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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丨宋方金X郝蕾(下):论表演的最高境界:看见他路过他

2017-08-04 四味毒叔 演员圈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公众号:四味毒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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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访谈丨宋方金X郝蕾(上):论在假影视界如何做个真人


演员郝蕾


· 精彩内容节选 ·


宋方金:我一般见到伟大的、杰出的、优秀的演员,我都会油然而生一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可能比较庸俗,郝蕾老师你也不要见怪,因为我这个问题,你比如说我见陈道明老师也会问一下,但我很少问,一般我都是见到伟大的演员才会问。


比如说同时代的演员男的和女的,因为咱不能评价谁最好谁最差,因为这个本身没有,就像你说的没有对错,可能就是高低你也很难去评判谁高谁低,因为不同的情境,不能这个关公战秦琼了,那就是说有没有,你最想合作的男演员和最想合作的女演员?


这个问题很庸俗,但其实它也很能说明问题。


郝蕾:最想合作呀,其实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我自己要准备做导演,所以我会去用一个,我是导演我是想拍谁,并不是说我是演员我想跟谁合作···


宋方金:明白。


郝蕾:但是这个都不太客观,我觉得客观来讲我欣赏谁吧,女演员里边我觉得袁泉···


宋方金:袁泉在那个《我的前半生》里也有。


郝蕾:也有,我喜欢袁泉的好处是,袁泉所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的


宋方金:比如说?


郝蕾:因为咱们学表演是声台形表嘛,声台形作为基础,然后我们去完成一个综合的表演。


那么我是用台词来引出我的表演的一类演员,比如说我们的王志文老师,他也是台词特别好所以他是台词引出,或者是陈道明老师。


但是袁泉是形体的,因为她从小是学京剧,她形体控制特别好,所以在这一点上她能做到我真的做不到。


而且我觉得她这些年来,因为我们是从考大学的那天,我们是同级的嘛都是96级的,我来上戏她在中戏,然后我们就认识,就这些年来她没有变过,就有时也跟她聊天什么的,就她对表演的这份初心、她的努力、她的一切,就是她都没有变过,这是我非常欣赏她的地方


那么还有就是周迅,周迅是天生的演员,就是每一个演员也没可能在每一个作品里都是优秀的,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有很多也是不行的,但是可能你自己在一个程度上,别人就会不计较了,但是如果你是一个职业演员,你自己会计较自己的


所以说周迅她的综合的这个成绩是非常伟大的,因为她的那个变化其实是还挺大的,就从最小的时候然后到《李米的猜想》,真的都挺好的,而且她不像我们可能在大学里还学过很多东西,她一定是靠她所有经验的积累这些去打磨的,所以周迅我也挺欣赏的

然后男演员里边王志文老师,这不是我同辈的了,比我高一辈儿的了。


宋方金:他是你前辈了吧。


郝蕾:是的,前辈,还有陈道明老师,《我的前半生》演得非常好很帅。


宋方金:但是他这条线好像是这样的,我看好多网友留言了,说这才是《深夜食堂》,因为我最近没什么时间看了一部分,道明老师他这算是友情演出,他跟那个编剧秦雯和导演沈严···


郝蕾:合作过。


宋方金:是很好的朋友,我觉得他这次友情赞助了一条线吧,我觉得他是这样的。另外因为你刚才提到魏敏芝,其实魏敏芝周冬雨两个人都是张艺谋发掘的···


郝蕾:发掘的,谋女郎。

宋方金:咱们叫素人吧,她们实际上之前都不是演员。


郝蕾:但是魏敏芝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的中学生周冬雨是学舞蹈的,这个不太一样。


宋方金:因为我就是看了周冬雨那个,她上一个电影叫什么?


