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巴塞尔余温仍在，国际旅行恢复后的第一季拍卖也落下帷幕。富艺斯香港、香港苏富比、嘉德香港、保利香港四家拍卖行现当代艺术拍卖尘埃落定。其中香港苏富比的现代及当代艺术拍卖共揽下16.03亿港元成交总额，比前一年春拍增长3亿，继续领跑亚洲市场；亚洲新总部成立后的富艺斯香港现当代艺术拍卖则创下4.7亿港元成交，比去年春拍的3.07亿也增长了近50%。保利香港、嘉德香港的现当代艺术成交额也达到了过亿港元。
香港苏富比：张大千专场、现代艺术晚拍+日拍、当代艺术晚拍+日拍
富艺斯香港：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晚拍+日拍
保利香港：现当代艺术专场
嘉德香港：亚洲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专场
今年迎来苏富比立足亚洲五十周年庆，除了常规专场外，还特地在现代艺术晚拍前以张大千泼墨屏风作品《花开十丈影参差》，进行单一作品专场拍卖。最终这件作品以2.52亿港元成交，位列张大千作品第三高价，同时也是本季香港春拍现当代艺术板块的最贵作品。张大千《花开十丈影参差》170×176cm 泼墨泼彩金笺 双折屏风 1973
成交价：2.52亿港元，本季香港春拍现当代艺术最贵作品
拍前估价待询，香港苏富比
如果说谁是本季春拍中现当代艺术板块表现最亮眼的艺术家，那么非草间弥生莫属。在以上四家拍卖行中，草间弥生一人便有31件作品上拍，2件流拍。成交的29件作品狂揽3.62亿港元（包括版画作品）。其中9件过千万港元，堪称本季春拍当之无愧的最大赢家。在本季香港春拍现当代艺术最贵作品TOP20中，草间弥生便揽下6席。
《南瓜（L）》 241×235×235cm 青铜 2014
成交价：6263.8万港元，艺术家最贵雕塑纪录
估价：4000万-60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草间弥生《南瓜》112.3×145.8cm 亚克力 画布 1995
成交价：5611万港元
估价：4000万-5000万港元，富艺斯香港
草间弥生《A- pumpkin（Bagn8）》162×130cm 压克力 画布 2011
成交价：5516.95万港元
估价：4000万-5500万港元，保利香港
草间弥生《南瓜》 91.5×73.2cm 压克力 画布 2005
成交价：3000万港元
估价：2500万-3500万港元，保利香港
草间弥生《无限的点（HTI）》194×390cm 亚克力画布 2011
成交价：2767.5万港元
估价：2500万-3000万港元，富艺斯香港
这股“草间热”自然而然让人联想到年初开始，奢侈品牌路易威登与草间弥生合作改造了其多个国家的门店，一时间使草间作品成为火爆全球的的网红打卡点；加之香港通关后，M+博物馆的草间弥生大展在香港巴塞尔期间吸引了全球无数艺术爱好者。诸如此类的场外因素，都助推了草间弥生在二级市场的大火。此外，奈良美智有25件作品上拍，3件作品跻身最贵TOP20，其中一件过亿港元；毕加索2件，赵无极2件，里希特2件，王俊杰2件也均入榜。加上上述的草间弥生，他们六人便占据榜单17席。中国当代艺术则无人上榜，尽管郝量《神学与进化论》以2465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但只排在第21名。
奈良美智 《乳白色湖中》 197×194cm 压克力画布 2012巴布罗·毕加索 《坐椅女子》 92×73cm 油画画布1948王俊杰《黄昏的河流》203.2×177.8cm 油画 画布 2018
成交价：5229.7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赵无极《11.08.99 - Après l'éclipse》250×200cm 油画画布 1999格哈德·里希特《抽象画》200×70cm每件 1992
成交价：3675万港元
估价：3200万-45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那么，这究竟代表了蓝筹名单的单一性，还是价值的重新洗牌？对此，资深艺术品经纪人李兰芳谈到，“今年香港春拍，草间弥生的作品有点独树一帜的感觉，就同五年前的赵无极、三年前的常玉、一年半前的奈良美智现象类似。能否是长期持续还是未知数，所以拍场的现象还是精品价值呈现，并不是重新洗牌。毕加索也在本季度有作品，但是价格并不是很突出，不能说毕加索的价值需要重新洗牌再决定。”
草间弥生《我心飞向宇宙》220×214×185cm LED灯 盒子 镜面 2018
成交价：2585万港元
估价：2000万-30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草间弥生《无限之网（QNTBH）》161.9×130.2cm 亚克力画布 2006
