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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小说 | 嘎子:藏靴(节选)

嘎子 藏人文化网 2023-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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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觉果


面对漫漫征途,

我只要一双靴子……


甲章


雨打得很响。雨落在桦树黄铜一样发亮的叶片上,每一个叶片都像挂在马脖子上的铃铛一样,咣当咣当摇响。


又是这种声音,听着听着,我就像走进了梦里一样,出现了那个场景那个人,还有……


那个时候,我很小,母亲说我四岁多一点,父亲说我快七岁了。他们都叫我日阿甲(羊屎蛋),我知道自已那时只比羊屎蛋大一点点。就在那一天,父母带着我,给一个住在桑科巴村子的舅舅送青稞种子。他们顺着那条走了好多遍的小路,竟然在穿过那片靠山崖生长的桦树林时,迷了路。我们在浓雾弥漫的林子里穿了大半天了,终于穿了出来,母亲和父亲同时啊了一声,那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很大的一片堆积着乱石的荒原,杂乱生长在石缝里的杉树桦树像糟受过天火摧残似的,一半干枯一半顽强地生长出瘦弱的枝叶。雨随着风洒了下来,天一下就昏暗了。父亲指着远处一片草地,说他去那里看看,有放牧人再问问路。父亲走后,母亲也提着木桶去找水熬茶,叫我看着疲惫的马。雨就在那时洒了下来,哗啦哗啦在树叶片上弹跳,我听着像哪个没有羞耻感的小动物站在树枝上撒尿。


我靠着从马背上卸下的驮子,看着马把树根下的草皮啃下来,卷进嘴里,然后幸福地蠕动肥厚的嘴唇。我一天没吃东西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好像把林子里到处飘荡的灰雾撕破了,满身都带着雾的腥气。我仰头看他,光头方脸,几根胡须在唇上翘着。破旧的绛红袈裟裹住细瘦的身子,光着脚,脚趾很长紧紧抓着一地的稀泥,像鹰爪。他有些急躁地绕着我的马转来转去,想说什么,又摇摇头,对着天呸呸呸了好一阵,像在诅咒什么。他捶捶脑袋,叹口气终于忍不住了,过来对我说,喂,小娃娃,我想借你的马用一下。


我却把拴马的绳子抓得更紧了。


他又上上下下看着马,说只一会儿,我赶到拉妥寺院取个东西,就还回来。


我还有些胆怯地看着他,没动。


他哀声叹了好一阵,又看看马嘴,说这马累成这样了,我借了你的马,也跑不快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把光脑袋拍得叭叭响,就是拍出好主意来了,那么大的风,也刮走了。


他蹲在地上时,我一直在偷看他。他也时时回头看我,像在躲避什么事。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把背上的牛皮口袋取下来,伸手进去,掏摸了好一会儿,抓出一对镶着黑红两色的牛皮底松巴藏靴。他用袈裟藏着靴子,怕我看到,光着腿踩着一地的稀泥朝树丛深处躲去。


我满肚子的好奇突然醒来了,撺掇着去偷看。我扔下马缰绳,轻手轻脚朝那丛树走去,透过嘀嘀嗒嗒滴水的树枝缝隙,我看见他把靴子穿在脚上,踩着稀泥走了两步,口中念叨——仁青大师,我来不急了,只有穿上你让我禁穿的靴子飞来了。他拴靴带,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在胸前念着啥咒语。哧地一声响,我惊得跳起来,他好像忘掉了偷看的我,仍然低头默念咒语。我看见靴底的烟雾越来越浓,他站起来时,靴子就像有人抬着似的升高了。


我仰头看着他飘到了树枝尖上时,回头看了一下我,然后两手潇洒地张开,像鸟张开了双翅,随着风飘到云端上去了,那粒血红的沙子就落进了我的眼心里。


父亲母亲回来时,问我在看啥?我指着天空渐渐飘散开的黑云。当然,他们啥也看不见了,从云缝隙里射下的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父亲说,快赶路吧,他问清楚了,沿山沟朝下走,就到桑科巴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爱抓头皮的毛病,特别是左边头皮,因此我左侧的头发特别的稀少。


