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汉疫区开饭店
文/崔恒宇
编辑/斯问
2020年的春节，被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彻底搅乱。
上升的疑似病例、确诊病例、死亡病例，让所有人不安。在未知的变化面前，大多数人守在家中，通过互联网观察着疫情的动态，也通过互联网来满足生活所需。
1月24日，大年三十，武汉1000多万人没好好吃上一顿团圆饭，而一线的医护工作人员，甚至只能靠方便面、饼干等物资度过了这个除夕。
如鲠在喉。一线医护人员的后勤保障，被重视起来。互联网大军、武汉大大小小的餐馆、酒店都加入了这场后勤保卫战。
外卖平台无疑成了其中的生力军，连接起“留守商户”与武汉一线医护人员、居民的用餐。
从暂停武汉部分医院的送餐服务，到每天为一线人员提供1000份免费外卖，美团外卖在武汉试点推出“无接触配送”，用户可以通过订单备注写明餐品的指定放置，而医院地区则配上了取餐柜。
饿了么、盒马、飞猪等平台也在武汉采取平抑物价，保障供给，建立医护人员关爱计划等多项措施，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力保春节不打烊。
据不完全统计，武汉已经有超过100家餐厅、300家酒店共同协同，保障一线医护人员的吃饭和住宿——这个数字并不充裕，据美团点评数据，武汉共有16518家餐饮店，全国第七。
关店，有过年的自然流动，也受疫情影响。这些留在一线开店的，就成了逆行的勇者。
大年初一，一位武汉餐厅老板的一段话上了热搜——我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我和老公经营着一家餐馆，我在朋友圈里看到医院的朋友说点餐不送，凌晨三点过后只有方便面，我想说我在盘龙城开车送161医院15分钟，送协和医院40分钟，只要医院医护人员需要吃饭，无论哪个点，提前半个小时打我电话，24小时在线。
像这样的武汉餐厅老板不止一例。几位在自我隔离中的武汉人告诉我，“没事，我们很乐观，也很坚挺，能出上力的肯定往前冲。”
“原本春节前后是新店上线的淡季，但这两天打电话来咨询开店的热线明显增多。” 饿了么电销工作人员对「电商在线」（微信ID：dianshangmj）表示。
1月26日，饿了么宣布开通 “新春极速上线”服务，商家最快可以在提交申请当日开通外卖业务。在消息发布的当天，武汉地区就有百余家餐厅、生鲜、便利店商家递上了上线申请。
“在这个时候，留在武汉的餐饮商家并不多，因为食材和人员方面都有难度。”一位武汉的餐厅老板对「电商在线」表示。但是对于留下来的这帮人来说，这座城市里一家开着的餐厅就像一座能量补给站，开在外卖平台，意味着能补给到更多的人。
疫情当下，烟火气里的餐厅老板们站到了幕后队伍，封城之后，他们选择不“撤退”。尽管也会担心感染，但是做好防护、做好消毒后，剩下的念头是，“这么多人，他们要吃饭的。”
店关了，武汉人吃饭怎么办
1月23日，除夕夜的前一天，武汉封城。一个人口超过1000万的城市，采取封城，这是人类城市发展史上的首例。
当天早上10点，随着封城指令的发出，袁勇的“味湘初”餐厅也关上了大门，门口“年夜饭预定中”的红色横幅还未摘去。
这家开在社区里的餐厅，营业面积超过500平方米， 能容下数十人就餐。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春节期间不会打烊，袁勇备了3万多块钱的货，大半个月需要用到的主要生鲜食材都买齐了，光是养在鱼缸里的鱼就有上百斤。
然而，疫情加剧，武汉进入封城状态，市民们也都自我封闭在家里，出门买菜都是小心翼翼，更别说去外面聚餐。
拉上玻璃门，店是关上了，员工也都放了假，那些囤好的食材怎么办？同时，另一个问题是，封城后必然会面临物资上的紧缺，大家的一日三餐都能吃上新鲜的菜吗？
两个问题连在一起，袁勇想到了通过外卖平台，扩大生意半径，卖给附近的居民。但是饭店此前并未上线外卖平台，又赶在春节和疫情爆发的双重节骨眼儿上，怎么上线？
“我们是一家餐厅，我们买来的活鱼和蔬菜能不能在外卖平台上线？这在外卖平台上貌似还没有先例。”怕时间来不及之外，袁勇告诉「电商在线」他的另一层顾虑。
袁勇在同行那里得知饿了么的新春极速上线服务，商家最快可以在提交申请当日开通外卖业务。虽然顾虑重重，他还是试着提交了上线申请。“我记得是在年三十的一早提交了申请，初一上午我的店就已经上线了。”
