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距离人口危机还有多远？

从古至今，中华民族的强盛和人口绝对优势密不可分。即使到了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迅速崛起也主要得益于人口红利的集中释放。然而，这种几千年来积累下来的人口规模优势正面临坍塌的危机。近日，民政部部长李纪恒发声：中国总和生育率破警戒线，人口发展进入关键转折期。

1.生育率远低于更替水平

人口预测的关键假设是对未来总和生育率的设定，总和生育率指的是每个妇女一生平均生育子女数。一般而言，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总和生育率达到2.1，才能完成世代更替，保证人口数量基本稳定。如果总和生育率低于1.5，就意味着跌破了人口警戒线，一旦跌破警戒线，低生育水平就会自我强化，人口负增长几乎不可避免。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出生人口为1465万，总和生育率为1.47，已经跌破警戒线，也远低于更替水平。同时，这个生育率水平不仅远远低于发展中国家的平均值，也低于绝大多数以低生育率著称的发达国家。更可怕的是，随着全面二孩政策红利的逐步消退，中国未来的总和生育率水平还会加速下行。

2.生育意愿远低于预期

此前，学者和专家普遍将我国生育率低下的原因归咎于计划生育政策，认为取消生育限制后我国的生育率会很快回到理想水平，甚至有学者担心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会出现人口“井喷”。然而，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的出生人口数据证明，我国适龄人口的生育意愿被严重高估。2015年10月，全面二孩政策正式实施，2016年全国总出生人口1786万人，2017年全国总出生人口1723万人，2018年全国总出生人口1523万人，2019年全国总出生人口1465万人。可以看出，全面二孩政策实施之后的四年，中国的出生人口数量不升反降，2019年的出生人口数量比2016年减了321万人，这个数量比我们的邻国蒙古国总人口还要多。如果与改革开放后的出生人口峰值对比，2019年的出生人口比1987年的出生人口（2508万人）整整少了1000万人，这个数量相当于葡萄牙目前的全国总人口数量。

3.政策的提振作用被严重高估

2020年10月，中央“十四五规划”建议明确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制定人口长期发展战略，优化生育政策，增强生育政策包容性”。可见，从国家层面已经开始重视人口问题。然而，人口发展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当趋势形成时，就已经错过了解决的机会。世界各国的经验表明，一个国家要降低生育率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但是要提高生育率，却极为困难。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靠福利和金钱能阻止生育下滑。以日韩两国为例，2019年，日本总和生育率仅为1.36，韩国仅为0.92，双双跌破警戒线，这一趋势在日韩两个国家已经存在了20多年。期间，无论两国采取何种人口提振措施，其效果都是低下且短暂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两国的人口干预措施对人口趋势有所改变。中国当前的人口形势虽然没有日韩如此严重，但日韩的发展充分证明，人口生育率一旦跌破警戒线，就很难再回到理想水平。我国二胎政策放开后，出生人口数量不升反降，就充分证明政策在提振人口方面的作用被严重高估。

4.高房价对生育率的影响被忽视

影响生育水平的因素是复杂的，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影响因素也不尽相同。就中国而言，除了生育观念发生重大改变外，高房价对生育水平的影响不可忽视。目前我国主要城市的房价收入比均在10以上，一线城市的房价收入比均在15以上。也就是说，这些城市的年轻人不吃不喝，积攒15年以上的收入才能买一个普通住房。

结婚是生育的前提，然而在中国，拥有房产是结婚的前提，但年轻人普遍经济实力较低，难以支付高额的房价，由此引发的婚姻匹配难导致我国的结婚率连年下降。2019年全国婚姻登记机关共办理结婚登记947万对，首次跌破1000万对，相比2010年的1241万对减少了294对，10年下降23.7%。与此同时，我国的离婚率已经连续17攀升，2019年全国婚姻登记机关共办理离婚登记415万对，比2010年的268对增加了147对，10年增长54.9%。2019年全国离婚对数已经占到了结婚对数的43.9%，与2010年的21.6%相比，翻了一倍还多。低生育率背景下，这种糟糕的情况无疑会进一步迫使生育水平下降。

2018年，美国最大的房地产平台Zillow发布了一份研究报告，证实了房价和生育率之间存在着极强的负相关关系：以全美25-29岁的女性为样本，房价每上升10%，生育率就平均下降1.5%。并且，在越发达的地区，房价波动对生育率的影响就越明显。从这个结论来看，为了中国经济的长远发展，现在牢牢地按住房价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5.应试教育正在加剧低生育率

在中国，生养孩子除了要负担孩子的衣食住行之外，具有中国特色的应试教育让养育孩子的成本大幅增加。首先，应试教育迫使家长不得不花重金让孩子参加各种课外培训；其次，由于教育资源分布不严重均匀，在激烈的学习竞争下，很多家庭为了提高孩子学习成绩不得不支付巨额的择校费。有机构测算，一个典型的中产家庭，养育一个孩子平均每年的教育支出在3万元左右，从出生到18岁就需要50多万元，如果在一二线城市，这个方面的费用会更多。除此之外，在应试教育背景下，学校不得不给孩子布置大量的家庭辅导作业以巩固成绩，但适龄生育的夫妇既是生育主体，又是社会生产的主要劳动力，这种双重身份使得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辅导和照料孩子。由此可见，在应试教育压力之下，普通的中产家庭既没有生养多孩的财才，也没有养育多孩子的精力，这在无形之中加剧了我国的低生育水平。

6.低生育率的影响不可低估

人口是文化、文明和经济的载体，从古至今，中华民族的强盛和人口绝对优势密不可分。即使到了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迅速崛起也主要得益于人口红利的集中释放。然而，这种几千年来积累下来的人口规模优势正面临坍塌的危机。联合国人口司和WIND数据的资料显示，公元1800年中国人口数量占全世界的比重为35%左右，2019年这一数据下降到了18.4%，200年来下降了一半。如果根据联合国人口司公布的2018年各国人口增长率、妇女生育率、人口结构进行推算，到2080年，中国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重将下降到8%左右。

毫无疑问，中国的人口形势正面临着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然而，由于计划生育、高房价、应试教育等因素影响，中国的人口形势要比大多数国家更为严峻，中国的人口危机，既面临人口总量即将见顶、远期将急剧萎缩的总量危机，也面临人口少子化和老龄化日益加剧的结构性危机。中国要顺利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并长久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就必须用全球视野看待中国的人口问题，高度重视人口变化对中国社会经济发展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尽快制定人口长期发展战略。

早在2011年，基辛格在回答中国能否在2050年成为世界最强大国家时说：“由于计划生育政策，中国将从2030年开始出现巨大的人口危机，这种人口危机是其他国家都未曾有过的。因此，不能根据中国目前的发展趋势简单地推测中国将成为强国，没有理由认为美国将落后于中国。”  基辛格的说法在十年前并没有引起重视，但今天冰冷的人口数据证明基辛格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如何解决全世界最大、最难的人口问题，已经成为中国面临的重大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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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考文献：

  ①刘卓，王学义：1949～2019年中国生育影响因素研究; 

  ②梁建章：日韩出现人口危机可中国人生育意愿更低；

  ③睢党臣、程旭、吴雪：人口结构转变、人口红利与经济增长；

  ④任泽平：中国人口问题的基本认识与建议。

2.数据来源：世界银行、wind数据、民政、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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