成交价：2404.5万港元
估价：2000万-30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收藏家李苏桥在谈到奈良美智、草间弥生的大热时表示“什么也说明不了，如果非要找个深刻的理由，那就是现代人浅薄了。”在他看来，“草间弥生的大南瓜，辨识度这么高，与时尚够工业结合的这么好，现在又和天价划上了等号，所以特别适合需要艺术门面的有钱人了，对芸芸众生来说，价格令人咋舌，但就是有钱人的消费。”草间弥生《南瓜》53×45.5cm 亚克力画布 1990
成交价：1360.5万港元
估价：800万-1500万港元，嘉德香港
草间弥生《魂》194×194cm 亚克力画布 2013这与资深市场专家伍劲的看法有一定相似。伍劲认为，草间弥生的登顶除了M+、LV的助推之外，还有LVMH集团收购主高古轩的传闻，“把这几条线索串起来，不难发现超级大佬们成为草间弥生作品的玩家，也就不难理解草间弥生在香港取得辉煌成绩了。”草间弥生《南瓜》22×27.3cm 亚克力 漆 画布 1997对此，资深艺术市场专家王从卉从市场角度谈到：“草间弥生和奈良美智的高价，体现了顶流艺术家稀缺作品的坚挺。这类作品都具有非常好的流通性和价值。”
香港苏富比、富艺斯香港、嘉德香港、保利香港拍卖现场
在一个多月以前的佳士得伦敦晚拍中，刘野的《神女》以310万英镑成交，约合人民币2534万元。就连拍卖师都在落槌后感慨“Wonderful picture，tremendous price（好画面，好价格）”。当时就有业内资深人士表示：“刘野是如今唯一一个在西方和香港、内地，同样都能拍出高价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刘野 《神女》 60.1×45cm 亚克力 画布 2018
成交价：310万英镑（2534万元）
2023佳士得伦敦
而在本季春拍中，中国当代艺术板块只有郝量、刘野诞生了千万级的高价。其中郝量无疑成为最受瞩目的一位。香港苏富比当代艺术夜场中，郝量的《神学与进化论》不仅以2465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也让郝量从1000万俱乐部跃升至2000万梯队；同样在该专场中，刘野《背影》以2223万港元成交。此外，黄宇兴的《日照金山》以976.7万港元成交于香港苏富比；王怀庆《天工开物-4》以892.5万港元成交于嘉德香港，也在中国当代艺术板块名列前茅。
郝量《神学与进化论》140×242cm 重彩绢本 2011
有趣的是，中国当代艺术成交总额TOP20艺术家的总成交加起来为1.32亿港元，不足草间弥生一人总成交3.62亿港元的一半。
包括郝量在内，共有8位中国当代艺术家在香港拍场刷新个人拍卖纪录，其中段建宇、陈可两位女性“70后”艺术家突破五百万港元大关，表现可圈可点：段建宇《15号》以736.万港元成交于香港苏富比，陈可《窗外》以508万港元成交于富艺斯香港。“40后”水墨艺术家石虎，“60后”艺术家薛松、刘国夫、王玉平，“80后”艺术家张英楠刷新个人拍卖纪录。
段建宇《姐姐16号》181×432cm 油画画布 2008
成交价：736.6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估价：580万-78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陈可《窗外》180×250cm 油彩 压克力石膏底料 画布 2020
成交价：508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估价：200万-400万港元，富艺斯香港
石虎《春实图》210×292cm 纸本重彩
成交价：381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估价：70万-12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薛松《升起》180×300.6cm 复合媒材拼贴画布 2007
成交价：304.8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估价：80万-12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刘国夫《花-4》160×200cm 油画画布 2019
成交价：203.2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估价：60万-12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张英楠《回声》130×170cm 油彩画布 2019
