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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需要孤独,为什么还需要接触?

NOWNESS现在 2022-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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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对我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今年的上海双年展上,“身体”和“联系”的概念都出现过不止一次。

艺术家伊西娅尔·欧卡丽兹(Itziar Okariz)与她的女儿通过Zoom连线共同演绎的《海洋呼吸》,艺术家带领着参加这次展示的全场观众共同“呼吸”,用和声效果形成“海洋”的声音。在另一位艺术家塞西莉亚·维库尼亚(Cecilia Vicuna)的《奇普纪事(上海)》中,她和多位女性一起编织了大型的羊毛装置,比喻寻求汇合的水和生命。

  ©️《海洋呼吸》,Itziar Okariz,2021

就像本次上海双年展策展人所说,相聚不仅仅是人体的聚集,而是一个多样性的融合,“身体超越人类自身,它提醒着我们,我们是某种更广阔、 更复杂、更紧密相连的事物中的一部分”。在2021年,谈论“人与人”的接触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习惯了戴着口罩的当代人身在高楼,每天最常接触的人就是外卖小哥;休息日的线下社交仅限于在便利店里那句“不要袋子,谢谢”,一天下来除了挤地铁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物理接触,对于我们也是常事。

©️ davidvandartel

重新讨论“接触”的意义,制造场域以及行为艺术让人们发生联系,也是当下艺术的重要话题,从艺术到包括接触即兴在内的现代舞蹈,它们提出的其实都是同一个问题:触碰对于人类本身,究竟意味着什么?借此机会,我们也再次聊一聊,那些或有趣或引人深思的、以接触为主题的艺术。


“当我用手触摸某物时,

它也在触摸我的手”

人们对触碰由抵触到接纳的过程,也是一次正视身体是正视自我与关系的内在探索。身体触碰作为创作媒介与艺术语言,行为艺术则是最佳的形式表达,而且很早就有。

©️ 谢德庆,Linda Montano,《绳子》

1983年,艺术家谢德庆和女艺术家琳达·莫塔诺(Linda Montano)合作了一项行为艺术《绳子》。这个作品的概念据说来源于一句相当经典的情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谢德庆,Linda Montano,《绳子》

为了表达那种可望却不可及的概念,这个艺术项目持续了一年,在这一年期间,他们两人将被一条2米多长的绳子拴在一起,绳子不可以解开,也就是说他们将时时刻刻都被“绑定”在一处;但与此同时,距离这么近的两人也不能跟对方有任何身体接触,哪怕只要有一次碰到对方,整个作品就会算作失败。

虽然概念很浪漫,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异常艰难。这场行为最大的挑战,在于让陌生人入侵自己的活动范围。这让艺术家不得不直视“独处”和“共处”,尽管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接触”,但在这个项目里,两人一切活动都必须当着对方的面进行。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既是搭档也是(不得不成为的)朋友,但艺术家自己也承认,在项目结束之后,他们很久都不想再见到或者联系对方。

©️ 谢德庆,Linda Montano,《绳子》

为什么我们会认为身体本身就是一种私密?法国哲学家莫里斯·梅洛·庞蒂对此颇有研究。他从前人的思想出发,构造出了一种有关于知觉的、独特的“身体现象学”。

梅洛·庞蒂在自己的著作中用手跟手的触摸打了一个相当玄妙的比方:当左手和右手相碰触时,右手有碰触左手的感觉,左手有碰触右手的感觉,能触摸的手同时也是被触摸的手,“我能触摸到我能触摸”。哲学家试图用此解释“我就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就是我”,物质和精神其实并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容易轻易分割。

©️ Portugal Contact Festival



“虽然没有触碰,

请带走我的一片衣服”

为什么行为艺术总是喜欢以身体和接触来表达观点?因为身体本身就是所谓的“媒介”,通过对速度、力量、强度等的表现,我们很容易被吸引到表演者独特的个人身体上,这赋予了行为艺术所需要的一过性(每一次表演都不会跟下一次完全一样),也符合艺术独一无二的特征。这些动作可以有无数种解读方式,它们本身就是行为艺术的生命力。

