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明明是神子，为什么自称「人子」？
最近读《以西结书》，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耶和华神把先知以西结称作「人子」。比如——
2:1 他对我说：「人子啊，你站起来，我要和你说话。」
3:4 他对我说：「人子啊，你往以色列家那里去，将我的话对他们讲说。」
令我在意的是：在新约里，「人子」也是耶稣对自己的称呼。比如——
太8:20 耶稣说：「狐狸有洞，天空的飞鸟有窝，人子却没有枕头的地方。」
太9:6 但要叫你们知道，人子在地上有赦罪的权柄。
我很好奇：现在教会里，大家常说耶稣是「神的儿子」，却很少说他是「人子」；耶稣选择这个自称，有什么含义呢？
我想，为了解这个问题，我要先梳理一下「人子」这个词在旧约和新约里的含义。通过微读圣经的搜索功能，我发现和合本圣经里，「人子」在旧约出现97次，在新约出现86次。它们都是什么含义呢？
在旧约圣经中，「人子」在《民数记》出现1次，《诗篇》出现1次，《以西结书》出现93次，《但以理书》出现2次。
绝大多数情况，「人子」是希伯来语，由表示「人」的'adam和表示「子」的ben组成。《新约概论》认为，这个词最经常的用法，是强调人类与上帝的区别：人类是软弱和贫乏的，上帝却是有大能大力的。
在《以西结书》里，上帝称先知为「人的儿子」，就是表现人和神之间的差异，并且强调了：你所得到的启示，是从神而来的。
然而，《但以理书》7章13-14节的「人子」很特别——
我在夜间的异象中观看，
见有一位像人子的，
驾着天云而来，
被领到亘古常在者面前，
得了权柄、荣耀、国度，
使各方、各国、各族的人都侍奉他。
这里的「人子」是亚兰语，由表示「人」的'enash和表示「子」的bar组成。有些学者指出，亚兰语中的「人子」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一句闪族习用语，是表达「人类」的婉转方式。但这里显然不一样。在这段经文里，「人子」不是表示软弱的人，而是上帝派来的超自然的形象，是人类未来的审判者。
今天的我们，可以更明确地说：这里的「人子」，就是弥赛亚。两约之间的文学，如《以诺一书》，也是这种用法。新约里，耶稣以「人子」自称，显然有这层含义。
在新约圣经中，「人子」由希腊语表示「人」的anthropos和表示「子」的huios组成。这个词在《马太福音》出现30次，《马可福音》出现14次，《路加福音》27次，《约翰福音》出现12次，《使徒行传》出现1次，《启示录》出现2次，主要用于福音书中耶稣的自称。
《新约概论》总结了福音书中「人子」的四种用法——
❶ 有些场合，「人子」这个词仅仅是作为人称代词「我」出现的。因为不同的福音书，对同一件事进行描述时，有的使用「人子」，有的使用「我」。比如：
可8:27 耶稣和门徒出去，往凯撒利亚·腓立比村庄去；在路上问门徒说：「人说我是谁？」
太16:13 耶稣到了凯撒利亚·腓立比的境内，就问门徒说：「人说我人子是谁？」
❷ 有些地方，「人子」被用来强调耶稣具有特殊的权柄，能以上帝的名义讲话。比如：
可2:10 但要 48 31396 48 15264 0 0 3458 0 0:00:09 0:00:04 0:00:05 3458你们知道，人子在地上有赦罪的权柄。
可2:28 所以，人子也是安息日的主。
❸ 另外一些地方，耶稣使用「人子」这个称呼，宣告将来自己再来，升到高天之上，坐在上帝的右边，在那里担任末日的审判者。这与《但以理书》7章的用法相同。这种用法，在《马太福音》中尤其突出，比如：
太26:64 耶稣对他说：「你说的是。然而，我告诉你们，后来你们要看见人子坐在那权能者的右边，驾着天上的云降临。」
值得注意的是，在以色列神学中，耶和华神也被形容为驾云者。
❹ 但是，耶稣在描述自己受苦和受难时，也经常使用这个词。特别是在《马可福音》中，「人子」出现14次，有9次指耶稣即将受死。
这种特殊的用法，似乎和其他表达得胜与荣耀的用法格格不入。但实际上，《但以理书》第7章，已经将「人子」作为「至高者的圣民」的一个代表；而这些圣民，在承受国度之前，要经历苦难和迫害（7:25-27）。耶稣正是如此，通过受难和服事来获得荣耀。
有学者认为，耶稣称自己为「人子」，而不是直说「我是弥赛亚」，与当时犹太人对弥赛亚的观念有关。如果耶稣直说自己是弥赛亚，犹太百姓很可能认为：他宣称自己是革命领袖马加比（Maccabees）的继任者，要带领他们从罗马的军事暴政下获得解放。
但耶稣的国不属这世界（约18:36）。因此，他从先知以西结和但以理那里，借用了「人子」这个称呼：
一方面，这个词表明，耶稣像先知以西结一样，是位谦卑的仆人。他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顺服神，以至于死在十字架上（腓2:5-11）。
另一方面，这个词表明，耶稣正是《但以理书》中的那位「驾云者」。他配得权柄、国度、荣耀，以及万国万民的侍奉。
在耶稣的时代，《但以理书》的这段经文，一般并不用来指弥赛亚。但耶稣受审判之时，清楚引用这段话，他的反对者才完全明白他自称「人子」的内涵（太26:64）。耶稣更新了犹太传统中的弥赛亚观念，将神的心意清楚展现在世人眼前。
对我个人而言，「人子」这个称呼，让我更清楚地看见旧约和新约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神的尊荣和国度，在先知书中已得到展现；而耶稣基督，正是先知预言的那一位。他已经来临，带领我们进入神丰盛的恩典。
要点回顾
旧约中，「人子」常用来表现人与神的区别：人是软弱的，神是有大能的。
《但以理书》7:13-14，「人子」指的是荣耀的弥赛亚。
福音书中，耶稣自称「人子」，表明他的权柄、尊荣和受苦的使命。
耶稣借用旧约「人子」的称呼，更新了犹太传统的弥赛亚观。
参考书目
约翰·德雷恩：《新约概论》（胡青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P75-78
华尔顿、麦修斯、夏瓦拉斯：《旧约圣经背景注释》（李永明等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年，P1011
季纳：《新约圣经背景注释》（刘良淑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3年，P896
Comfort, P. (2005). Encountering the manuscripts: an introduction to New Testament paleography & textual criticism. Nashville, TN: Broadman & Holman. P244-246
作者简介
阿浅，基督徒，微读圣经公众号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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