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龙飞在绘画创作中的关注点并非具体的形象,而是那些被忽略、却可以引发想象的细节。艺术家在墨方展出的新作显示出较之以往更为简化、抽离的视觉特点,通过对形象的截取及画面语境的剥离,局部形象被悬置起来,却又与现实保持着某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而碎片化的图像在共同的呈现中显示出内在的错综关系,一种整体性的结构亦由此浮现。
798艺术:在更早期创作的作品中,你提取了一些日常物,并以一种特殊的视角对其进行描绘,而此次在墨方展出的近年的作品尽管同样以具象的方式呈现,却显示出一种更为抽离的感觉,这种变化是基于怎样的思考?蔡龙飞:是的,这次展览的作品相比以前,画面更加简化或者说集中了,但其实无论是日常物还是身体或者模型,我的关注点始终不是物或形象,而是作为一幅绘画它的“刺点”——被忽略、却可以引发想象的细节。最近创作中的这种抽离,即是对这些“刺点”更为直接的呈现。就像《模型》系列中,我在意的并不是模型形象的文化和它的符号意义,而是跟随绘画,去体验它表面的微妙变化,对我来说,这更为重要。798艺术:在对物像进行简化、并使其抽离具体语境的同时,依然可以捕捉到它们与现实的某种超越日常的联系,画面中的形象也微妙地介于符号与图像之间。在探索形式语言的同时,你的创作似乎一直蕴含着对现实的思考,它更多指向着什么?蔡龙飞:就像作为断章的文字,通过对形象的截取和背景的祛除,局部的形象被悬置起来,但又不至于完全沦为形式而切断关于叙事的联想。人无法隔绝现实的影响而创作,但它并不需要直接参与或显现其中,我觉得绘画中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模糊而绵延的。798艺术:无论是真实的躯体,抑或作为模型的躯体,人的身体是你作品中重要的形象元素,与此同时,你在画面中提取和描绘的往往是身体的某一个局部,而非整体,这就产生了一种视觉上的片段感、碎片化。能否谈谈你的相关思考?蔡龙飞:如之前所说,对于局部的描绘,如断章般是一种未被展开的叙事,而这些断章之间是一种错综的关系,因此在创作及展览呈现中,这些碎片化的作品也是被联系起来的。比如整个模型系列,在创作的时候我是将所有绘画作为一个有联系的结构来考虑的,作品之间是如同块茎的结构,有时候单幅作品甚至不提供意义,它可能只是一个标点符号,需要在绘画群组成的序列之中才有价值。
景观-1 Scenery-1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200x150cm 2022798艺术:据了解,在绘画行动开始之前你会展开大量的前期工作,能否具体介绍一下这些工作包含了哪些内容?它们在整体创作过程中的意义是什么?蔡龙飞:主要是对图像的处理上,对图像反复的裁剪、扭曲(或矫正)、拼接,直至达到一种陌生而又合理的状态。绘画创作当然不是描绘图像这么简单,但图像与我而言非常重要,它是引发我绘画的开端。
798艺术:在部分画面中可以观察到一些格子样的明显痕迹,这传达了怎样的信息或观念? 蔡龙飞:一开始只是上学时候留下来的绘画习惯,在处理复杂画面时用来辅助起形。但到后来其实很多画面是不需要这种辅助的,这个形式依然保留了下来,作为我绘画起始的步骤,它的存在,是我想将整个过程或者说时间性叠压、保留在这个平面中,从而达到我所期待的未完成与绵延的结果。798艺术:可否结合“动作”、“模型”、“表面”等系列作品,谈谈你在不同系列创作中实践或思考的方向性侧重?蔡龙飞:这三个系列差不多是一个逐次衍生的关系。从“动作”系列,我开始厌弃在绘画中作观念表达,因此,回到一个最简单的日常动作的阐述上来。而“模型”是“动作”的形式转译,但更重视作品之间的结构关系。“表面”既是作为模型表层的“外壳”,又是将其一切细微变化叠压在平面的图像本身。
蔡龙飞“表面” 墨方展览现场
798艺术:你谈到:“今天绘画更大的意义是对于绘画者本身,它塑造或者说改变着绘画者自身的认知方式。”这是否可以理解为绘画于你而言更多是对现实认知的一种个体化表达?借由绘画,你期望到达或接近的是什么?
蔡龙飞:如果作为一种认知、理解和表达方式,在今天,绘画可能是最为低效的。从做画框、绷布,然后按照步骤一遍一遍的描绘使得画面显现,这个缓慢的过程,只对我自己有意义。今天不是一个绘画的时代,我也并不期待借由这种媒介获得何种意义,我只是不希望艺术沦为纯粹的脑力活动,我想通过绘画保持一种身体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