郝蕾:《喜欢你》


宋方金:《喜欢你》,我还觉得挺惊人的。


郝蕾:特别好,《七月与安生》更好。


宋方金:对对对,所以我觉得就可能在这个新生代里边,她现在应该算是一个···


郝蕾:最好的,我认为是最好的。所以她得金马奖那天,她白天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

宋方金:我看你微博夸奖她了。


郝蕾:我很少发微博,然后我就已经说我希望能她得奖,然后她得奖了我又发了两条去祝贺她。


其中有一句话我说,这才是称得上影后奖杯的表演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她还是小孩嘛,肯定她也有她的粉丝什么的,就是我希望孩子们有一个正确的意识,哪一个是好的表演,不要乱给什么奖杯,你又得了这个奖明天得那个奖,演都没演明白呢,就是你会做一个错误的示范。


但是冬雨这个是极其好的示范,无论是对她周边的一些同行们来说,这是一个目标,还是说对于大众来说,这个才是好的表演,就我们大家要分清楚哪个是好的表演


宋方金:对,因为我看的时候觉得很惊人,我是先看了她的这个《喜欢你》,我又回头去看了那个《七月与安生》。


因为之前我没有过多注意到她的表演,但我就看到她完全是无拘无束的,而且她确实很勇敢地挑战自己的任何表情,所以我觉得这个就涉及到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就是整容的话题


其实整容呢,从根本上来说我是不反感这个事情的,我觉得就是,实际上好莱坞,就是从经典好莱坞时期,演员就会进行整容。


郝蕾:对呀。


宋方金:就是它实际上我觉得是填补性的,或者说是一个补充性的辅助手段,就跟咱们说的特效、什么抠图、替身,它们都是一个正常的手段。但是我觉得目前中国演员的这个整容现象还是很严重的。


郝蕾:是这样的,我觉得整容没有问题,但是为什么要整成一样?这个是个问题


宋方金:对呀,这个我现在就是非常的悲痛,我非常悲痛因为我跟汪海林老师,今年在梨视频做了一个直播,直播主要探讨什么,我在怀疑这是不是韩国对咱们的一个阴谋?


郝蕾:有这种可能性。


宋方金:因为它们要输出演员到咱们这边来,它得先把咱们的演员给祸害了呀,然后···


郝蕾:不是,它要把你的审美变成统一的


宋方金:统一的,因为他们原来都去韩国整,韩国整容一条街,其实它就那三五十家,就这个整容机构,然后而且咱们原来,这些中国的演员他还互帮互助,说那家整得好赶紧去整,他整了个鼻子回来了,去整了之后它鼻子的模型它是一样的。


郝蕾:它的主要审美是一致的,比如说什么垫个高额头,弄个什么东西。


宋方金:下巴。


郝蕾:说到下巴,我一定要解释一下这个事,无数次有人说郝蕾整了下巴,我就特别想说你们瞎了吗?真的我觉得这个东西是这样,说到什么你说岁数大了吧,说大家去那个,比如说你去去皱,你是不是胖了你打打瘦脸针,因为上镜要求很高,差一分一毫差得挺多的,这都没问题。


宋方金:它都是正常的手段。


郝蕾:这个是正常的,但现在就是他们特别像,他们整得特别像什么呢,就是以前石小满老师,演过我们小的时候的,一个木偶剧就是《小铃铛》,你看过吗?


宋方金:我看过。《小铃铛》看过。


郝蕾:你记得那个木偶长什么样子吗?


宋方金:记得。


郝蕾:就是那个颧骨特别高,也就是今天说的苹果肌,然后这儿也特别高,然后它因为那个时候,那个技术不发达嘛,也没有什么3D什么的,就是那个木偶除了眼睛这样会眨,然后只是嘴而且是下嘴唇,只是下嘴唇这样一张一合,现在所有的这些整的全都一样。


我以前因为我从小做演员吧,所谓今天说的颜值,我是还挺看重的就是,因为你身边全都是这样的人嘛,所以有的普通人就会觉得很普通,我现在不是,我现在觉得普通人真的很好看,就是至少他是自然的,他不吓人你知道吧,就现在你如果再,就不仅仅是演员的问题就是说,以演员明星然后带动普通人,所有的人的鼻子都是冲天鼻···


宋方金:尖下巴。


郝蕾:对对对,然后额头什么都很满的这样,但普通人也还好吧,他可能是为了好找工作或者什么,现在经常有这样的公众号,或者是节目在探讨这个话题嘛。但演员是不行的,每个人的肌肉组织是不一样的,所以每个人所表达出来的东西,不仅仅是深刻地说理解的问题,对吧?