成交价：132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人拍卖纪录
估价：25万-45万港元，嘉德香港
王玉平《董梦阳》200×240cm 压克力彩 油画棒 画布 2013除了成交、流拍之外，也有一些中国当代艺术家此次在香港撤拍。其中最高价位的莫过于苏富比当代艺术夜场中的曾梵志《面具系列1996第6号》（估价：1600万-2600万港元）撤拍。谈到中国当代艺术的表现，李苏桥认为：“个别中国艺术家巨大尺幅作品成交创造纪录不值得咋咋唬唬，个别中国知名艺术家作品招商未果及时撤拍也没什么可以探讨的，就是一场苏富比的夜场拍卖，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成为指标或市场风向标。‘70、80后’会取代‘50、60后’板块不是问题，而是正在发生的变化，市场的迭代升级越来越快，艺术家和收藏家的代际融合越来越难。”曾梵志《无题》70×60.1cm 油画画布 2000
关于这季春拍中国当代艺术的表现，伍劲也谈到：“很难从香港拍场看出中国当代艺术的趋势，偶尔的几个高价都是孤例，并没有形成现象。以前我说过‘所有没有量的高价都是耍流氓’，目前中国的‘70、80后’板块在香港还看不到一个整体现象。而‘50、60后’的作品又存在很大的市场压力，一方面他们在2008年以来的上升趋势里，已经变得非常昂贵了；另一方面，近几年宏观经济不乐观的背景下，与他们同时代的藏家是不是还有力量来承接这么昂贵的作品，也是一个问题。”
尤记得几年前的采访中，有市场资深人士提到“80后”进入二级市场还为时尚早，需要更多一级市场的检验。然而短短几年，已经有不少国际“90后”成为夜场常客了。涉及的关键词包括但不限于女性、少数族裔、抽象、可爱叙事……和前不久香港巴塞尔展会中受欢迎的风格一致。（延伸阅读：“堕落”的趣味？）比如香港苏富比当代艺术夜场一开场便是3位“90后”艺术家：越南裔美国艺术家朱利安·阮 （Julien Nguyen，b.1990）的《叛教者朱利安》（393.7万港元），两位分别在上海池社举办过展览的美国女性艺术家露西·布尔 （Lucy Bull ，b.1990）的《晨朝效应》（660.4万港元）、韩国女性艺术家朴安娜（Anna Park，b.1996）的《英雄心态》（279.4万港元）。他们均是2022年才进入拍场，如今已经成为国际一线拍卖行的夜场名单。其余表现突出的新人名单还包括高古轩画廊签约的黑人女性艺术家贾黛·法多朱蒂米（Jadé Fadojutimi ，b.1993）、破纪录的西班牙艺术家拉法·马卡龙（Rafa Macarrón，b.1981）等。除了“90后”，甚至还可以向前追溯到“70、80后”名单，比如几年前在香港拍场大杀四方的KAWS（b.1974）、可爱风格的“大眼仔”哈维尔·卡列哈（Javier Calleja，b.1978）、日本艺术家六角彩子（b.1982）。朱利安·阮《叛教者朱利安》91.4×61cm 油画木板 2017
成交价：393.7万港元，艺术家第二高价
估价：100万-2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露西·布尔《晨朝效应》127×76.2cm 油画麻布 2019
成交价：660.4万港元
估价：150万-25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朴安娜《英雄心态》183×152cm 炭笔木板 2021
成交价：279.4万港元，艺术家第二高价
估价：150万-2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更为典型的是近些年市场行情一路扶摇直上的已故华裔艺术家王俊杰（1984-2019），此次春拍中王俊杰共有3件作品上拍并成交，其中在香港苏富比夜场的《黄昏的河流》以5229.7万港元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另一件在富艺斯香港的《道路》也以3614.5万港元成交。关于王俊杰的“谜之飞升”，就连某位资深藏家都在朋友圈调侃“若论炒作还得跟世界大拍行学习，又一颗巨星拔地而起”。
王俊杰《道路》177.8×152.4cm 油彩画布 2018国际小鲜肉登上夜场、纪录频出，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卡通、潮流特征的艺术家作品，也被不少市场人士戏称为“低幼审美”。这些作品的走红，究竟是泡沫还是市场趣味转向？对此，李兰芳分析道：这两年国际拍卖公司确实有艺术家年轻化的现象，一方面有对年轻人审美趣味的迎合，另一方面，年轻艺术家无论是作品的质量和数量，都有资本可操作的空间和时间，所以短时间内市场就会比较热闹。在这里提醒大家，一定要清楚哪些是适合长期收藏，哪些是适合短线投资……市场的偶尔呈现，不能作为艺术品的后定论，还需要长期过程。”