艺术家小野洋子与约翰·列农相遇的那年33岁,当时正在进行她第一场著名的行为作品《切片》,表达对女性身体所受到的侵袭与消费的抗议。

©️ Cut Piece, Photo: Minoru Niizuma

小野洋子一共表演过三次《切片》,第一次是在1964年纽约市的卡内基独奏厅,第二次是在三年后的伦敦(据说约翰·列侬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她);第三次则是在列侬去世23年后的2003年。

当时的艺术家已经是70岁高龄,她在巴黎再一次表演了《切片》,“剪下我的衣服,随便哪里;每个人剪下的面积不要大于一张明信片,再将这碎片送给一个你爱的人。”小野洋子在第三次表演时这样说。

  ©️ Cut Piece 2003

在内蒙古艺术家苍鑫的观察中,人与人的接触需要更多体察与谅解。

苍鑫在行为作品《身份互换》里,接触了从普通列车员到精神病患者乃至外国人在内形形色色的陌生人,然后穿上他们的衣服,与他们一个个“互换身份”。他认为艺术家的存在在社会里是一种游离状态,就如同巫师。可以成为任何人,任何身份——“我觉得艺术家的这种游离和疏离身份非常重要,这才能观察社会,抽离社会”。我们也可以把这当成是一种另类的“用穿上对方衣服的方式,去接触另一个人”。

上:《身份互换系列》(精神病),苍鑫

下:《身份互换系列》(伦敦皇家卫士),苍鑫



“没有接触也没关系,

先一起喝杯茶吗?”

回归到简单的接触,法国艺术家Pierre Sernet从2002年开始,制造了一个“游击队茶室”,邀请萍水相逢的人在他搭建的三维空间里一起喝上一杯茶。

Pierre Sernet青年时期就读于卢浮宫学院,毕业后当了二十多年摄影师,后来移居美国经商(著名的艺术数据库Artnet.com就是由他建立的)。事业成功以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艺术创作,策划了这个相当有东方禅意的作品“one”。

©️ Pierre Sernet "one"

从越南的下龙湾到美国的洛克菲勒中心,从日本的富士山下到法国巴黎的机场里,在创作“One”的过程中,他至今已经在二十多个国家的不同地点,摆出这间立方体形状的日式茶室,邀请陌生人共饮。来饮茶的人更是从语言、文化到宗教信仰都各不相同,不管是牧民、渔民还是大都市里的白领,都一视同仁地面对着艺术家和镜头,拿起杯子,“得闲饮茶”。

©️Pierre Sernet "one"

艺术家这样形容这次特别的饮茶体验:“有一次在戴高乐机场泡茶时,报警铃突然响了起来,机场不得不被清空排查,但意外的是,我依旧很幸运地被留下来继续喝茶;在45℃的努比亚沙漠,我遇到了南非保护野生动物的监督官,请他喝了茶,听着一旁的狮吼声……每一场茶会都将是我生命中的唯一一次,这辈子不会产生同样的心情。”

©️ Pierre Sernet "one"

除了一起喝茶之外,一起吃饭也可以被当成一种艺术。

泰裔阿根廷艺术家里克力·提拉瓦尼(Rirkrit Tiravanija),被称为“在关系美学中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他以人际互动为主要素材,创作出让普通公众也能参与的概念作品,形式新颖而有烟火气。

1992年,提拉瓦尼在纽约303画廊举办了一场名叫“Untitled(Free)”的展览。在这个项目里,艺术家直接把整间画廊打造成了一间免费供应泰式食物的厨房。在这里,“和别人一起吃饭”这件我们生活中的日常小事,直接变成了一件艺术品。

©️ Rirkrit Tiravanijauntitled (free/still)

从文艺复兴至今,对“人与神的关系转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探索,成了一个经典的课题。在“附近”失联的当代生活里,或许艺术能够重新填满人们失语的隙缝,当然,也会成为填补我们距离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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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兜

编辑/T

排版 /Ja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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