宋方金:对。


郝蕾:有心理学就说微表情,什么叫微表情?


每个人的微表情,即便是一种情绪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如果你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固定住了那怎么办呢,那其实不用你演了,就都一样的就好了,这是很有问题的。


还有刚才说到冬雨,你说很勇敢的什么感觉,她不是,她很可爱,我觉得是这样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对吧?读过大学都知道这句话,我自己创造了一句话就是,你都不敢生活你还敢艺术吗


宋方金:对,这是个金句。


郝蕾:是吧,谢谢。其实现在很多人就是小孩演员们,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是演员,我老早就说过这句话,他们是明星,当然一个演员随着他的作品越来越多,他的知名度越来越高,肯定是大家都认识他,他就叫明星嘛。


但是如果一出场就是明星,那你就真的不是演员了,首先你没有机会去生活,你没有机会去学习,其次就是那种现在造星,他是粉丝经济,他所做的一切,他扮演的其实是他那个名字,所以这些他的粉丝们然后才能这么爱他怎么样的,但是他永远就不再会是个演员了。


因为演员是不可以有壳的,我的这个壳毫无用处,我的灵魂甚至都无用处,因为我如果要演一个戏,我得把我自己的灵魂慢慢掏空,然后把这个角色灵魂,装进到我这个壳里边,我才是那个人


那现在就是他的壳都要去扮演,比如说我出机场的时候我应该什么样,我见到我的粉丝我应该什么样,你怎么可能去扮演一个比如他扮演一个作家宋方金,他怎么演?


宋方金:对,因为现在我觉得国内的是一群假演员在演剧,然后出来的是假电视剧和假电影,因为像郝蕾老师很快也会从演员身份转变为一个导演身份,就是你会用这些标准叫模具出来的这种演员吗?


郝蕾:我觉得不会吧,因为我之前导过几个小片,我从来不跟演员讲戏,就是让很多人意外的,我觉得你肯定会讲。


但是真正的好演员不是在现场去讲戏而让他达到那个标准的,就是说我会从第一时间,就去看待这个演员,他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那么我们一看是一个假脸,是一个这种无灵魂,那你怎么完成?完成不了。


宋方金:对,因为我看像冯小刚导演拍《芳华》的时候提出,就是说不用整过容的演员,那么现在还有好多,因为我也听现场的一些,这个摄影师说过,好多在某个角度能拍到,他的那个鼻子里边的那个···


郝蕾:好多,我拍电视剧的时候也碰到这样的小孩,就是透明的嘛这个位置。


宋方金:对对对,透明的,


郝蕾:很多啊。


宋方金:很多他们现在坐飞机什么的可能都会遇到一些问题。


郝蕾:会爆炸吗?


宋方金:他那个压力会爆炸。另外就是今天正好在《四味毒叔》,其实也可以澄清郝蕾老师的下巴是真的。


郝蕾:那当然。


宋方金:为什么呢?因为郝蕾是敢大笑,就是好多演员他不能大笑。


郝蕾:为什么?


宋方金:因为他,


郝蕾:笑不起来?


宋方金:他笑不起来或者说是,因为还有好多人就整了什么叫微笑唇。


郝蕾:就是把它整成...


宋方金:他永远在微笑,所以就是这些人永远不能出席,你比如说严肃的场合,因为你一进去他就笑场了。


郝蕾:比如说葬礼。


宋方金:对,葬礼他就不能,就是这个自由自在的一个状态,我觉得是最好的。另外因为《四味毒叔》也有很多普通的,不是影视行业里的人,那么因为它就是关于表演,因为好多人怀着一个表演的梦想,我看到有几种表演说法,有的说表演它是需要方法的,你比如说就像那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系,那么还有就是说间离,间离其实也是一种方法。


郝蕾:间离其实是布莱希特的


宋方金:布莱希特,还有就是咱们所谓的三大表演体系,就是梅兰芳的京剧的这种程式化的表演,那他肯定需要唱念做打,从小的童子功.


