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电影节们，还能像往年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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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赵婷凭借《无依之地》

荣获第78届金球奖最佳导演，

柏林电影节线上环节也在今天启动。

继去年上海电影节宣布延期，2021年伊始，柏林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也先后宣布，前者将“一分为二”，拆为线上线下两个环节，后者将延期到7月份。

两大国际电影节相继公布的消息，不禁让全世界电影人和影迷们感到遗憾。虽然各国都已开始接种疫苗，但疫情雾霾并没有那么快散去，恢复正常的电影活动还需时日。

01

柏林，“一分为二”

作为三大国际电影节中最年轻的柏林，通常在寒冷的2月份率先举办，因此被视为每年全球电影产业大势的“风向标”。

第71届柏林电影节海报

去年的第70届，恰好赶在疫情全球爆发之前落幕。虽然红毯上依然“缺乏星光”，但就电影而言，贡献了惊艳长镜头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和把“水形物语”的故事融入柏林这座城市的《温蒂妮》足够优秀，《列夫·朗道》和《无邪》对道德的探讨实验而深刻。这也成了整个2020年世界影坛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上：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下：温蒂妮 Undine (2020)

今年年初，欧洲第二波疫情居高不下，德国单日新增感染在1万例上下徘徊，这让主办方不得不早早筹划Plan B。2月1日，主办方宣布了新的规则，整个影展日程被拆成了两段，3月先办线上的一部分，6月再办线下的另一部分。

六位前“金熊奖得主”组成特别评委团，通过大银幕决定今年的金熊和各大奖项的归属。这些举措，在全球影展历史上也是首次。疫情肆虐，为了让电影延续，这也算是主办方灵活而谨慎的一次尝试。

上：列夫·朗道：娜塔莎 DAU. Natasha (2020)

下：无邪 There is No Evil (2020)

根据柏林主办方公布的日程安排，今年影展的第一阶段从3月1日到5日，在此期间将举办“业内活动”，主要是欧洲电影市场交易环节，只是从往年的线下改成了线上。同时，第71届柏林仍然保留了评奖环节，六位前金熊奖得主将共同前往柏林。只是这次没有评委主席，他们在观影后将共同评判讨论。

同义词 Synonymes (2019)

组成“金熊天团”，的确是柏林的一大创举，看看这六位评委的名字：伊朗导演穆罕默德·拉索罗夫（2020年《无邪》）、以色列导演那达夫·拉皮德（2019年《同义词》）、罗马尼亚女导演阿迪娜·平蒂列（2018年《不要碰我》）、匈牙利女导演伊尔蒂科·茵叶蒂（2017年《肉与灵》）、意大利导演吉安弗兰科·罗西（2016年《海上火焰》），以及波黑女导演亚斯米拉·日巴尼奇（2006《格巴维察》）——大多是近年来通过柏林电影节走向世界影坛的新锐。

上：不要碰我 Nu mă atinge-mă (2018)

下：肉与灵 Teströl és lélekröl (2017)

入围今年柏林的各个单元选片，会于2月8日起陆续对外公布。规模相比往年有所缩水，像全景单元、透视德国单元会被取消，只保留了回顾单元和论坛单元，至于最重要的主竞赛单元，直到当地时间2月11日才公布。

然而，能在3月份就看到这些入围片的，大约只有评委和部分影评人，普通观众则只能等到影展的第二阶段，也就是6月9日—20日，才有机会像往年那样在影院里观影。届时如果疫情好转，或许还将恢复传统的线下活动，补办红毯首映和颁奖仪式。

上：格巴维察 Grbavica (2006)

下：海上火焰 Fuocoammare (2016)

如此看来，柏林是三大电影节中“改革”步子迈得最大的。之前掌权的是老主席迪特·考斯里克的，18年来坚持对政治题材的关注，对新人导演的扶持，甚至不惜为了维护“艺术本身的水平”，拒接给女性创作者“额外的提名机会”。

我想藏起来 Volevo nascondermi (2020)

而当2020年考斯里克卸任后，两位继任的年轻艺术总监，意大利人卡洛·夏特里安和荷兰人玛丽耶特·里森贝克一上台就锐意改革，不仅新设了旨在鼓励前卫影片的“奇遇单元”，把因涉及纳粹而备受争议的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奖改名为“评审团”银熊奖，还开创了表演奖项“去性别化”的先河——今后的柏林不再设有传统的“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女演员”奖，而是合并为一个不分性别的“最佳主角”奖，并另设“最佳配角”银熊奖。这些都是戛纳和威尼斯两大老牌电影节未曾作出的创举。