没人知道,我抓头皮时,天空的雨滴正撒了下来,打在树叶上哗啦啦响。我是想抓走挠心里的那种痒,还有随着奇痒冒出来的那个梦。还是那个胡须杂乱的喇嘛,坐在阳光晒着的地方慢悠悠地穿那双奇怪的靴子,他比我看见的时候穿得更慢,好像是想让我看清一点。很厚的牛皮靴底,氆氇靴面镶着黑白相间的染色牛皮做的祥云图案。应该是松巴靴,很普通的靴子,却又与一般的松巴靴有些不一样。他穿好靴,站起来,在地上踏了几下脚,又从怀里掏出两根靴带子,又蹲下来慢悠悠地拴着。我记得,那天看见他穿飞靴时,没见他拴什么带子,可每次出现在我梦里的,他都会蹲下来拴带子。有时是红色的带子,有时是黄色的带子。拴好后,在靴子背后留着长长的飘带。我听不清他念叨什么咒语,每一次念咒语时,靴子上的祥云图案都会飘动起来,慢慢变成真正的白云,托着靴子朝上升着,喇嘛就伸展开双手,像一只展开双翅的鹰朝上升去,靴子后的飘带彩雾似的随风飘动好看极了。


随着我年龄的增加,那双在梦里的靴子变得越来越清晰,我连上面用腊制的牛绒线都看得一清二楚。可那个穿靴飞升的喇嘛却越来越模糊,我下巴也像他一样生出杂乱的胡须时,那个穿绛红袈裟的喇嘛就模糊成一片红色的烟雾,分不清是个人还是只张翅飞翔的鹰。


母亲说我从小就废靴子,辛辛苦苦缝制的一双新靴子,刚穿上脚没两天就磨穿了靴帮,有时还踢穿了靴尖,真不知道我是怎么穿靴子的。母亲说我生了一双牛蹄子,总爱朝石头上踢沙子上磨。我也不知道生着什么样的脚,穿上靴子就爱跑,伸开手臂就想飞起来。那时人小,母亲缝制的靴子也很简单,三层牛皮做的底,一块揉得软软的羊皮做靴帮,没有花的装饰。我给母亲说,想要双装饰有吉祥云团,靴底上能发光的靴子。母亲笑了,说那样的靴子是唱藏戏穿的,我这样的小牛犊子穿来做什么呀!我说,穿那样的靴子我就会飞起来。我伸开手臂,眼前出现了那个穿飞靴的喇嘛,红袈裟飘荡起来,像伸翅飞翔的鹰,漂亮极了。


母亲摇摇头,说我故事听多了,人就想疯了。


乙章


我们到达渚古城时,是个很冷的冬天吧。石板街上凝冻起厚厚的冰,牛马的硬蹄根本就不敢朝上踩。父亲叫驮脚娃们把准备好的带毛的牛皮子拿出来,给一头头发愣的牛马把蹄包上,就牵着头马小心翼翼地走在冰板上。街上来往的人都看着我们笑,有个脸颊染了似的红艳艳的小孩还边溜着冰边跑过来,对我说,牲口穿靴子了,哦霍霍!好像他是第一次看到似的。


其实,这座小城我也是第一次来,从来没见过人来人往的街上还要结着厚厚的冰板。


后来,我在这里住下后才知道,这里的人都在一眼叫作水井子的泉水池里汲水喝,挑水的背水的板车拉水的都去那里,一路上水浪荡着,洒在路上。冬日酷冷,水一沾地便结了冰,这样一层一层地冰就结成了硬梆梆的冰板了。


我们住在了一个叫做锅庄的客栈里。


很早,鸟就开始鸣叫了。鸟叫得很奇怪,像醉了酒的嗓子唱歌又像掉光了牙齿的老人说话,就在疲倦极了的耳朵边吵闹。我爬起来,抖掉衣领沾上的柴灰,淡淡的灰烟在刚睡醒的驮牛身上飘散着。阳光清水似的浇灌在粗糙的牛毛上,像饮饱了水露的青草似的快乐地抖动着。早晨的牛粪香味和灶烟香味都快把人灌醉了。


我没看到鸟,锅庄院里也没有树。鸟却很奇怪地一声比一声响亮。楼上的窗户一扇一扇地掀开了,每个人都把头伸向清水似流淌的阳光,用手指梳理着篷乱的头发。满院的牲畜们也醒了,哗啦啦撞在一起又散开来,哈着很新鲜的白雾。空气清新极了,青草与畜粪的味道像酒一样的醉人。