但最近一两年我老看到,就是冯远征老师他有一个表演体系,就是他在德国学到的就是,当然这个名字我可能万一说不准,因为我不太懂德文或者外文,叫格洛托夫斯基,就是冯远征老师是认为人人都可以成为演员。


现在他就是每一届的,他带那个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的学生,教他们表演,然后最后在毕业的时候排一台大戏,就是完全没有学过表演的这些人,然后效果也非常好。


想要从这个角度,比如说对于有表演梦想的人,或者说人人表演起来是一样的,还是说它不一样的,但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演员,就是当然演员他肯定也有,就是表演有高有低了,那就是说这个情况就是,表演和真实的人生之间它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你比如像我吧,就是生活中我可能很生动,因为我演过戏,然后又觉得像史航也客串,刘震云也客串。


郝蕾:史航也演戏了?


宋方金:史航他现在是专业演员了,最近本色演出了,在姜文《侠隐》里边演一个太监。


就是那天我一去,灯一打,然后一喊开始的时候,我就根本完全不不知道说哪句话,手都不知道搁哪了。


就是这种情况就是,到底表演和生活它有个什么样的关系,包括就是普通人如何打破这个壁垒,进入到或者有可能进入到这种表演的天地里边去了?


郝蕾:现在不像以前我们考学的时候,你必须到一个专业的院校才能学习到表演课,比如现在冯远征老师会开这种课,我不知道他面不面对普通人?


宋方金:目前还没有。


郝蕾:目前还没有,我看有一些公众号上在发,比如说外国的一些音乐老师,或者就类似音乐剧那种,或者是哑剧老师,它是面对所有人公开的,就是你有没有表演基础都OK的,我觉得这是可以训练的。


每个人不可能是天生的演员,只不过可能我第一次面对摄影机不会像你这么紧张,但不是不紧张的,就是我也不知道它会拍我到哪,然后我也会很尴尬,包括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我在镜头里出现,我很崩溃太不习惯了,觉得你完全不认识自己,就也会有那个事情发生,所以这一系列都是可以被训练的。


因为曾经我有两个素人的朋友,就是完全不干这行的,他说我特别奇怪就是,你为什么上一秒钟还在这聊天,下一秒钟然后你就可以哭了,你就可以演上了,我说你也可以,我说我可以让你在五到八分钟之内让你掉眼泪,然后当然我有我的方法,两个男的真的做到,真的会做到,就是这个不是难题。


但是生活与表演之间,本身生活就带有一定表演性质,人生就是一出戏嘛。


宋方金:对,不是我打断一下,生活中大家都很会演,我还没有发现谁演得不好的。


郝蕾:所以作为专业演员这是非常可怕的问题,因为你生活中如果一直都在演,那你没有找到真实的自己,但是你不找到真实的自己,你怎么建立你与你角色之间的关系?这是有问题的。


宋方金:明白。


郝蕾:所以说你如果不是个演员OK,生活中大家会不自然地演嘛,还有一些是表演性人格的,他不是说他要不要演他就是那样。


那么再分析下来,那你跟你的爱人,跟你的朋友跟你的父母,或者你自己呆着,它能是一种状态吗?它不可能。


或者你今天心情好,明天心情不好,它可能是一种状态吗?那也绝无可能。那就是纯生活。


但表演是你知道这个剧本的前提嘛,就是你知道会发生些什么,那个是需要训练的,你得当做不知道,你不能有预感的嘛这些东西,但是作为一个专业演员来讲,这两个是并行的。


我认为,人生和艺术人生是并行的,有的时候我也经常思考这个问题就是,我的生活中给我提供了很多表演的元素,比如说我们都有观察生活,那么就是我很容易抓住,就是你的特点是什么,包括你说话的特点、你的形体特点,这是一个多年来做演员的一个习惯,你的职业特点。


然后我会在想为什么你处理一件事情,或者你分析一件事情是这样的,那么我就会自动地观察你,那这种习惯性地观察会有助于将来我演一个编剧或者作家,这是我的职业习惯,那正常人都不需要这样,但是同时反过来说,我的这个戏我所饰演的戏,同时也会让我对我真正的人生作为思考都会的。

宋方金:它会反哺人生。


郝蕾:它会反哺。就比如说我在演一些我接触不到的,就是那种生活的时候,那么在那段时间我会去观察嘛,因为你要去拍这个戏。


当我完成这个角色以后我可能就会想,比如说我曾经演过一戏叫《第四张画》,我根本就没有在台湾生活过,我甚至也不知道台湾真的有这种物种,就是从大陆过去的,女的嫁在台湾就为了一个身份证吧,叫大陆新娘,我都快拍完了,然后我问导演,我说真的有大陆新娘?