逃走的女人 도망친 여자 (2020)

至于提高女性电影人的地位，新的柏林艺术总监肯定不会像考斯里克那般保守，“金熊天团”评委名单公布后，有心人就已经发现了玄机——男女导演正好各三名。

02

戛纳，“盛夏再见”

法国人在德国人之前半个月就已经宣布，把往年5月份举办的戛纳电影节推迟到7月，恰好比柏林第二阶段放映晚了一个月。鉴于欧洲电影策展方之间的合作与竞争，相信这是两家主办方事先沟通和协调好的结果。毕竟，如果靠得太近或是冲突了，对主办方、参展方和媒体观众都很难办。

2020第73届戛纳电影节入围影片《法兰西特派》The French Dispatch (2021)

第74届戛纳电影节推迟到7月6日-17日举办，同样是基于欧洲的疫情和欧盟内部疫苗接种规模的考虑。去年因为新冠病毒的爆发，戛纳史无前例地取消了线下活动，只公布了56部入围片名单，没有评奖、首映和红毯，部分市场交易环节改到了线上。

直到去年10月，法国的疫情稍微好转时，戛纳才做了一个非常小规模的放映活动，因为太低调，很多外人都不知道。关于电影节最重磅的消息，去年一年里也就只有一份“戛纳2020”的入围片单在影迷间流传。

2020第73届戛纳电影节入围影片《野马分鬃》海报

戛纳对于全球电影产业重要性不言而喻，去年因为疫情而取消在业内看来是一场“震动”。在马克龙政府强硬的防控政策下，影展主席皮埃尔·莱斯库尔和艺术总监蒂埃里·福茂不得已取消放映和评奖活动，但仍然坚持了“不改线上”的底线。

戛纳不仅是艺术电影评比展映的舞台，也是包括好莱坞在内的全球商业电影的重要宣传窗口，像《壮志凌云2》这种暑期档重要影片都会以参展、参赛等形式在电影宫里首映。

2020第73届戛纳电影节入围影片《菊石》Ammonite (2020) 

戛纳自然要为这些大片提供全球最顶级的视听感受：卢米埃尔大厅的巨幕、台上台下一同体验第七艺术的“仪式感”，都是必需品。随陋就简的在线放映，在以福茂为代表的传统策展人眼中实在有损艺术的格调：“难以接受在电脑面前看韦斯·安德森的作品、好莱坞大片或是皮克斯的动画。”

戛纳不仅是业内的盛会，同时也是法国旅游业的重要推动力，往年戛纳之所以不放在7月举行，是因为此时正值法国南部旅游旺季，酒店爆满难以安排影展住宿。

2020第73届戛纳电影节入围影片《酒精计划》Druk (2020)

但去年的情况完全不同，法国当地旅游业因为疫情受到巨大冲击，经营惨淡，全指望今年能够恢复游客。戛纳市长大卫·里斯纳德在接受《尼斯晨报》采访就曾经表示，7月恰逢当地旅游高峰，当地政府要尽全力保证电影节的举办，如果需要的话连法国宪兵部队都会来增援。

2020第73届戛纳电影节入围影片《所言所行》（2020）

往年戛纳是在4月宣布评委和入围名单，今年的评委主席很可能是去年任命却没能履任的黑人导演斯派克·李，但是名单公布很可能也要顺延。

而2021年，最不可控的因素仍然是疫情，假如到了7月欧洲出现反复的话，本届戛纳仍有可能再度延期。有媒体猜测8月或是备用方案，但这又会出现连带问题——9月初就是威尼斯电影节。两个A级影展又不便靠得太近。

2020第73届戛纳电影节入围影片《晨曦将至》（2020）

柏林电影节“一分为二”、戛纳电影电影节延期到7月——2021年伊始，两大国际电影节相继公布的消息，不禁让全世界电影人和影迷们感到遗憾。虽然各国都已开始接种疫苗，但疫情雾霾并没有那么快散去，恢复正常的电影活动还需时日。

03

电影节，

还能是电影的节日吗

如果不算上海电影节，2020年9月的威尼斯电影节算是疫情全球爆发后，硕果仅存的重要国际电影活动了。在那个夏末初秋，欧洲的第一波疫情迈过了峰值，意大利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疫情曲线平稳后影院艰难重开，虽然票房寥寥，但从业者和观众都对下半年恢复抱有期待，威尼斯电影节于是在规模缩水和严格执行防控要求的条件下，线下“顽强”举办了。