贾黛·法多朱蒂米《我们都有时间旅行者之井》150×120cm 油画画布 2018李苏桥也提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观点：“其实苏富比香港这季的所谓国际小鲜肉的价格卖得平平，有的还不算好，要警惕的是个别只在香港市场出现的国际小鲜肉，这种投喂都谈不上是泡沫，就是毒丸。”王从卉也表示，“这次西方小花们的纪录数量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之前已经很火的艺术家，其实本次估价也已经很高了，所以最后的成交没有达到疯狂的数值。从苏富比夜场来看，西方年轻艺术家们还是比较平稳、正常的。”六角彩子《ARP19-073》180×140.3cm 亚克力画布 2019如果说本季春拍有哪些值得惊喜的地方，那么女性艺术家的进阶一定能够算上。除了绝对明星草间弥生之外，1983年出生的美国女性艺术家洛伊·霍洛韦尔（Loie Hollowell, b.1983）的《站立于红色》以超过高估价两倍之多的1799.5万港元成交，强势刷新艺术家个人纪录。塞西莉·布朗（Cecily Brown）《他们现在在哪里》以2162.5万港元落在估价之内成交。其他值得关注的女性名单还包括炙手可热的莎拉·休斯（Shara Hughes，b.1981）、珍妮·萨维尔（Jenny Saville，b.1970），作品市场刚开始起飞的已的抽象主义主义艺术家琳恩·特莱斯勒（ Lynne Drexler，1928-1999），以及破纪录的中国“70后”女性艺术家段建宇、陈可。
洛伊·霍洛韦尔《站立于红色》182.9×137.2cm 亚克力 油彩 高密度泡沫 木板 麻布 2019成交价：1799.5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塞西莉·布朗《他们现在在哪里》170.2×210.8cm 油画麻布 2013
成交价：2162.5万港元
估价：1800万-25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琳恩·德莱斯勒《开花的犹大》115.6×134.6cm 油画画布 1958
成交价：736.6万港元
估价：300万-5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珍妮·萨维尔《灰》130×160cm 炭条画布 2015
成交价：635万港元
估价：500万-700万港元，香港苏富比
莎拉·休斯《度过难关》172.7×152.4cm 亚克力 油彩 乳胶漆 画布 2017
成交价：444.5万港元
估价：350万-550万港元
女性板块的崛起是近些年国际艺术领域都能观察到的热点。国际各大美术馆、双年展都重点推出过女性艺术家展览，刚刚结束的香港巴塞尔期间，众多国际画廊的展位、位于香港的画廊空间都展示了女性艺术家的作品。那么，这一季拍卖是否会成为女性板块整体崛起的转折点？对此李苏桥表示了肯定：“女性艺术家市场板块整体崛起是两三年前就开始了的，毫无减弱的迹象。”早在拍卖前，笔者打开图录时就发现，名单上似乎出现了“两极分化”的状况：一方面是各种天价的奈良美智、草间弥生重复出现，另一方面年轻鲜肉们似乎被“急不可耐”地投放到市场中来。“中坚力量”环节似乎出现了断层，而这恰恰才是检验市场最真实水温的部分。加上“香港巴塞尔综合症”，似乎有种令人审美疲劳的感觉。尤其是二十世纪名单，除了张大千和两件4000万港元的赵无极（但也无法和巅峰相比）表现尚可，其余头部名单均缺乏亮点。庞均的《人间四月天》以850.9万港元在香港苏富比刷新个人纪录，也说明了中部名单的潜力。而中国当代艺术部分，个别的闪光点也无法掩盖整体的失语……总之，整体名单的单一性和作品的乏善可陈，也让人不免对征集环节和市场环境充满疑问。
庞均《人间四月天》200×175cm 油画画布 2020
针对此问题，李苏桥一针见血地指出：“其实各家当代部分的征集、工作量和难度都巨大，甚至罔顾市场价格接受能力强行收件，落槌价在低估区甚至低于低估价就是例子。个别美术馆级西方大师作品在亚洲还是难觅知音，撤拍或流标不是作品不好，而是亚洲的美术馆们思路或钱没准备好。”这一观点与王从卉所见略同，她谈到：“西方战后大师的作品，在香港市场仍是一个值得商榷的板块。毕加索、米罗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但同样在香港苏富比可以看到，以考尔德为代表的艺术家要么是撤拍，要么是流拍。因此该板块还有待被接受和认同。”回到本季香港春拍名单和作品风格，二级市场的选择也只是承接一级市场的果实；香港作为亚洲艺术市场的桥头堡，体现的本就是与内地艺术市场风格相去甚远的、面貌复杂的国际艺术市场的大盘，或许接下来北京春拍才是本土价值的呈现。作品的真正价值，还是要回到作品本身够不够好。