很多吗?


他说天哪你都快演完了,那我只是凭我的这个敏感,和对人物的理解去演这样的戏。


但是演完这个戏以后,我突然发现我开始关注普通人了。


就是那些没有什么情怀没有什么跟艺术完全不搭边,他就是活着就挺好,今天活好一点就更好,活差点儿我挺着,这是完全离我真实人生太远了。


包括我拍那个马上要放的叫《傻柱》的电视剧,就是我们那个剧组里边,年纪最大的八十七岁,全是老人家都是老艺术家,方子哥老师就一大堆全是这种,都是六七十岁七八十岁这样。


我从拍完那个戏开始,我就特别习惯于去观察老人,以前从来没有过,就是对我的人生有一个重新的看待,我觉得人都会有一天变老的嘛,就比如说路过一个老人我就想,她年轻的时候她会发生一些什么。


宋方金:对,说起那个就是,因为郝蕾老师唱过一首歌,有一句是不是叫“在你变老的那一年”?


郝蕾:对,是呀,你问我我都想不起来那个是有。


宋方金:因为这个我估计大家,可能好多人不知道,就是郝蕾老师你是作词还是作曲?


郝蕾:不,这个不是,《氧气》不是。

宋方金:不是《氧气》,我是说其他的。


郝蕾:其他的我是作词的。


宋方金:对对,就是你好像还出过一张专辑对吧?


郝蕾:对对对对。


宋方金:就是那个《氧气》现在还是,我前天还看到大家到处都在传,那首歌唱得,确实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一首歌,现在还在写吗?


郝蕾:现在偶尔,然后就不知道,写得总是不好。


宋方金:我觉得你还是先来帮助一下这个电影界吧,先拍电影吧,因为以前我听陈道明老师说过,我说你表演的最高境界,你自己感觉是到了什么境界,是个什么状况不是说境界,他说他就是演到那个所谓的最酣畅淋漓的时候,他说他能感觉到就是,有另外一个他在看着他自己


郝蕾:对,是的。


宋方金:郝蕾老师也是。


郝蕾:其实有好几种状况就是,一种就挺像我们佛学里边说的,无我的状态,就是这个不是我演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演的,这好奇怪,所以就跟道明老师说的差不多,就我有另外一只眼睛看着我在演。


宋方金:那好像这就是表演最高状态时候的一个状况吧?


郝蕾:其实我听过一个更高的,但是这个真的很难做到,就是我一直不喜欢一句话叫做不疯魔不成佛,我认为这不是职业演员。


就比如说有一些演员演完激情戏,我的天哪不能拍了,过个半小时吧我得缓缓,就完全不是职业演员,喊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真的,并且特别真,喊停的时候你马上要跳出来,你该看回放看回放,该讨论剧本考虑剧本,再来一次还是一样好,这才叫职业演员。


所以我不喜欢那种什么所谓的跳不出来出不去。


宋方金:对,我觉得这是什么呢?郝蕾老师谈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好多现在的剧,咱不知道人家是宣传,还是说是真的到这个程度,就是比如说演完一场激情戏,或者演完一个什么哭的戏,或者说甚至···


郝蕾:那就是扮演一个职业演员,就是他喊停了以后,他不知道什么是职业,这是一种可能性,二就是他在扮演一个职业演员,他认为职业演员是那样的,但不是,职业演员真是这样的话,就你很难麻烦你要补妆对吧,你的眼睛肿了然后你的内心的状况,你疲惫了怎么可能当做新鲜的第一次呢?这都太技术了对吧。


