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女装的那个人，才是最真实的我
从2018年9月21日起，第二届上海酷儿影展将在光影中和公众见证一场为期6天的酷儿迭代。今天的短片《RED》将在影展上放映，导演冯宇超借异装癖男孩一次小小的异装经历，在4分钟的时限内，为观影者诉说一个无言的男孩与“红”的故事。
漆黑晦暗里的美梦
漆黑晦暗里的美梦
漆黑晦暗里的美梦
跨越97演唱会上，张国荣身着亮片西装内搭半镂空衬衫，演绎妖冶而迷醉的《红》，比歌名更红的是他脚下踏着的红色高跟鞋。歌词抽象晦涩，但与影片《RED》异常契合。
“红色对于我来说，
有着各种各样的意义，
热血、躁动、危险、爱等等，
而这些都是片子里很重要的元素。”
片头用了23秒，被男生的手举起的白色蕾丝内衣预示着影片的走向。之后用57秒记录下男孩充满仪式感的变装过程：换下男装、刮掉胡渣，将凸显男性特征的外在物遮掩起来后，换上片头凝视着的蕾丝内衣、穿上红色毛呢外套和高跟鞋、戴上卷发和红色网纱礼帽……
换装后的他仰望被楼房围困起来的天空，用30秒感受倾泻下来的一柱光和换装后独处的自我。
画面跳转至喧闹的街头，粉黛映衬着红唇，男孩显得异常光鲜明媚。直到40秒后男孩的父亲出现在镜头中，这份轻快才随着背景乐《夜上海》一起消逝。两人在街头对峙25秒，男孩躲闪，父亲凝视。
回到破旧砖房外，男孩颤抖着啜泣着，低着头仿佛接受一场审判。无言的审判长达65秒，结束于父亲的拍肩安抚。剩下的10秒交给男孩平息内心的余震，随着他解脱般地大口呼吸，4分钟的故事也讲完了。正如歌词中唱到的：
红，
像年华盛放的火焰，
像蔷薇任性的结局。
穿着女装的男孩重获自我，如搁浅的鲸鱼回到海域，没有呼吸不畅的灾难，也没有格格不入的凄惨。像大海总会包容鲸鱼，男孩总会爱上穿女装的自己。像鲸鱼不知何时会搁浅在岸，男孩也永远不知道父亲伸出手的一瞬将要迎来的是耳光还是安抚。
“夹缝人”的目光所向
“夹缝人”的目光所向
“夹缝人”的目光所向
导演冯宇超来自海滨小城福建宁德，为了心中那个“荒唐的梦想”去到美国费城学习拍摄与影像，最后又选择了充满无限可能性的纽约。
导演冯宇超
从地球的东部到西部，从慢热的小城到躁动的国际化大都市，不同的文化冲击着创作者的眼和心，器官都是能感知、有记忆的。这使创作者对两种文化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看待事物时产生一种间离效果。文化的叠加和视觉的交错，将外来客不断推向两个文明的夹缝中
导演就是用这样的目光观察异装癖男孩和他周围的世界，但并未局限在异装癖上，而是以此为载体讲述一个差异与包容的故事。他将东方与西方、现代与传统、异装癖和非异装癖这些对立的元素糅合在一个四分钟的影片里，本就是对多数观众心中非此即彼思想的一种挑战。
男孩在华人街起步于一家象征中式传统的筷子店，之后路过的都是中西结合的商铺，短短的一段路仿佛是男孩人生经历的一个隐喻。
“在美国有很多华裔，他们的父母辈是第一代移民，不太会说英文，并且在孩子的教育上希望能延续自己原来的文化。可是这些小孩出生、学习、生活都在国外，这样的教育很多时候和其所处的文化是冲突的，所以他们容易和父母及原生文化发生一些微妙的关系，这是片子的灵感来源之一。”
而父亲在街头的定格背景是一家中医店，针灸人体模型仿佛象征父亲背后屹立着的传统道德伦理观。所以画面中对峙着的，不光是异装癖的儿子和不知情的父亲，更是多元的人生样态与守旧的传统观念。
“很长一段时间 LGBTQIA+ 被人说是病态的，他们需要被治疗，这种说法一直让我很不舒服。所以在勘景的时候，我无意间路过了这家中医店，就想让父亲框在中医店的框框里，剩下的就让观者自己去理解吧”
不知道国外的小孩在和父母看电视看到不可说镜头时，会不会尴尬到假装看遥控器背后的字，总之在我国，亲情和性是格格不入的，更何况是这种男孩认真扮女孩的娇俏模样被父亲抓了个现形的情况。
这种隐秘欲望作祟与外在强行性冷淡的冲撞就像李安导演在《喜宴》里说的那句，“你看到的正是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因此在影片的最后，故事外的观众也能够跟着男孩松一口气，为他此后不再分裂与躲闪的自我，也为导演书写的五千年性压抑者的不同结局。
电影内外的人生
电影内外的人生
电影内外的人生
电影院里有什么？一块荧幕和百十张座椅，一部影片和若干个观众，这种1对N的设置能够在观众与作品之间建立一种对话感。影片被创造出来后，恰恰是那些对摄影技巧一无所知的观众，他们接替导演，为已经成型的作品进行自己的意义延伸。
本届上海酷儿影展海报
在上海酷儿影展开设之前，中国观众已经对酷儿文化有一定的认识，但这局限于少数经典作品和西方主流商业片，而对酷儿群体内部真正的多元性却知之甚少。影展在选片时侧重突出新概念、探讨不同价值观的作品，试图通过影响年轻一代看待世界的方式来改善国内性少数群体的生活，消除对他们的偏见。
“对于我们所处环境来说，
这样的专题影展太难能可贵了。
太多人需要从新的角度，
重新审视他们既定的认知，
也许没法从口头上告诉他们什么，
那就把这些故事拍给他们看吧”
影院像是独创了一个时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坐在这里，对影片做着各自的意义创造。随着晦明变换的光影，隔音墙内的这个时空每日每日地闪现创造性的火花，它们终将点燃墙外的世界。
而专题影展的意义在于加快这个时间轴，使其变得更有效率。上海酷儿影展看似只是优秀作品的展映，实则创建了酷儿与公众对话的平台，一块块幕布仿佛一个个窗口，观众透过它看到酷儿世界的爱和欲望，看到那片彩虹的确绚丽又缤纷。
撰文 / 三三
编辑 /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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