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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一种视野,为断裂的艺术史打上补丁 | 艺术汇 观察

李茶茶 798艺术 2020-09-11


一个暑意渐消的夜晚,名为《从“沙龙”到“激进”:再议中国艺术序进程中的内部序列》的论坛在四川北路一栋老房子里开始了。四川北路曾是上海公共租界的一条干道。天刚擦黑时,站在老房子的阳台望下去,时空新旧分明。近处斑斑驳驳的石库门里透出点点灯火,那是殖民地时期的遗产;远些的浦江对岸,东方明珠大片霓虹闪耀,自建成后,它一直都被视作中国改革开放的标志性建筑。



在过去几十年里,无论是当代社会史还是文化史,改革开放启幕的1978年被视为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历史的书写在此前后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断裂。在艺术史研究领域,如刘鼎所说:“文革之后,断裂的视野是最近几十年的理论动力。理论界需要不断推翻过去,在今天不断推出新的说法和新的解读方式”。在他看来,这种有关“断裂”的表述,仅在特定的情境具有合理性,却远不足以描述现实和历史场景中的多面、复杂和流动状态。“二元对立”结构的描述,被他视为“是一种‘革命’叙事情节的惰性蔓延,把在时空中长久磨合的各种因素人为地排除了。



是时候突破这种二元对立,换一种视野去审视当代艺术史了。在最近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沙龙沙龙:1972-1982年以北京为视角的现代美术实践侧影》里,艺术家刘鼎与中间美术馆馆长卢迎华将1972年与1982年作为一个“整一的艺术时期”来呈现和研究,对以往的艺术史叙述做了反思和修正。此书脱胎于两年前在中间美术馆举办的同名展览。当时,作为策展人的刘鼎和卢迎华选取了在70年代后期出现的几个艺术团体和个体美术家的作品,展示了那十年里,艺坛老、中、青三代的创作情况。


“当代艺术是怎么来的?它的前因是什么?它的历史资源是什么?”,刘鼎试图通过“沙龙沙龙”的展览和书来回应这些问题。当然,作为历史研究者的刘鼎和卢迎华无法给出标准答案,他们所做的就是在探索后给出自己的角度,并从这个角度出发,梳理大量史料,由此打开一片新视野。


1972年与1982年

《沙龙沙龙:1972-1982年以北京为视角的现代美术实践侧影》把眼光放在了1972年到1982年这一阶段,它跨越了文革中后期和改革开放的开端。在它的起点上,发生了林彪事件;在终点上,中央转批《第五次全国“两案”审理工作座谈会纪要》。“1972年是一个艺术活跃期,1982年又是一个艺术活跃期”,刘鼎说。在书中,作者通过对一系列历史事件的梳理,展现了这10年里,北京的艺术活动是如何逐渐活跃起来,又达到了怎样的规模。



在刘鼎他们梳理的史料中,人们可以看到,变革是渐进的,即非从天而降,也非一蹴而就。到了1972年,中国艺坛已经有了回春的迹象。其实,很多事情到1960年代末已经有所松动。当时,许多大牌艺术家开始要求回北京,出现在许多新的宾馆和公共空间里。还有一批艺术家则去桂林、青岛和新疆疗养,一时之间,出现了许多“桂林山水”、“新疆风光”。“中国也开始和美国接触,一批艺术家又变得有用了。


另据卢迎华的研究,当时,北京各城区、近郊区和远郊区的文化馆、教育机构开始出现了有组织的美术活动,包括:为北京举办的美术展览或为全国美展“下达”的任务组织创作;参加每年国庆节、劳动节游园布置、培训业余美术力量以及组织观摩交流。


《沙龙沙龙:1972-1982年以北京为视角的现代美术实践侧影》选取的艺术家有着各种政治履历和文化背景,有在解放前受过训练的画家,有建国后、文革前受到专业美术训练的艺术家、文革后的业余画家,以及文革后期与文革结束后毕业并开始实践的年轻艺术家。在展示他们作品的同时,作者还用文献勾勒这些作品产生的历史背景,借此来思考这段时间,创作者如何能够在严苛的政治环境下“内部放逐”,在艺术与政治的紧张关系中摸索、界定和调整个人的立足点。


变革并不是完全由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打头阵。参与《沙龙沙龙:1972-1982年以北京为视角的现代美术实践侧影》的研究者们发现,很多老艺术家以及党内文化官员也参与或主动推动了变革的进程。渐渐地,一些人跨出了尝试的步伐,边界被一点点拓宽。“当一个体制面临彷徨的时候,它其实也非常踌躇,想变,但不知道怎么变,这时候就等着其中最要求变的人出来说句话,其他人跟着走。”刘鼎这样形容那段时期,“一切问题当时都变得不是问题,这个历史现场是非常震撼的”。


两种话语的断裂

通过对1972年至1982年的时空探索,作为艺术家的刘鼎也希望解决另一个困惑:一位艺术家,一旦走过了他与历史的契合点,应当如何被描述和看待? 在艺术界的权力结构中,刘鼎发现,许多走出高峰期的艺术家,,即便他们个人有过很精彩的突破,也会被历史的叙述掩盖。比如,“八五新潮”那批艺术家在1995年后的工作就基本上无人叙述了。


而对《沙龙沙龙:1972-1982年以北京为视角的现代美术实践侧影》来说,还原一批此前处于主流研究视野之外的艺术实践,也是它的任务之一。“如果我们从长时段的历史视野去看,必须交代,同一时期不同年龄的艺术家们做了些什么?


读完《沙龙沙龙:1972-1982年以北京为视角的现代美术实践侧影》后,上海大学当代文化研究系副教授罗小茗谈到,文坛的情况,也与当代艺术界有相通之处。她说到了著名文学评论家李陀,“80年代,面对余华的小说,李陀也惊悚过,他发现,没有语言可以去把握余华的小说,因为余华的小说是超越了之前的阅读经验的。


这种话语转换的裂缝,也可能造成文学界的断层。罗小茗说:“在文坛,‘80后’很活跃,‘60后’也很活跃,但‘70后’好像不存在。我在想,这是不是和两套话语体系的切换有关,70年代之前是革命的话语,90年代以后是市场经济的话语,70年代生人就显得很尴尬,不知道如何转换。



上海书画出版社编辑吴蔚同样发现了当代艺术界的“话语断层”。在多年对当代艺术现场的观察中,她发现,许多“70后”艺术家,在作品的形式上可能改天换地,但思维上还是承袭了文革包括文革之前的革命话语,他们也一直怀揣着革命理想。这个理想到了1990年代,就逐渐消解掉了。“现在年轻的艺术家与‘70后’艺术家的想法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文:李茶茶

图:中间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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