所以说我听过一个更高的,当然你首先要成为一个标准线以上的演员,咱们才有探讨价值,就说以上的演员首先你得是这个人,就不是说我演了一个谁,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是浑然合一的这种状态,但这依然不够高级,最高级的就是看见他路过他,这是我听见过的最高级的,跟修行是一样的···


宋方金:确实是。


郝蕾:我看见你,我有没有好好看着你,我真实地看见你,但是我依然不是你,我还是会走过。


就是包括我演《亲爱的》的时候,因为那个戏实在是太惨了,你知道么,还有那个时候我也刚当母亲没多久,就是那个联系非常紧,生活跟艺术,但我不希望做一个就是一直是哭,我觉得那太不高级了那个表演,我希望她是游离在外面的,并且跟这个人物的真正状态也比较像,因为她丢了孩子三年了。


三年到底什么样子,我们所有人最平常的理解就是,想起来就哭想起来就疯,不是那样的。


宋方金:不是的。


郝蕾:她永远可能是没魂儿的一种状态,没神儿的对吧,所以你要把握那个准确状态其实蛮难的,那我就会给我自己,因为我平时也学些心理学嘛,疗愈之类的,我可能就会在去现场的时候,我会给自己一个暗示,我现在就是鲁晓娟,我的所有状态可能都是,但是在现场我从来不会去所谓的培养情绪,而那个鲁晓娟永远在我心里,她也是我的一部分,像我穿了个什么东西。


宋方金:对对对。


郝蕾:对,然后等我收工了,我回到宾馆,我也会暗示我就是郝蕾,鲁晓娟今天谢谢你,再见。


宋方金:明白。


郝蕾:就这才应该是职业演员应该做到的,我觉得这也是生活和演戏之间的关系。


宋方金:那郝蕾老师你觉得,你达到了那个境界了?


郝蕾:达到过,但做得还不游刃有余,还需要更多的,因为烂戏的话你想试也没有用的,只有好戏你才会有机会。


宋方金:它是建筑在这个剧本成立导演成立以及一切的东西成立···


郝蕾:一切就是刚刚好,然后你才能试用到那个最高点上去。


宋方金:对,那是不是我们可以提出一种新的表演模式,叫WIFI式表演,什么意思呢,你表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啪就连上无线网络,你演完了,好,啪给它断掉了,就把这个连接给断开了,我觉得可能有这样一种表演模式。


郝蕾:是这样,那就是刚才那个问题嘛,就是你必须得在所有的东西恰如其分的情况下,那如果是个烂剧组,就天生没有wifi你怎么办?


宋方金:对对对。


郝蕾:天生没WIFI。


宋方金:而且我还看有好多剧组,它那个宣传特吓人,拍鬼片说走不出来了,有好多这种,太吓人了。


郝蕾:吓死人了,我还有听一些演员说,因为我跟你演一个戏嘛,然后我们俩饰演情侣,然后我必须就得爱上你,我听完了以后,觉得天呐你太累了,你这一年要拍四个戏五个戏,你怎么办?


宋方金:是有演员这么跟你说吗?


郝蕾:我听别人说的。


宋方金:就是没有人这么跟你说吧?


郝蕾:有的话那我肯定站起来就走了,我很害怕他爱上我,太吓人了。


宋方金:我觉得这是耍流氓啊,就是以表演为目的···


郝蕾:以表演为目的耍流氓


宋方金:对,这完全是耍流氓的一个状态。


另外郝蕾老师我觉得,就是说现在跨界做导演的,包括作家也有,编剧,还有摄影师美术师,当然现在演员转导演就特别多了,想问一下郝蕾老师,


第一:就是你为什么要来做导演?


第二:你接下来你导演的整体的内容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方向?