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海报

作为全世界最古老的电影节，威尼斯的坚持对于“陷入昏迷”的全球电影行业具有象征意义。“没有人能够承受太久的禁闭”，威尼斯艺术总监阿尔贝托·巴贝拉在开幕前曾表示，“影院需要重开，需要好电影来吸引观众回归”。

果然，少了戛纳的竞争，威尼斯汇集到了不少的佳作，其中最热门的当属由赵婷执导、奥斯卡影后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主演的《无依之地》。该片不仅拿下了金狮奖，还在今天斩获了金球奖最佳导演，一路领跑颁奖季，剑指奥斯卡。

2020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无依之地》（2020）

此外还有《女人的碎片》《间谍之妻》《太阳之子》《夜曲》《公爵》等各国佳作，都在丽都岛上举办了首映礼，虽然红毯旁没了尖叫的影迷，现场媒体和观众也少了大半，但当蒂尔达·斯文顿、凡妮莎·柯比摘下口罩，身着礼服走上红毯时，电影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2020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女人的碎片》（2020）

正如《倾听》女导演安娜·德索萨感慨的那样：“在2020年疫情大流行这种困难时期，很佩服威尼斯还有继续举办的勇气。作为电影人我们也很感激，必须和病毒战斗，必须活下去。”去年威尼斯严格执行防疫措施，要求所有人都戴口罩、勤洗手、线上排队、避免扎堆。在主办方和与会者的齐心协力下，十余天的电影节平安落幕，多少给其他国家的同行们带来了慰藉和鼓舞。

2020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间谍之妻》（2020）

然而，随着年底第二波疫情的反复，并不是所有的电影节都像威尼斯那么勇敢——多伦多电影节就还是选择了线上放映，今年年初的圣丹斯也只在部分地区的艺术影院和汽车影院保留了线下放映。威尼斯组委会倒是早早宣布，韩国名导奉俊昊将担任今年的评委主席，届时他能否在9月1日如期莅临水城，则还要观望6月柏林和7月戛纳的成效。

2020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太阳之子》（2020）

不过，对于全世界大大小小的电影节来说，比起延期、取消线下活动更令人担心的，是这场疫情对整个电影产业格局的冲击。流媒体已经是势不可挡的未来走向，而基于传统电影制作、发行和放映体系的各大国际电影节们，则必须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疫情的爆发更让他们没有时间犹豫。像已经办了七、八十年的戛纳、威尼斯和柏林，自然也担当起了传统电影“发言人”的角色。为了维护制片厂、发行方和院线的利益，戛纳前些年不惜与Netflix，Amazon等流媒体新贵撕破脸皮，取消了流媒体影片的参赛资格。

2020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奇迹泽尼亚》（2020）

相比之下，威尼斯的姿态就更加包容。在疫情导致全球票房大缩水，新片档期推迟或干脆改为线上放映的状况下，还分什么流媒体和传统片厂出品——只要是电影就能参加，总比没片可放要好吧。

从去年临时开设线上交易平台这个动作来看，戛纳的态度也在松动，毕竟影展的功能之一就是推广电影，协调宣传、发行和上映环节，生意和艺术可以并行不悖。电影商业流程的数字化也是未来的趋势，今后如果软件、平台都成熟了，还真可以通过在线看片，云开会来搞定交易环节，各家片商也不必再派代理员飞到法国或德国，通过参加电影节来签订意向合同了。

2020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新秩序》（2020）

说到底还是电影产业这两年变化太快了，2017年，戛纳还为36个月的窗口期和Netflix翻脸，忍痛割爱《罗马》，如今华纳影业则直接把 17部新片“院网同步”，院线方彻底沦为了“弱势群体”。看看Netflix和Disney+飞涨的用户数和大量原创作品，在疫情的推波助澜下，电影正在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数字化、流媒体化。今后不仅是影院的地位不保，发行要自谋出路，连制作环节都不再从银幕视听效果的角度来作考虑了。

2020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亲爱的同志》（2020）

更关键的是观众们正在改变观影习惯，他们越来越喜欢在客厅里、iPad和手机上看电影，而不是买票去电影院。戛纳、威尼斯和柏林的电影宫建得再奢华、设备再先进，效果再震撼，未来可能也只是为首映和颁奖典礼提供一个舞台，而传统的大银幕放映，或许只能在这种上百年的“第七艺术”仪式感中，等待着最后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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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Luc

编辑／T

排版 ／Th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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