我没找到鸟在什么地方鸣叫,这院里没有树,空荡荡地框着蓝湛湛的天。


我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时,父亲在楼上窗前伸长了脖子对我吼,小羊粪蛋子,你别乱跑呀,这可是县城!话落在我的脖子上,有些痒。我缩了下脖子,看着天空笑,说我才不去放屁都不臭的县城呢,我想飞到天空去。父亲看了一下天空,哗地关上了窗户。


叽叽喳,叽叽喳……


鸟鸣声真的像唱歌,那是我听不懂的歌。我寻着鸟叫声走,穿过走廊,上一层阶梯,有道半开的木门。我推开门,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有种说不出的味儿灌进鼻孔,香极了。


我面前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横着竖着好些竹竿。在阳光照射的竹竿子上,晾晒着好些红颜色蓝颜色黑颜色的牛皮子。我在想啥牛才生长着这么漂亮的皮子。一股怪味扑面而来,我捂着鼻孔也忍受不了,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汪汪地盯着前面。那里有一口巨大的铜锅,锅底烧着柴火。锅上飘散着带颜色的雾气,三个人站在三个木梯子上,握着长长的木竿子在锅里搅拌。过了好一会儿,满头白发的那位咳嗽了两声,沙哑的嗓门对两位光着黝黑臂子的小伙子说了声起!木竿子挑了起来,一张张染了色的软皮子晾晒在了竹竿子上。他们轻松地做着,我却感觉到紧张,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那白发老头看着下面的我,脸色有些怪,搅着手里的木竿子说,哪来的傻瓜羊子,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我看着他的样子真的有些傻,张大嘴巴想说话却啥也说不出来。


他急了,挥着手说,走开走开,这水溅到你身上烫死你!


我跳开了,远远地看着他们。我好奇极了,这些软软的皮子挑进那锅里,煮着煮着,怎么就变成这么好看的有颜色的皮子了呢?


叽叽喳喳,鸟还在叫,我没找到鸟的影子。


我想回去,却穿进了另一道门。那是一个大厅,很大,里面有很多人,蹲坐在敞开的窗户下,嘴里哼着歌,熟练地缝着手里的裁好的皮子。墙壁上绷着好多绳子,挂满了做好了的活。我看懂了,他们把那些有颜色的皮子缝着了靴筒,挂在绳子上好传给下一个工序的人。我不知道最后缝补成啥样,我知道了,这是个造靴子的作坊。我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就是想找个这样的作坊。我沿着绳子吊着的各种颜色皮子和氆氇镶成的靴筒走过去,开始窗边的人们只是低头干活,有人抬头看见了我,也没说什么。我从屋子的这边走到了那边,像在观赏树上结的果实一样看着这些漂亮的靴筒,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那些光滑的皮子,闭上眼睛我又看见了那个穿着漂亮靴子抖动绛红袈裟飘飞在空中的老喇嘛,看见他回过头来,脸上也像靴筒一样红红的,对我招了下手,飞升得更高了。我睁开眼睛,一片同样红红的靴筒在我眼前摇铃似的晃动。


喂,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有个高大肥胖的人掀开门帘露出半个脑袋对我吼。我手伸向一个镶着云团的靴筒,正在想这靴筒做出的靴子会不会就是能飞上天的飞靴。有人抓住我的后背拖了一下,我一个趔趄蹲在了地上。那张大胖脸朝下伸来,压在我的脸上,一股腥熏的酒味喷了我一脸。他说,小贼,你胆子太大了吧,这大白天也敢混进来偷!


屋里所有的人都停下活,站起来,指着我吵吵嚷嚷的,我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胖子的皮靴很重,踢在我的小腿上。我在油腻的地上打着滚,莫名奇妙地盯着他们。胖子还在说,你偷我们的皮子呢?这几天都在偷,不是几张,是几捆!我们辛苦做好了的靴筒。说说,你藏到哪去了?


我眼睛看着他们头顶摇晃的靴筒,咬紧嘴唇啥也没说。


可能我的固执惹恼了他们,又跳出来好几个男人,他们一拳一脚揍得我满地翻滚。我咬紧牙忍受,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啥要这样打我。头顶上的靴筒彩色摇铃似的晃动,叮当叮当,我真的听见了摇铃声,像我们的头马从远处走来了。


门帘又掀开了,一股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有人在喊,你们不好好干活,围在那里吵嚷什么!


