埃及、巴林、沙特阿拉伯、阿联酋等国以该国“支持恐怖主义活动”、“干涉他国内政”为由，宣布同卡塔尔断交。去年年初，沙特、埃及和卡塔尔恢复外交关系并解除制裁。
在世界杯看台上，沙特王储、埃及总统均现场出席，沙特体育部更发表声明称，沙特王储已要求沙特各政府部门为卡塔尔世界杯提供资金支持。
这意味着，卡塔尔投资局要为后代创造财富，有赖于其在国际舞台上的长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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