郝蕾:我做导演倒不是因为演员都改导演,是因为大概在05、06年的时候···


宋方金:那就是十一年前。


郝蕾:十一年前,然后我就想去学习一些幕后的东西,一是演员这个职业大家都知道很被动,就算你接触到一个好导演,拍一个好的电影也无非是你在替他呈现他的世界观人生观思想这些,而不是你自己的,所以我觉得我想体现我的。


还有就是,我小时候做演员跟现在做演员的状态是不一样的,我不喜欢去接触我的粉丝,我也不喜欢去做这些无聊的采访,所以您该觉得幸运,因为我有三年没有接受过专访,因为我觉得我还没有什么可表达的。


宋方金:所以我就代表《四味毒叔》非常感谢郝蕾老师。


郝蕾:是,然后我就觉得这些工作都好可怕呀,这不是我演员的本职工作,那我要是做到幕后去,我觉得会好很多。


然后我就跟娄烨师父说了一下这个事情,我说我将来想去做制片人,他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做制片人,我说那怎么办,他说你可以去做导演,我说可是我做不了导演,我说导演需要懂的东西太多,好多技术我都没弄明白,他说那你可以去学呀。


在此后我拍的所有的戏,我几乎有一半的精力,我是在看这导演怎么拍,就包括陈可辛导演这些,我就想看他怎么拍。


然后另一半儿我是完成我自己的戏,然后在这些年来,尤其是演员们改导演票房都不错的情况下,每年可能有三到四个剧本来找到我,但是最多的是文艺片。


大家很有趣,他觉得你是演文艺片的,你一定就会导文艺片,但其实我真的不会,我不是文艺片的脑子,但是可能我是文艺片的这个长相。


宋方金:就是文艺面孔,因为你是文艺青年的大偶像吧。


郝蕾:所以我就拒绝了,关于文艺片,然后后来也有一些,但是你知道现在商业片的这个状况,我都觉得也都不太合适。


那么我就一直自己在做剧本,然后也有好的编剧,然后再跟我一起什么的,然后我们现在主要的一个东西,现在写了快三年吧,如果顺利的话然后可能明年会拍。


然后什么题材这个挺难,反正是个商业片,但是挺难规划的,就它是关于时间跟空间吧,大家都在说软科幻硬科幻,我们非得把它弄成是软科硬科,我觉得不是那么准确的,就是它其实是一个关于对空间的探讨,因为我认为如果大家能够感知,或者相信空间的存在。


其实你可以减少很多痛苦,因为我们只有在单一性思维,单一性时间线里边,你才会计较过去现在及将来,你才会计较当下所过不去的那些事情,所以我希望就是能有这样一个通俗易懂又比较深刻一点的故事,说点儿我想说的。


宋方金:因为好多演员他来是玩票的,他是趁这几年就是,中国的影视就是,电影这个市场非常好,他基本上就是随便弄一个大IP然后码一拨人,把这个东西给基本性完成吧,然后从市场上获取一点所谓的利益。


那么郝蕾你以后是想,比如说稳定地,可能比如三年拍一部,甚至五年拍一部,反正就一个职业导演的心态呢,还是说你表达完了你想表达的,或者说你还是更倾向于演员的身份?


郝蕾:我觉得我想做一个职业导演,但是也不能生表达吧,如果我表达得不好,或者是我没什么可表达的,那你就继续做演员,如果有好的导演想跟我一起合作,去表达他的也OK,但是肯定不是玩票,如果玩票不会准备这么多年,而且这些IP也到过我们手里来过···


宋方金:明白。


郝蕾:就是也找过我们,但我觉得不行,就是因为我没办法,就像刚才说的太尊敬和热爱了,就我会认为艺术这个东西,像我手里的一个水晶球一样的,就是我有的时候没办法,我实在拿不住,因为你这挤那个撞那个抢的是吧,啪嚓掉地上摔碎了,但我唯一能做到的是,我别往上吐唾沫,我别上去踩两脚,有朝一日如果有能力的话再把它粘起来,这个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宋方金:感谢郝蕾老师,你最后再给我们《四味毒叔》的观众朋友们说几句寄语吧,我不是《给青年编剧的信》么,你给青年演员,不对,你本人就是青年演员,你给青年男演员说几句寄语,我说的是青年女编剧。


郝蕾:《四味毒叔》这个节目真的很毒,然后每一期都有把我炸裂到,然后我是一个没有教科书级演技的演员郝蕾。


宋方金:谢谢郝蕾。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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