胖子回头说,降泽叔,我们捉住偷皮子的小贼了。


我睁开让血模糊了的眼睛,看清了降泽叔就是刚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站在大铜锅上搅动木竿染皮子的白发老头。他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又轻轻揩擦我脸上的血迹,心疼地说,看看你们,怎么把人家打成这样。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偷皮子的呢?看见他偷了?从他身上搜到了东西了?胖子呸了一声,把什么东西吐到我身上,说看他这臭哄哄的衣袍,走进屋里就贼眉贼眼看这看那,还朝挂在绳子上的靴筒伸手,就知道他是来做贼的。


降泽老头也呸了一声,不是朝我是呸到了胖子身上,他说,你来我屋里就东翻西找的,想找出点酒水喝,我怎么不把你捆起来当贼打呢?周围人都轰笑了。胖子歪着嘴说,我可是你的干儿子,怎么看也不是小贼。降泽老头挥手打在他身上,说呸你个大头鬼,你不像贼,人家都像贼,你脑袋里长了蛔虫吧,把你想问题的脑髓吃光了!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是哪里来的,来做什么的呢?


他又对我说,小兄弟,你是哪里来的,来做啥的呢?


我说,我是来找飞靴的。


他们都奇怪地看着我,然后哄地笑了。


老降泽对胖子说,你下手太狠了,把人家的脑子都打晕了!


我掀开门,阿爸看见我,就摆手叫我快点过来。他显然已经忘记了我是让他锁在屋子里的,他把一大碗酒水端过来,对周围的人说,儿子,来喝了它。今天就好好醉一夜,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了,回家啦!哈,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家想你阿妈?


我接过酒碗灌了一小口就苦闷得捧住脑袋,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怎么向父亲开口。屋内的那群浪荡惯了的驮脚汉们全指着我嘻嘻哈哈笑成一团,都在说进了城就迷上了女人了吧,一口酒就醉成那样了。父亲明白我心里有事,啥话也没说,把我没喝光的酒端过来,默默地灌下肚。他看着我,想等我把肚皮里的话说出来。


我抬头,把闷热的胸襟敞开,对着嘻笑的人们大吼大叫,我明天不走,哪也不去。我要留在这里,我要学做一个有手艺的靴匠!


父亲把酒碗狠狠摔到地上,眼心里都在冒火星。你也不看看你那双手,是做手艺的吗?还是老老实实学着赶马放牛勒马缰绳,把脚底的皮练厚点,你还要带着驮帮跑遥远的生意呢!


我坐在了地上,抱着头就是不起来。说阿爸,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缝靴子,你也夸过我靴子做得好。我今天看见了做真正松巴靴的地方,我想学。


阿爸把干巴牛肉嚼得很响,喝了口茶叹息口气说,你以为你真的长大了背脊生出翅膀来了?你能飞,飞多高多远我都不会阻挡你。可你还是头没生角的小犊子。


我说,我喜欢这里,喜欢学缝补靴子。


好好,你们都听见了,我好骄傲呀,跑驮帮的也生下个手艺人。父亲把穿得臭哄哄的靴子脱下来,把靴底一翻,就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破洞。他又对周围的人说,把你们脚上穿破了的靴子都脱下来。那些让酒灌晕了头的驮脚汉们都脱下了穿破了洞的靴子。父亲指着一地的破靴子说,给你一夜的时间,你能把这些靴子的破洞都补好,补得我们穿着舒服,就让你留下来。


我一双一双翻看着那些喷着臭汗味的靴子,对父亲说,针呢线呢,没有针线我怎么缝补?


哈哈,父亲笑了,拍着手说,靴子就摆在这里,明天一早鸡叫时,我就要看到补好的靴子。什么针什么线我也不能给变出来,我没那个本事。你不是有神通吗?变针线的事你自已想办法吧!


父亲站起来,对吃喝饱的了驮脚汉们说,我们睡觉去吧。我儿子神通大着呢!他得偷偷做,不让人看见。


哈哈,所有人都在笑,通红着脸看我走出屋子去。


……


原刊于《贡嘎山》(汉文版)2021年4期

作者简介:

嘎子,四川康定人。曾为《贡嘎山》杂志编辑,《中国市容报》记者、副刊编辑。重庆市文学院创作员。现供职于重庆某科技杂志。出版长篇小说《越走越荒凉》《香秘》,发表中篇小说《世外之爱》《兽皮》《皮毛苍老》《天空的翅膀》等多部,部分作品被《中篇小说选刊》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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