在外卖平台上，这家餐厅的清江水库鱼18块一条，回头鱼25块一条，莴笋只要5块钱一份……这样的价格吸引了不少人，上线以来，每天都有人在线上下单。袁勇特地安排了人负责打包、接单。
封城之下，武汉内部的物资在互联网平台上充分流动着，这是最让袁勇欣慰的地方。
袁勇还跟我分享了一个故事，依然是关于那个除夕的夜晚，当一线医生的年夜饭在朋友圈传播的时候，“我们一帮在武汉开餐厅的人真的很难受，比如肥肥虾庄石牌岭店离陆总医院（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部战区总医院）很近，老板连夜找人做好了400份饭送了过去。”
医生护士要在这里吃面，我不能走
在武汉，“鹏记热干面”算得上是个IP，13个行政区里分布着249家店铺。4块钱一碗的热干面，填饱了很多人的肚子。
黄芳（化名）的加盟店开在湖北省中医医院南门的胭脂巷里。这条巷子里，密密麻麻地开满了小笼包、肉夹馍、砂锅鸡、面馆等各种餐厅，不远处，还有一家农贸市场。这个春节，这里本该热热闹闹，家长里短。
然而，武汉成为风暴眼的当下，大多数店主都关门回家了，胭脂巷也陷入了沉默。唯有湖北省中医医院的红色十字，在安静的街道里长亮着。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让很多城市进入了半休眠状态，餐饮业如此、娱乐服务业如此，最忙碌的是口罩等物资，以及跑在路上的接力者。
除夕夜当晚，一线武汉医生只能用方便面裹腹的新闻让黄芳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她在犹犹豫豫中，想把这个店一直开着的原因。
“要是我们也关门了，他们吃什么。” 黄芳是武汉人，她心疼这座城市和这里的医生、病人，“说实话，我们心里也会害怕，但是一想到他们有时候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就想一直在这里‘站岗’。”
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早上5、6点就开业，有些医生护士会在黄芳的店里吃点早餐再去上班。“中午他们有空也会来。”黄芳提到，毕竟热干面吃起来快，用不了5分钟一碗面吃下去，转身又回去看病人了。
1月20日疫情爆发以来，黄芳眼看着胭脂巷里从人来人往到半天不见几个人，只有外卖小哥和快递小哥还在忙碌着，黄芳决定把这家9年的老店搬到饿了么外卖平台。
“既然到这个时候还守在店里，既希望医生走出来能有口吃的，也希望能给周围隔离在家里的客人们供上吃的。”黄芳明白面条是一种不太适合做外卖的食物，但是在这个时期，这座城市里一家开着的餐厅就像一座能量补给站，开在外卖平台，意味着能补给到更多的人。
风暴中心，营业继续
武汉封城，陈红梅的“小四川”连锁餐厅还在武汉继续营业。
在武汉经营川菜馆10多年，陈红梅的店铺一个接着一个开，这个春节遇上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她想着把店关了休息一阵。但是，店里的4位厨师、前台服务员都因为交通管制被留在了武汉，何去何从？
一番挣扎之后，她决定把店开下去，“说不定可以帮上点忙。”陈红梅说。所有人都在撤退，但是大家总要吃饭。而且，武汉市第六医院就在其中一家“小四川”的旁边。
随着武汉疫情的发展，很少有人去餐厅里吃饭，外卖订单却在翻倍。
正月初三，一份爱心订单在饿了么上下了25份盒饭，送给附近武汉第六医院的医护人员，陈红梅愈发庆幸这个时候没有“撤退”，有种“终于能使上劲儿”的感觉。
事实上，她原本并没有足够的勇气留在这里，毕竟，这座风暴中心的城市现在正在面临太多的关注与压力，选择继续开店做生意，她的心里也在忐忑。
早在春节之前，疫情的加重就已经让陈红梅感到不安，她多筹备了一些菜品打算春节期间用，也给员工早早地备好了口罩等防护用品，她没想到会严重到封城的地步。
如今，自己的这些储备也算是派上了用场。陈红梅盘了一下库存，储备期较长的菜够用到正月十五，“光是汉口几家店，每天用掉的菜品大概就有一百多斤，大部分是年前储存的量。” 而一些不好存放的蔬菜，她们则通过供应商和附近的超市补货，好在，价格并没有涨上去。
在武汉，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不涨价、为一线医务人员供餐、让自我隔离的武汉人吃饭无忧成为武汉餐饮圈的默契。他们在一起等待着阴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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